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齐滦又对元熙帝和凌遥的单独谈话好奇起来,便又开口问道:“阿遥,父皇还同你说了什么?”
凌遥此时的心神却被眼前的宫殿吸引过去了,没顾得上回答齐滦的话,只指着眼前的巍峨宫殿问齐滦道:“阿滦,我们到关雎宫了,是么?”
凌遥虽不知关雎宫的具体方位,但是北京的故宫她还是去过的,这大齐的皇宫规制与故宫极为相似,而他们方才又是在出了勤政殿后,一直在中轴线上的宫道上走过来的,所以,看着这出现在中轴线上的巍峨宫殿,雪中虽看不清那匾额上的字,凌遥却觉得,他们到关雎宫了。
凌遥话音刚落,关雎宫洞开的宫门里便走出来一队宫女,打头便是撑着伞的罗罗和两个凌遥不认识的嬷嬷。
齐滦见此情景,微微笑道:“对,我们到关雎宫了。”
将近十年了,他每回来此,总会有一些感慨。此时站在凌遥身侧,看见熟悉的宫门中出来的那些熟悉的面容,齐滦的眼眶微红,大家都还在,只有母后不在了。
而母后虽然离开十年了,他却在每回来关雎宫时,总有一些恍惚,仿佛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似的,仿佛只要他过来,就能看见母后笑脸出来迎接他的样子。
又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凌遥转头看齐滦,正好看见他望着关雎宫匾额发怔的模样,这满天飞雪中,他独立在她身侧,也只有她,将齐滦眼底的悲伤看的最为清楚,凌遥不由得为他一阵心疼,纵是来此处睹物思人,便是心中思念可解,但终究还是会想起过去的一切吧?
凌遥心下暗叹,回忆这个东西,好是好,但是,还是容易伤人啊。
罗罗最先迎上来,她见齐滦将伞都撑在了凌遥这边,忙将手里的伞撑到了齐滦头顶上,替他遮住漫天风雪,然后才望着二人道:“王爷,凌姑娘,外头冷,咱们快些进去吧。”
罗罗心里不太明白,好端端的两个人,怎么到了宫门口就不走了呢?都望着匾额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么大的雪,王爷和凌姑娘难道就不冷么?
罗罗一语惊醒沉思中的齐滦,齐滦回过神来,忙领着凌遥进了关雎宫,而后,才指着跟在罗罗身后的那两个嬷嬷道:“阿遥,这是夏絮嬷嬷和幽兰嬷嬷。她们都曾在母后跟前服侍,母后去后,她们就一直留守在关雎宫内,直至如今。”
“这关雎宫中的宫女太监,皆是母后在世时留下的旧人,我个个都认识,眼下没有空闲,等以后闲了,我再一一说与你听。”
齐滦言罢,便望着众人道:“你们都下去吧,今日也不用你们这么多人伺候。只留下夏絮嬷嬷和幽兰嬷嬷即可。”
凌遥对着文淑皇后身边服侍过的两个嬷嬷颔首微笑问好道:“夏絮嬷嬷好,幽兰嬷嬷好。”
两位嬷嬷都是得过齐滦嘱咐的,也知道今日凌遥会来关雎宫歇息,所以,一应东西都是齐备的,她二人将凌遥请至暖阁中,才笑道:“凌姑娘好。奴婢是文淑皇后身边服侍的旧人。今日能得见姑娘,服侍姑娘,也是奴婢二人三生有幸。这庆祥阁是从前文淑皇后休息所用的暖阁,如今都替姑娘打点好了,姑娘只管在此处安歇即可。”
凌遥环视四周,果然看见自己带来的三份贺礼好好的放在一边,而罗罗也正侍立在一旁,自己所处的暖阁中,所用之物无一不精,看得出是极用心的布置,而且,皆是簇新的东西,并非是半新不旧的。
再看夏絮和幽兰两位嬷嬷的装扮,凌遥又想起方才瞥见的关雎宫的那些宫女太监,身上所穿的衣料都是九成新的,而且,这一路走进来,这关雎宫并不像是空置许久的样子,就像是时时有人居住一样,布置的极为温馨雅致。
而且,暖暖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香气。
凌遥默默地想,看来齐滦所言非虚,元熙帝对文淑皇后的思念真的很深,以至于,佳人已去,她的屋子却仍旧还要像从前那样放着,甚至都不肯封宫,一切就好像文淑皇后还在世似的。
“我来此是叨扰,是我打扰了关雎宫的清静,所以,还要多谢两位嬷嬷为我费心打点布置,”
凌遥笑道,“嬷嬷也不必对我这么客气,你们虽是服侍文淑皇后的旧人,但我年纪小,你们也算是我的长辈,自然比不得一般的人,所以,也不必替我忙前忙后的,不必拿我当主子看待,若是为了我的事劳累了,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呢?”
“姑娘这话客气了。”夏絮和幽兰一同笑了笑,心里听了凌遥这番话,却觉得凌遥还是挺和气的。
幽兰见凌遥手上拿着的还是方才路上时所用的手炉,心中一动,便转身亲自替凌遥寻新的暖热手炉去了,留下的夏絮见凌遥不住打量庆祥阁中的摆设,便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自皇后娘娘去后,皇上就吩咐了,这关雎宫中一切摆设供应都还照着皇后娘娘在时那样。所以,奴婢们每日勤扫宫室,这些年,一切都是按照皇后娘娘在时的习惯摆设的。如今姑娘所在的庆祥阁中,也是皇后娘娘当年的摆设,从没有丝毫的移动。”
“只不过,这些年关雎宫内少有人来,除了皇上和王爷一个月来几次外,没有人再来了。奴婢们也是闲人,如今姑娘来了,奴婢们好不容易盼着客来,便是姑娘不让奴婢们忙着,奴婢们心里头还不自在呢,便是忙,奴婢们也是愿意的。”
凌遥抿唇,她看着夏絮微笑,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人没了就是没了,元熙帝这么做,大概是想留下些什么。可是,徒留一座空宫在此,又有什么意趣?
看见这些旧物,他们这些对文淑皇后心有回忆的人,难道就不觉得寂寞吗?
凌遥放眼望去,分明整座关雎宫里,都是时光一去不返留下的寂寞感伤。
-本章完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关雎宫中根本没有的器物
“夏絮嬷嬷说得没错,这关雎宫,除了每月我同父皇会来几次之外,就不会再有别人过来了,”
齐滦此时才走近暖阁,望着凌遥微微笑道,“我将你带来此处,也是希望你能同她们说说话,做个伴儿,往后进宫时,你也能有个居处落脚。”
如果不是父皇和他都惦念母后,关雎宫也不会留下来,这些侍候过母后的宫人们也不会还留在此处,可是,在他和父皇都不来的时候,这关雎宫就像是被宫中所有人都遗忘了一样。
他不喜欢这样,所以,才会带着凌遥过来,他心底里,其实也是希望凌遥也能如他一样,在心里装下关雎宫,装得下这些人的。
毕竟,这些宫人们虽是下人,却陪伴母后日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他的亲人。
正在齐滦话音落后,凌遥还没来得及回答齐滦的话,幽兰嬷嬷便已经回来了,她将暖热的手炉递给凌遥,换下了她原本手中的那一个,凌遥忙谢道:“多谢幽兰嬷嬷。”
她一路从勤政殿走过来,手里的手炉温度一直都在下降,进了关雎宫后,倒是忘了这件事,此时幽兰嬷嬷这么细心的替她换上暖热的手炉来,凌遥心里感动极了,她之前听了齐滦的话,一时心有所感,便抿唇道:“阿滦,也要多谢你将我带来这里,将来我若有机会再入宫时,定会多来关雎宫看她们的,也会多跟嬷嬷们说话的。”
她看得出来,齐滦对关雎宫中这些服侍过文淑皇后的旧人都有很深的感情,想来,他也是关心她们,怕她们在此寂寞,所以,才会对她如此说的。凌遥心中都明白,毕竟他是外男,关雎宫就算是他母后的宫殿,他也不能常来,关雎宫的这些人,总是需要一个人来照应的。
而这个人,就是她最合适了。他今日带着她来关雎宫,便是想把关雎宫这些人托付给她的意思。至少,她入宫时来此落脚,大家相互都有个照应。
齐滦听了凌遥的话,微微一笑,便做了个手势,一时间,夏絮等人还有罗罗在看见这个手势后就都退了出去,独留他二人在暖阁中说话。
凌遥双手抱着暖暖的手炉,周身也都暖洋洋的,便含笑仰头问齐滦道:“阿滦,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她进来后,齐滦就没在她身边了,也不知他做什么去了,直到幽兰嬷嬷给她手炉时才出现。
齐滦在她身侧坐下来,望着她笑道:“天色暗了,我便去各个宫室将灯烛点了起来。原本,这些事也不该我去做的,但每回我来了,若是赶上黄昏,都是我去点灯的。”
凌遥这才注意到,原来除了她待的这个暖阁中,从窗格望出去,整个关雎宫都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了。
凌遥视线过处,看见了榻上所用软枕,还有绣墩,更有一些书册放在书案上,而按方才夏絮所说,这应当都是文淑皇后之物了,她此刻便想起向竑儒送她的那一套银针和金针来了,便四下里瞧了瞧,却发现这暖阁里的东西有许多,却没有一样东西是与医术有关的。
便是放在那里的书册,也都是些话本或者女则之类的书籍,当真是一本讲医的书都没有的。
而她记得,向竑儒明明同她说过的,文淑皇后这里有许多关于行医的旧物,就连银针,元熙帝都吩咐内务府替她造了不少的,可是她放眼望去,到处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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