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带个暖手炉?”
荣娇见他只披着黑狐毛的大氅,风帽也没戴上,外头冷得很,“把帽子戴上。”
真是的,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没事,我不冷。”
玄朗笑了,见她有些不快的关心自己,心里不由就升起一股暖流,这个傻丫头,怕是忘了他根本是不怕冷的。若不是不愿显得与众不同,他大氅都是可以不穿的。
话虽如此,还是依她之言拉上了风帽。
……
“……所以说,你现在都不可以接近我?”
等听了玄朗的详细解释,荣娇蔫了,这叫什么事!他居然成了她的病因!难道以后都要隔着窗子讲话了?
“不会。最多一个月左右,就会好的。”
玄朗全神贯注地盯着她的小脸,仿佛整个天地间只有眼前的这个人,眼底柔成一片:“绣春那里,已经暂时停用了调料,原本只要不再服用就不会引起相克,只是。你这次连续服用的时间太长。体内还有余积,需要多些时日是才能彻底清除。”
“忍耐几日,乖……你现在的情况。也不方便用药,还是等它自然清除更好。”
玄朗低声哄劝着,他也不想过这种日子,这才半天不到。就煎熬得好似过了几年般漫长……
只能看不能动,不仅不能搂抱。连看,都只能隔得远远的,在安全的距离内才行,他若与她同处一室。空气流通不畅,单是如此,她就会精神萎靡不振。
“你有没有事?”
荣娇不明白。是玄朗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引起她的反应,还是他本身的问题?
若是自身的问题。那以前为何可以相安无事,现在又怎么会突然发作了?
是不是她以后不再用嬷嬷特制的调料,就不会有事了?可是嬷嬷做菜时一直都放着她的独家调料,从来没有过异常啊。
而且红椒叶与百草香本身都不具有助眠的效用……
“……不单是这两种,”
她歪头凝神细思的模样可爱极了,虽还不复往日的灵动,但与这些日子的昏昏欲睡萎靡不振已大不同,大大的杏眸不在是黯淡无神,充盈着满满的困意,仿佛那层笼罩着的灰霾终于消退,重新恢复水洗般的清透。
天很冷,玄朗的声音响在耳边却有种春暖花开的美好:“还有七星塔,多年前我受过重伤,曾服用过青若菊。”
青若菊!
“你,你伤到哪里了?有没有事?”
荣娇一脸的紧张与担心,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现在有没有不舒服?”
青若菊,罕见的奇药,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只要剩一口气,就能救回来。他当时是受了多重的伤,才要用到青若菊?!
“我没事,早就好了。”
看到她紧张担心的模样,只听到他受了重伤,没听到他说的是多年前,若是有事,哪还会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一股暖意直蹿心头,玄朗的腿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能靠近她,一靠近她就会嗜睡……
顿住了脚步,又急急后退到原先站的位置,目光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脸:“别担心,是好些年前的事。”
当时伤得很重,的确是凶险得很,近乎奄奄一息,若不是曾在无意间过到一棵青若菊,当时又正好在手边,他那次就魂归大地了,若真那样,也就没有机会认识到他的小楼娇娇,更不可能娶佳人为妻。
想到这里,玄朗的目光里的爱意愈发地浓稠,“快点坐回去,小心摔着……”
“哦……”
荣娇讪然,意识到这都是陈年往事,现在才来担心,要不要太晚……
吐吐小舌头,将探出的身子重新坐回原处……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玄朗,再看看坐在窗里的自己,莫名就觉得又好笑又可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叫什么事!
难道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俩都要这样遥遥相对,隔窗而谈吗?
这种阴辣的手段,真是变态至极,象极了心怀嫉恨的女人才能干出来的!
“青若菊、七星塔、红椒叶、百香草这四者之间,若单独两两相遇,是没有任何相冲之处的……服用青若菊,体内会散发类似清泉冷竹的气息,若服用过七星塔后,再进食红椒叶与百香草,青若菊的味道会强力刺激七星塔的效用,改变其药效,助眠效果增强数百倍,能使人长睡不醒……”
玄朗黑眸中闪过狠戾,若不是娇娇味觉异于常人,又在无意中说到服过七星塔,他都想不到竟是在不知不觉间着了道儿!
对方真是好心计!
荣娇不舒服,他自然要陪伴在她身边,而他的陪伴,却在不觉间加深她的症状,他愈是与她形影不离,嘘寒问暖,愈会迅速诱发药性,使她陷入睡眠。
“知道你服过青若菊,并知晓这四者间关系的,都有谁?”
荣娇的问题一针见血,这事,摆明了是出了内奸。
旁人不可能知晓的这般清楚,而且单是能够了解这四者间能够间接再间接会引发药效,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至少她未曾听闻过!
她既不知道玄朗服过青若菊,亦不知晓普通的七星塔与红椒叶、百香草与青若菊相遇,会发生惊人的奇效。
要知道,她可是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学了,没少得玄朗指点,亦能研发出新的药方来,于药材一道,并不是门外汉。
而且这个人还知道嬷嬷的独家秘制调料里有红椒叶与百香草!还知道绣春每次做菜时都会放这种调料!
这么看下来,嫌疑人的圈子已经可以缩定在较小范围内了。
“……有三个,”
玄朗的表情有些奇怪,因为这三个人,哪一个都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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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八章 迷团
这三个人,一个是阿金,一个是春大夫,一个是他自己。
阿金与春大夫不可能是对付荣娇,他自己更不可能。
当时是他在服用青若菊之后,体息味道最浓的时候,阿金开玩笑说这青若菊不愧是奇药,能让人起死回生捡回一条命不说,还自带异香功能,以后可以省了买龙涎香的银子。
真是一举数得!
春大夫是个医痴,见不得阿金乱开玩笑,一本正经地介绍起这气味的益处与效用来,这两人在他面前鸹噪得很,最后他实在听不过耳了,才将它能遇到七星塔、红椒叶、百香草能间接引发昏睡致命的负面特点说了出来,成功结束了话题。
这番闲谈,应该没有第四人知道。
他身边的人,知道他重伤的有,但知道他服用了青若菊,又能通晓青若菊与七星塔等药效的,没有。
“你当时伤重,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在场没注意到?”
荣娇思索着玄朗的话,总觉得听到当年话的或许还有其它人。
很显然,阿金虽然看似话多,其实却是个嘴巴严紧的,任何有关玄朗的事,他都不会讲出去,若他是个大嘴巴,又怎么可能负责情报工作?
而春大夫,更是个性格古怪,有怪癖好的,只对药材医方病症感兴趣,对正常人是最没兴趣的,平时话少到令人发指,有时好几天都听不到他说一句话,绝对不会有与人闲聊天的雅兴。
春大夫在专业上甚是高傲,目下无尘,在他眼里,等闲人是不配与他讨论医术药方的。
这两人都没可能。玄朗自己更不会,那就一定是另有其人。
玄朗凝神细想,当时他伤重,住的地方隐蔽,鲜有人知。
“没有人照料饮食起居吗?”
他伤重,春大夫与阿金各有其责,不会是就他二人在。连做饭洗衣的琐事都做负责了吧?
“好象有……”
那处庄子是他的秘密据点之一。里面确实还有其他下人,只是不知他的真实身份而已。
“我让阿金去查。”
这些事,都是下属负责的。他即便当时不曾重伤,也不会单独在意这些。仔细回想,除了春大夫外,应该还有个什么人在外间候传的。若是正巧听到了,也不无可能。
“这次随行的人中有没有在那里当过差的?”
荣娇在脑中设想这件事可能的内部联系。是当时被人听到。知晓了玄朗服过青若菊以及其效用,然后又得知她每日会食用栾嬷嬷的秘制调料,应势而为随手布了这个局,还是筹谋以久?
不应该是预谋已久的。她嫁给玄朗才多久?搬到王府也不满一年,她与玄朗开始有交集无非是这两年,而在搬入王府之前。应该没有人知道栾嬷嬷惯用的混合调料中放有红椒叶与百香草。
“或者,有谁与当年那里的人有过什么关系的?”
荣娇越想越觉得这出手人的动机好奇怪。说是想要她的性命吧,还不完全是——这个局的成功与否,取决与玄朗对她的重视程度。
玄朗若是对她态度平平或如普通夫妻那样相敬如宾,保持一定的距离,比如保持一天见上一两次面或隔几天在一起过夜的频率,她会精神不振会多觉,但不会昏睡致死。只是做实了池大小姐体弱多病的名声而已。
若玄朗爱怜疼惜,因她身体不适,腾出更多的时间陪伴在左右,就象他之前做的那样,形影不离,凡事亲力亲为,不假手于他人,那他每多停留一会儿,她的症状就会愈加严重,最终他的陪伴他的不离就成了她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