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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神赋 (朝情慕楚)



他握住她的手,目光触及她的手腕,竟是满掌至手臂上都淌了血,不忍,颤声问她:“怎么样了?”

曦和缓了好半晌,脸上也逐渐恢复了几分颜色,尽管仍旧晕着,却勉力不让他瞧出来:“没事。”

息衎自然不信她说的话,正要再问,便听得她言要喝水,赶忙起身给她倒水,然后抚着她的后背让她靠着自己喝了。

曦和咽下茶水,轻轻喘了几口气,便已能自己坐起来。她伸手擦去息衎嘴边的血:“你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见她竟恢复得如此之快,息衎的手却仍旧在颤抖,“师尊,我……”

“我无碍。”曦和微微一笑,“你连我的话也不信了么?”

息衎仍旧沉默。

她微叹,抱住他:“看来我的血对你果真有用。你别担心,只是魔障了,过一阵子就会好的。”息衎继续沉默着,她的手却在他的后背慢慢地抬起来,有白光闪现。

“难道要维持我的神智,只能用伤害你的办法吗?”息衎的声音沉了不少。

曦和的手顿了顿,宽慰道:“又不是回回都要喝我的血,我看你也该有一阵子安稳了。”在他后背的指尖白光耀眼起来,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他脑后的前一刻,息衎忽然推开了她。曦和连忙收手。

“我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息衎注视着她,嗓音低沉而坚定,“倘若非要以此解厄,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你不会死的。”曦和看了他半晌,笑了一下,“帮我取一身寝衣来,身上的得换了。”

息衎点点头,从柜子里帮她拿出一身干净衣裳并着一张帕子,递给她。

曦和接过来搁在腿上,用帕子擦了擦手,看他一眼:“转过去。”

息衎依言转过身去,兀自倒了一杯茶喝。

曦和倒也放心,擦净了手臂上的血迹便解了衣裳换上。

然而不过片刻,息衎便转过身来,曦和上衣盘扣还散着,下头只穿了条底裤,吓了一跳连忙一手拢着衣领一手去找被子,却见他径自走过来,于床侧弯身,一手托起她的头,便吻了下来。

曦和惊愕之余伸手去扯被子盖腿,却被他顺势压了下来,她一面被动地回应,一面自恼老脸都要丢光了,他却很快与她分开。

息衎的手撑在她身侧,曦和仍旧不忘动动手扯扯旁边的被子遮腿,他却沉身抱住她,打断了她的动作,还不偏不倚地贴上了她两条光裸的腿。

曦和觉得自己始终端着的师表哗啦啦地碎了一地,老脸正挂不住,却听得他道:“师尊,我们成亲吧。”

她愣了一下,没料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句,也没多想,道:“好啊。”

这回轮到息衎愣住了:“你……怎么这么快?上回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还不答话么?”

“上回我是反应了一下,你总得给我个反应时间罢?”曦和道,“我这不一直在等你问第二遍么。”

息衎注视了她半晌,眼中升起难以言喻的喜意,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紧紧地抱住她:“你真愿与我成亲?”

他这是在变着法子哄着她说好听话呢。曦和忍不住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背:“嗯,我愿意与你成亲。”

“那我回头便呈折子给父皇,婚宴要好好准备,办酒席请宾……”

“哪有如此麻烦,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只要我们两个说定了不就是夫妻?最多对着天地磕三个头,就成了。”

息衎稍稍松了手,望了她片刻,面上忽然有点赧然:“师尊……知道成亲要做什么么?”

曦和见他一本正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忍俊不禁:“你会么?”

这分明是嘲笑。息衎正待还嘴,却见她耳根子已悄然红了,便晓得她是在强装,几乎是立刻镇定下来,露出一个如往常一般平稳从容的笑:“师尊小瞧我了。”同时已动手解她的衣裳。

曦和却忽然握住他的手。

他微微挑眉:“后悔了?”

她摇摇头:“我素未爱过一个人,能遇见你,我很幸运。不论你变成何种模样。”她望着他的眼睛,“我爱你。”

息衎虽然竭力掩藏此刻的情绪,面上却依旧表现出些许动容,俯身吻下去,一手弹出一缕气流,熄灭了灯烛。

屋外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夜雨细碎连续地击打在窗户上,如一首饱含深情起伏不定的曲调,连绵不断。

这一年的冬至还见证了这样几句话——

“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

“当一个姑娘对你说‘爱’的时候,你不该有所表示么?何况这个人还是你的师尊。”

“我这不是正在表示么?”

“……走开。”

“我爱你。”

“嗯?”

“师尊,我倾十万分的心爱你。”

黑暗中,曦和的嘴角微微上扬,手中闪现的亮光,最终还是贴上了息衎的后脑勺。

雨迹纷纷。

第163章 笑里藏刀

三日后,曦和与息衎回到白旭山成了亲。

因白旭仙人乃是佛祖坐下参禅的道人,不能涉足红尘之事,于是这主婚的差事自然而然落在了江疑的头上。后者十分乐意担这个差使,他主的可是尊神与天族太子的婚事啊,这事将来说出去该是多么的风光无限,打麻将也不愁约不到人,那些输了欠债不还的也都该屁颠屁颠地连本带利还回来,还有谁敢跟他叫板?秉着这一颗积极向上的心,江疑特地悉心将他们山顶的屋子打理了一遍,一天之内所有的门窗皆贴上大红色的“囍”字,房檐与梁上挂了红绸子,原本屋内一切都该换上新的,但曦和嫌麻烦,便只让他将用旧了的碗碟都换了,一切皆是他自个儿掏的钱,难得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准备妥当后,江疑按照早年天界的习俗,燃起袅袅白烟以告众神,让他们俩共持一株同心草,对着天地拜了三拜,然后在二人头上分别洒了一把新鲜荷露,待白烟燃尽,二人再对拜,便是礼成。江疑清了清嗓子,高呼一声“送入洞房”,却被站起来的曦和敲了脑袋:“大白天的送什么洞房。”

“这不是过把瘾么,况且大白天洞房也没什么,小夫妻么,过过二人世界不是理所应当么。”江疑果然是个不怕打的,想了一会儿,又问,“你俩洞房过了没?”

曦和觉得这个问题不能正面回答,她下意识地看向息衎。

息衎收到她的目光,对江疑笑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洞房今夜肯定是要的,所以还请水神帮忙看着,莫要让闲杂人等上山来才是。”

江疑眼睛转了一圈,淫笑:“懂了。”

于是曦和义不容辞地把他轰下了山去。

在王府那一夜过后,息衎第二日起来便说自己对前一日所发生的事印象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喝了曦和的血,却并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为何他们二人忽然便到了床上,曦和只说大约是他自己着了魔因此才记不清,随意搪塞了过去,浑然不提那之后发生的事。

身体大量出血对任何人来说都不该是常事,自天地大战曦和平定六界后,她便很少再受什么重伤,但她也晓得,从前不论流多少血,也不至于如昨夜那般。从息衎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疯狂吸食她的血液之时,她便已经晓得,那被他吸走的血液里蕴含着自己的元神之力,他几乎是直接从自己的血液中掠夺她的元神,仅有如此办法才能让他体内阎烬的元神平息下来,虽然她暂时不知个中原因,但事实证明她的血液是有效的。

然而元神这个东西乃是神仙的根基,损伤一分一毫,都是需要千年才修得回来的,当夜她清晰地感受到血液中生命力的流失,浑身的筋骨都收紧了,若非藤萝精魄及时阻断了元神的流失,等到她自己恢复过来强行出手恐怕便真的来不及了。但她不能将此事告知息衎,甚至将他脑中伤害自己的那一段记忆都抹去了,这孩子的脾性她再了解不过,若给他晓得这会给她带来灾难,估计是宁愿自己被折磨死也不肯再喝她的血了。

自那之后她一直没什么精神,且夜间常常于睡梦中惊醒,息衎亦察觉她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曾旁敲侧击地问过,但见她避而不答,心中虽担忧却也晓得拗不过她,只仔细地照顾着罢了。

自成亲之后,二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曦和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只不过不讨厌。她说的话渐渐变少了,反倒息衎的话渐渐地变多,也不似先前那般爱粘着她以致惹她厌烦,二人之间的距离反而在无形之间拉得很近。他虽然还是习惯称她为“师尊”,但偶尔也会以“夫人”相称,曦和素来不是凡界那些矜持娇羞的女子,面皮也不怎么薄,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的,但多叫了几次便受用了,既然他爱这么叫也就随他去。

息衎一直在思量找个日子将他们成亲的事写成折子呈报给皇帝,但他已好几个月不曾进宫,此事便耽搁了下来,一耽搁便过了八个月。八个月后的一日,皇帝下旨宣他进宫上朝,回来之后,息衎手里拿了卷黄绸子,神色有些复杂,在这之后,白旭山顶上便爆发了二人成亲之后的第一次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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