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滦略有些动情得道,“阿遥,谢谢你。若非你这样,只怕我真的是一夜无眠了。”
如果凌遥当着他的面说要用安息香片,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也只因他当时尚不肯承认,在宫宴上的事情已经刺激他到不能正常入眠了。但凌遥不询问于他,自己悄悄做主,让他一夜无梦,睡了个好觉,齐滦却是从心底里感谢凌遥这样的安排的,因为她的做主,让他得以好好的睡了一觉。
他当然知道她的心意,她是不愿意让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心境,他体贴她的心意,当然不会怪她,何况,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对于凌遥这般的体贴心疼他,而万分感动的。
就见齐滦微微垂眸,深吸一口气后,才望着凌遥道:“昨夜我们离宫后,宫宴还未完,后来我们回府后,也未曾关注过宫里的情形。这一夜中,我也没有醒来过,阿遥,你可听到宫里有什么动静吗?”
凌遥没想到齐滦会主动问起这些,她昨夜吩咐罗罗和罗成那些事情之后,待罗罗回来复命之后,曾又特意让罗罗出去打听过了,是以,齐滦的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是知道答案的。
就听凌遥答道:“宫里没有什么动静。咱们和外祖父外祖母离宫之后,父皇就让秦嫣儿退下了,之后照常进行宫宴。宫宴完后,各人散去,那个秦嫣儿也跟着齐老太太回明王府去了。父皇并没有留下她。”
齐滦听了这话,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在想,父皇若是没有留下秦嫣儿,那么,就是没有要把秦嫣儿长久当做母后替身的意思吧?
那么,这么说来,宫宴之上,父皇当时对秦嫣儿那样的关注,其实是一时情难自禁才会如此的吧?而后来,他和外祖父的离去,是不是也让父皇清醒了些呢?因为顾及他和承恩侯府,所以父皇才有所收敛了吗?
齐滦心中一时涌起无数个念头,握着凌遥的大手也收紧了些,就听见齐滦紧抿唇角,低声道:“昨夜看见父皇那样对待秦嫣儿,让我很是伤心。心中为了母后不值,也为了我自己不值。”
“自我懂事开始,满眼瞧见的都是父皇对母后的疼宠和爱护,即便后宫之中还有别的嫔妃,但是父皇的爱只给了母后一人,也只把母后一人视作最为看重之人,就连母后去后这几年,父皇都是一副对母后情深意重的样子。我实在是……实在是已经习惯了父皇这样。所以,我受不了父皇用曾经凝视过母后的情深似海的眼光去看待旁人。哪怕是一个替身也不行!”
“那个秦嫣儿只是与母后的容貌相似罢了,她又不是母后,父皇为什么要那样看待她呢?难道,在父皇眼中,只要有母后容貌的女子,都能成为母后的替身,成为他的爱人吗?”
齐滦说到这里,眼眶微微的红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那么父皇所谓的情深似海,所谓的对母后一人的情深意重,又有什么意义?难道,他们之间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不堪一击吗?”
他心中有疑惑,有愤懑,有不满,还有满满的伤心,克制了整整一夜都不曾说出来,如今把这些话全部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很伤心,深深的伤心。
“我从来,都觉得父皇和母后的感情是世间最美好的感情,可看见昨夜那一幕之后,突然就觉得不是这样了。阿遥,你说,是不是我错了?是不是母后故去太久,父皇早已淡去心中深情,也明白人去不可复生的道理,所以看见一个眉眼相似的人,就觉得可以付出深情,就觉得寻个替身也是不错的事情?”
听齐滦把这些话说出来,凌遥也跟着心酸,她坐到齐滦身边来,伸臂抱着他,而后才低声道:“我明白的,你的话,你心里的疑问,我都明白的。你心中对父皇和母后的感情太推崇,所以,你一下子接受不了这些。但是,阿滦,你有没有想过,你所了解到的,是不是真的就是父皇和母后之间真实的感情状态呢?”
凌遥本不想说这些,但是又怕会发生什么事情来让齐滦接受不了,所以,只能不安慰他,却意有所指的说一些话,让齐滦有一些的心理准备,又不能让他一下子太过伤心了。
凌遥顿了顿,又开口道,“又或者说,你看见的那些,只是父皇和母后想让你看见的呢?”
齐滦愣了,旋即心头微凉,略有些不安地问凌遥道:“阿遥,你这话是何意?你的意思是说,父皇和母后故意在我跟前做戏吗?其实他们并不相爱?”
凌遥抿唇,正在斟酌该怎么措辞回答齐滦的时候,北影的声音忽而在外间响起,就听她道:“主子,王爷,罗总管过来了。说是有要事要告诉主子和王爷。罗总管说,宫里头出事了,还请主子和王爷早些拿主意。”
一听宫里头出事了六个字,凌遥心中突然就有了不好的感觉,她先放开了齐滦,却伸手握住齐滦的手,让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然后才开口道:“让他进来说话罢。”
此时此刻,齐滦看凌遥没回答自己的话,他也没顾得上细问,只自己拧着眉头琢磨思索去了。这会儿,他是压根没注意到这宫里出事了是与他有关的事情,他也没有意识到这话的严重性,这会儿,他的注意力还都在凌遥说的话上头。
罗成进来之后,给凌遥和齐滦行礼之后,才对着齐滦和凌遥急道:“主子,王妃,宫里出事儿了!就在方才,宫里突然就有了旨意下来,说是册封昨夜在宫宴上跳舞的那个秦姑娘为宸妃,赐居凤鸾宫。属下派人去打听过了,原来早在黎明时分的时候,皇上就打发人往明王府接秦姑娘去了!天刚刚亮的时候,那秦姑娘就入宫了!凤鸾宫启开后,秦姑娘就直接住下了。这会儿皇上下了早朝,直接就往凤鸾宫去了,然后,这封妃的旨意就下来了!”
凌遥料到会出事,也想到了这一层,却未曾想到,元熙帝的手脚竟然这么快,这才一夜过去,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又悄无声息的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秦嫣儿接进宫中,然后立刻就封妃了!
而她,那些需要调查的情况还没回来了,这秦嫣儿就已经入宫去了……她的反应虽快,可元熙帝的手脚更快啊。看来这一回,明王府是真的摸准了元熙帝的心思啊……
凌遥下意识的就看向齐滦,罗成说完这些话之后,齐滦就呆住了,显然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看着不发一语的齐滦,凌遥心里越发不好受了。
而齐滦此时早已忘了凌遥方才与他最后说的那些意有所指的话,他呆了半日,而后径自苦笑道:“看来,真的是我想错了。父皇和母后之间的感情,果真是不堪一击的。”
他怔然半晌,忍了一夜的眼泪,就在这句话落后,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
他的眼泪滴落在凌遥的手上,凌遥只觉得那滴眼泪灼烫人心,偏偏他的手又如昨夜一般寒凉了,这一冷一热之间,让凌遥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而后心里忍不住就对元熙帝生了怒意,这个老匹夫,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当真不顾惜齐滦了!她这会儿真想冲进宫里,替齐滦把那个老东西骂一顿揍一顿方才解气!
-本章完结-
☆、第两百二十四章 入宫质问
齐滦倒也没有哭,只不过是惊怒之下,一时伤心所感,才从眼中落下一滴泪来。
这之后,他的眼中就裹满了寒凉冷意,就像是严冬之中肆虐的风雪一样。元熙帝的这一道圣旨,将他心中对元熙帝昨夜所作所为而产生的伤心全数抹尽,直到现在,心中就只剩下愤怒了。
齐滦越是生气,眼中越是肆虐着怒意,表面反而越发的镇静,就见他对罗成冷言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去承恩侯府那边,不允许任何人将秦嫣儿封妃的消息传给外祖父和外祖母知道。将军府那边,你也要派人去传话,就说我的话,让姨母和姨父今日不要去承恩侯府,不要把这件事说给外祖父和外祖母听。其余的事情,我会处理的,让他们不必担心。但是,这些动静都不许让外祖父和外祖母看出异常来,明白么?”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都大了,怕是禁不得这样的消息。为了不让外祖父和外祖母伤心生气,齐滦也不想让他们知道这样的消息。如今,能瞒一时就是一时了。这会儿,齐滦倒是头一次在心里庆幸,庆幸承恩侯府远在雾灵山下,而不在京城里,否则的话,他就是想要瞒着外祖父和外祖母这个消息,只怕也难了。
罗成点点头道:“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主子放心吧。”
听齐滦这样说,凌遥便问他道:“阿滦,你心中已有主意了吗?”
齐滦沉默片刻,才答道:“那秦嫣儿的容貌确实与母后太过相似,昨夜宫宴上,父皇和皇祖母都看着她失态了,我心中虽然伤心虽然生气,虽然愤怒,但是,站在父皇和皇祖母的立场上,我可以理解他们的行为。其实如果不是父皇对秦嫣儿太过专注而让我瞧了生气反感的话,我可能也会对着秦嫣儿的那张脸失神的。”
“这也是我为什么跟着外祖父和外祖母半途离去的原因。我只是要向父皇表明我的态度,却没有去当面指责他,因为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即便他不来跟我解释,便是不来哄我,我至多伤心几日也就好了。只要父皇心思清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继续像从前那样对待他。可是,父皇偏偏没有那样做,那我,自然不可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了,我要亲自进宫去找父皇问个清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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