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太爷与康舅爷很满意,亲事过后,差了专人来送信……哦,夫人陪嫁庄子上的管事来过府里……京东大营大将军那里也送过家信……”
栾嬷嬷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出,自从荣娇让她看好院子,注意府里,特别是康氏的动态后,她也会经常借些由头让小丫头们到人多闲话多的地方有事没事地勤走动,机密的事情或许打听不着,无关紧要的消息,但凡新鲜出炉,她总能通过小耳报神们抢鲜知道。
这么多地方都有信来……荣娇沉吟暗忖,到底会是什么消息,是谁影响了康氏呢?
与其没有头绪地乱猜,要不要晚上潜入到康氏房中,偷出信件来瞅瞅?
荣娇认真琢磨起这种可能性。
“……算了,不想了,明天再说吧!嬷嬷这一天担惊受怕的,也赶紧去歇息吧。明天我不出去,咱们再核计。”
荣娇伸了个懒腰,要不要去盗信,得瞒着嬷嬷,总归得先让她下去安置了,左右现在还不到三更半夜,就是去康氏那里,也得再等等。
栾嬷嬷掩好门下去了,今天留在院子里的几个心腹丫鬟都被康氏搅得人仰马翻,受了不小惊吓,绿殳又跟着在外头跑了一天,是以荣娇今天夜里没留值夜的丫鬟,用完晚膳后,就早早地将她们打发回房歇息了。
荣娇上了床,熄了烛火,只留一盏小夜灯,仔细想想,还是暂时放弃去偷看信件的打算,正院那里不比池荣珍的明珠阁,守卫要更严密,康氏又惯来摆当家夫人的谱,院里屋里留下值夜的丫鬟婆子不少,连小厨房都要人值夜,以备不时之需。
要想不露行踪,不惊动任何人,去康氏的屋里偷信,有些难度……关键是不值得啊,荣娇觉得自己冒这么大的风险,就是为了去偷看一封不确定是否有用的信,实属高风险低回报的亏本买卖,万一失手,就太得不偿失了。
不如再等一两天,一来或许嬷嬷红缨几个能否打探到些什么,二来也再看看康氏那里接下来会有何动静。
虽然今晚不打算动手了,她还是在心里将正院的格局反复地回忆了几遍,将地形熟记与心,若真有必要,去康氏那里探探虚实也是有可能的。
荣娇的心里有份不太好的预感,池家与王家的交往走动,康氏突然一反常态的行事做派,王夫人谢氏对自己的格外关照……
这一切都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却无一不指向着那个前世必定的结果——两家联姻,她嫁,王丰礼娶!
嗳,有了!
康氏那里不好打探,到是可以探探王丰礼的口风,无需刻意,下次偶遇时顺嘴提到他的亲事,或许就能得到信儿!
据荣娇所知,王丰礼在与她订亲前,并未与其他女子有过婚约或曾议过亲,她以小楼的身份,态度自然地套问几句,想来王丰礼也不会特别防范——即便结亲的事要私下进行,不宜公开,只要王丰礼不否认,态度模糊语焉不详,就十有*已成定数!
想到这里,荣娇倒是头一次对与王丰礼的相遇,生出前所未有的期待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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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来了
次日荣娇起得很早,是被冻醒的。
夜里愈睡愈觉得被子薄得令人发指,简直就象一张轻飘飘的纸似的,全身都裹在里面,也感觉不到半分重量,仿佛是露在外面什么也没盖,脚丫冰凉,鼻尖都沁着凉意。
荣娇发冷,迷迷糊糊地打开床头的被柜,闭着眼随意拽了条薄毯子加在身上,心满意足地躺下再睡,没多久复又醒来。
怎么这么冷啊!
她在半梦半醒间嘀咕着……冷?冷!
是冷了!
荣娇打了一个机灵,一下子睡意皆无——天冷了?来寒潮了?!
被窝里并无多少热气,荣娇搓了搓泛凉的小脚,一只素白如玉的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往头顶的虚空里摆了两摆,仿佛在感知空气里的寒意——真的冷了!
荣娇那只伸在半空里的手仿佛僵定住了,定格了许多,才极其缓慢地落回到被子上,裹着身上的薄衾,心头思绪复杂莫名,怎是一个喜或一字悲所能概括的?
冷空气如期而至,意味着在这一点上,今生与前世并未有区别!
荣娇的心头沉甸甸地,不管怎么说,米炭有着落了!
天冷炭价高,从来如是!有了银子,就有更多自主的可能!素来有钱能使鬼推磨,黄灿灿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对她,对哥哥们的前程,都是极有帮助的!
赚钱的热情如火慢慢趋散了心底残存的担忧与不安,那一丝丝萦绕在眉睫上的微微的巫凉之气,渐次消融,百转千回的纠结也重归于平和,荣娇轻笑着。吟了句“罗衾不耐五更寒,帘外银子白花花!”,对于已经没多少热气的被窝再无留恋之意,披着被子,下了床,窗外天色将将微明,淡淡的光透过窗纸。加上小夜灯的微光。勉强可以看清楚。
荣娇披着被子趿着鞋,慢悠悠摸索着先去点亮了蜡烛,烛光一起。室内顿时亮堂了起来,似乎也暖和了不少,仿佛随着黑暗一同被驱赶的还有寒意。
地板上的凉气透过薄底的绣花鞋,丝丝往脚心里钻。荣娇裹着被子打开箱笼找衣服,天这么冷。昨儿个丫鬟们准备的夹衣是不成了,得再找件更暖和更厚实的棉背心之类的才成。
……
“姑娘,您醒了吗?”
荣娇正埋头在箱笼里翻找,素常都是红缨几个大丫鬟管着衣服。夏衫冬服的,搁在那里,她不是很熟悉。
门外隐隐传来上楼的脚步声。轻微地停在了门外,随之传来的是红缨低柔绵和的声音。
“红缨呀。你来得正好,快进来,帮我找找今天穿的衣服。”
“是……”
伴随着“吱呀”的开门声,红缨应声而入,一见荣娇披着被子,正弯腰在翻找东西,有两个箱笼盖子半开半合着,唬了一跳,紧走几步上前:“姑娘,地上凉,您快回床上,奴婢来!”
这要冻着,着了凉,感了风寒,可了不得!
说着不由分说,半搀半扶地将荣娇送回到了床上:“姑娘您稍等等,奴婢马上就好!”
昨天晚上没想到天会一夜变寒,照着昨天给大小姐准备的衣服都过于单薄了,红缨她们两个丫鬟住一屋,房间又小,夜里虽没冻醒,待黎明时分也是冷得睡不着了,爬起来穿衣洗漱,想到荣娇屋里也没生暖盆,房间大又空旷,难保不更冰冷入骨。
草草将自己收拾利索,就赶过来当差,没想到还是晚了大小姐一步,红缨的心里多了几分自责,忙快手快脚地从没被荣娇打开过的一口箱子里拿出了丝棉小袄,毛出锋的狐皮背心,又从另一口箱子里取出了厚袜子厚底的靴子……
荣娇见她取来的这一堆厚实的全副武装,看了看她身上穿的棉褙子,不由露出丝不赞成:“红缨,天是冷了,不过,不用穿这么多吧,又是棉衣又是皮背心的,等下我还要练功呢……”
你自己不也才穿了件棉褙子吗?
荣娇知道,这天才刚开始冷,这是头一天,其实还不是很冷,之所以觉得受不了,是因为包括昨天在内的前段日子一直太过暖和,久暖突寒,冷不丁儿地落差太大,人才会觉得受不住,明天会比今天还冷,往后的数天里,会一天更冷似一天,然后,会有大雪,连降几天。
“姑娘,外头冷得很,您得多穿点,等活动开了,再脱了背心……”
红缨不为所动,转身又将大披风找了出来……她是没穿上棉衣不假,可那是因为预料不足,没想到天气会出乎意料地这般冷!服侍大小姐洗漱后,她还打算回去换上呢。
“这天,总算是冷了!”
红缨边服侍着荣娇更衣,边略带感慨与欣慰道。
荣娇做生意的事,没有刻意瞒着几个贴身之人,是以红缨虽然不知道的特别确切,也明白自己姑娘采购的那些炭火是要天冷才有用武之地的。
是呀……荣娇也轻轻暗叹了一声,天冷,有冻伤冻死非她所愿,但从卖货角度看,总归是好的。
……
虽然荣娇想去外头看看情况,又想起答应了嬷嬷今天会呆在家里不出去,遂安下心,老老实实在屋里读书,认真完成玄朗布置的课业。
一上午平静无事,半下午时栾嬷嬷面色不太自然地走了进来。
“怎么,可是又有谁为难了?”
荣娇停了笔,栾嬷嬷早膳后就等着管事处来送炭火份例,天冷成这样,况且已经立冬,按说炭火份例早就可以领了,只是天气暖和,管处事没送,大家也都没去催着要。
等了大半个上午,没见动静,栾嬷嬷坐不住,打发了人往管事处跑了趟腿,对方答应着尽快尽快,可完了午膳又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影儿。
栾嬷嬷舍不得荣娇挨冻,决定自己带人先去取一些回来,既然你们没人来送,我们自己来领总可以了吧?
结果到了地儿,对方愣是不给!
话是说得很好听,态度也甚好,姿态放得很低,困难一大堆,总之,就是没有!
理由甚是堂而皇之:“……前些日子天热,府里采买上没着急,只备了不多的量,这会儿子天气乍冷,银霜炭只能尽着老夫人和夫人几个主子用,其他人只能暂且委屈委屈……这天儿也不能说很冷吧?不用炭盆子,也能将就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