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益激动的眼圈都红了,“谢谢齐王爷!”
曹炟向身边的家将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拿出十锭元宝,递到柳益的手上,家将道:“这是公子赏您的。”
“这这这,我这可——”
柳益想拒绝一下,奈何手已经接住了银两,只好受宠若惊地说:“那小人就谢谢公子了,跟着公子的确也不能太寒酸了,我这就去置办几件能够拿得出手的行头。”
家将亦露出欣赏之色,齐王爷曹炟这次到达安平郡,并没有打算公开身份,家将们因此都称王爷为公子,刚才家将向柳益说话时,只是刻意微微地压重了公子二字,这柳益便立刻改了口,可见他的确脑袋转得快。
曹炟道:“这几日,还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给你办。”
柳益应了声,便见曹炟示意他近前来,柳益赶紧将脑袋伸前些,听得曹炟说了几句话,柳益神情凝重,频频点头。
正在这时,忽然有人轻喝,“谁!”
原来是安歌见曹炟收了柳益,心想这柳益将来的富贵,看来的确是与曹炟牵系,只是没想到,这曹炟倒是惜才之人。正准备离开,却惊动了曹炟的人,刚刚转身,那浓眉怒目的家将已经飞身上楼,拦在了安歌的面前。
接着揪住她的衣领,她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被提到了曹炟的面前。
“公子,这女子在偷听!”
“什么偷听!你们堂尔惶之坐在大厅里谈话,根本又没有说不许众人经过,我不过是正好经过,正好听到几句你们的谈话罢了,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你们又没有什么说值得保密的话,还怕人偷听?再说,柳先生是个人才,如今他得了明主,做为柳先生的好朋友,我亦是替他高兴而已。”
曹炟看清了安歌的面容,认出是之前在楼梯上遇到的女子,不由唇角浸上不易觉察的笑意,眸光中却有沉沉的寒意。
柳益见她扯到了自己,忙嘶了声,努力回忆……
便听得安歌道:“柳先生,当初您可是承诺过的,您飞黄腾达之日,不忘你我之谊,莫不是才过了两天,您便忘了?”
柳益记起来了,当日小叫花指点他离开的时候,曾说:“柳秀才,他日飞黄腾达,且莫忘了今日你我之谊。”
“噢,你,你——”柳益的眼眸蓦然瞪大,小叫花的面容与眼前的安歌的面容渐渐重合上了,确定了安歌就是指点他走上一条光明大道的人,倒是马上向曹炟跪下,道:“公子,这位姑娘的确是我的忘年交小友,想必她并不是故意偷听,还请公子饶她一次。”
☆、属于她的标识
曹炟没说话,只是向家将微微示意,那家将便退后一步,放了安歌。
安歌向柳益微微一福,“谢谢柳先生。”
她不怎么敢与曹炟的目光相对,总觉得他那双平静的眸子,事实上如同最皎洁的月亮,已然看清夜间的迷雾。
她再向众人一福,“你们即是在商量要事,我在此极不方便,先告辞了。”
说着,便面向他们,脚步倒走着后退,极为紧觉的样子。
这让曹炟微微一怔,忍不住唤了声,“慢。”
安歌只好顿住了脚步,却仍然微微低首,唯那又眸子悄悄地抬起,观察着面前的白衣公子曹炟。
此时,曹炟的脑海里,却忽然出现一些片段,那时候,沈婥还不是皇妃,却已经死心踏地的跟在了曹煜的身边。为了曹煜,沈婥与他数度交锋,不管她胜利还是失败,她每次从他面前退去的时候,都是采取倒退的方式,目光像警觉的豹子般盯着他,直到退到她认为的安全距离内,才会转身离去。
刚才安歌亦是这样退去,或许她自己从没意识到,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已经被某些人深深刻印在心里,甚至成为她的一些专属标识。
曹炟收回思绪,问道:“你姓什么?”
“我叫安歌。”她语气平静而庄重。
曹炟其实还想问些事情,他的理智却又告诉他,那是不可能的,沈婥的身世及来历,他太清楚,不要说她已经死了,便是没死,也不可能与眼前的女子有什么刮葛,想到这里,他眉间出现一抹不易觉察的忧伤,随便地挥挥手道:“你走吧。”
安歌暗暗地吁口气,上了楼。
她看得出,曹炟的伤不轻,面色苍白的有些厉害,甚至他坐在那里时,一边的胳膊一直支撑在桌子上。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曹炟却来到这偏远的安平郡做什么,又是什么人居然敢伤他呢?
当晚,安歌没有睡好,总觉得周围簇簇有声,想必是家将们为了保护曹炟,加强了防卫。
第二日,安氏早早地起来,见安歌还在熟睡,就去端来了早饭放在她的桌子上,她自己则打起精神,去外面找活干了。
安歌也是熬到天快亮,才彻底的睡着。
之后做了个恶梦,忽然惊醒,见到桌上的早饭,便默默地吃了,下楼后,却正见到柳益,笑嘻嘻地站在楼梯口等着她。
二人心照不宣,她随着柳益到了客栈外,找了个好说话的僻静茶摊坐下来,柳益倒了杯茶,向安歌端起来,“来,我柳益以茶代酒,敬姑娘一杯,若不是姑娘,我此时说不定已经因为绝望而寻死,得姑娘指点,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刚刚开始。”
安歌也不客气,端起茶杯与他的茶杯碰了下,抿了口。
又道:“祝柳先生今年科考大胜。”
“借姑娘吉言,我会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说到这里,柳益却又道:“我柳益得交姑娘这样的朋友,乃是我的福气,如今就有个机会摆在你我二人的面前,只要将这件事办妥,公子自是对我们高看一眼……”
☆、特殊的任务
他没说完,安歌就举手阻止他说下去,“对不起,我没兴趣为他办事。”
柳益微怔了怔,能够为这样的富贵人儿办事,别人都求之不得呢,真没想到安歌居然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可是,这件事要办得隐秘,要办得妥当,恐怕非姑娘不可。”柳益接着道:“请姑娘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帮哥哥一回。”
“为何非我不可?”安歌倒有些疑惑了。
柳益见四处无人注意二人,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寻阴宅”。
待安歌看清三字,柳益赶紧将桌上的茶水抹掉,进一步劝说:“自上次与姑娘相遇,有姑娘指点,幸得今日之富贵,我便知道姑娘非同一般。姑娘即懂得相面,对人面、风水有所研究,那么现今要办的这件事,对姑娘来说,亦非难事,而且这件事若要办好,报酬可是非常惊人,姑娘和你的母亲如今落难,可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
安歌有安歌的顾虑,见了齐王曹炟两次,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已经看穿了什么,当年的沈婥,是杨筠松的弟子,对于堪舆风水之类自是懂的,现在她若替他办了这件事,会不会使他将她与沈婥联系在一起呢?
她好不容易重生,逃出魔爪,却不能再轻易地暴露自己。
想到这里,终还是固执地摇摇头,“柳先生,蒙您错爱,很是感激。只是,我于人面风水也是略懂皮毛,这件事真的帮不了你。”
“可是——”
“柳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安歌说走就走,留下柳益在原地怔忡不已。
曹炟之所以拜托柳益来寻找一位风水先生,主要是因为柳益是本地人,想来应该知道这里哪里有风水先生比较靠谱。可是,安平郡当年遭遇血洗,不知道为什么,那曹煜竟是刻意地将所有的风水先生都斩杀了,侥幸没死的,也都远远地逃掉了。
这附近的郡城基本都知道这件事,还哪有风水先生肯到安平郡来呢?柳益找到安歌,亦是无奈之举。
因为她是他现下所认识的人中,唯一似乎有这方面能力的人了。
他可是向曹炟保证过的,要办好这件事,现在……
他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柳益啊柳益,你一定要想出办法来,否则第一个任务就让公子失望,以后肯定得不到重用了。”
安歌向柳益告辞后,并没有回客栈,心头疑惑,这曹炟并未成亲,他的娘亲也在几年前病逝,身边除了那些个皇兄弟姐弟,已然没有什么亲人,他如此兴师动众,却不知是要给谁寻阴穴造墓?
边想边随便地在街上溜达着,虽然不能为齐王曹炟做事,但她还是很需要钱的,边走边观察着周围的人与事,肆机找到赚钱的机会。
街道上处处白幡,虽然人来人往还是热闹,但一眼看过去,仍然让人产生一些凄凉之感。特别安歌知道,这白幡是为了敬和皇妃沈婥而挂的,若说这世上有一个人,亲眼看到全国举丧是为了自己,恐怕这人就是安歌了。
走到石桥处,见有个人正扯了白幡,堆成一堆烧着,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让我们给她挂白幡,凭什么?”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留着小胡子,脸上满是愤愤不平之色,看着便不是好相与的。
安歌知道,安平郡对曹煜和这位敬和皇妃沈婥的评价很不好,这时也并不觉得这人有什么过分。
“请你收回刚才的话,并且给敬和皇妃道歉!”一个清越平和的声音响起,石桥那边儿缓缓走上一个人,此人形态昳丽,面如傅粉,朱衣自拭,色转晈然,大概是桥上有风,吹起他的下衣襟,行动间更显飘逸,如同嫡仙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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