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朗的提醒并非没有根据,荣娇知道以二哥的风格,即便自己偷偷地潜入到他身边,他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将自己遣送,别看二哥平时什么都纵容她,但在这样的事情上,是绝对没有任何通融的余地的!
二哥之前的行为早就说明了一切,从来不对她说一句欺瞒之言的二哥,破天荒的连缓兵之计及骗招都用了,皆为阻止她,追到百草城又如何?
二哥决定的事情,谁也动摇不了。
荣娇的脸色黯然下来,不甚有底气地说服自己:“总会有办法的……”
“或者,我们可以换一种思路?”
玄朗清浅的声透着循循善诱的启示:“去百草城,混入军营做亲卫,目的是什么呢?”
“是为了池二少的安全,不让他身陷险境……要做到这一点,不一定非要亲力亲为,因为你并不是最适合的。”
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同意小楼去给池荣勇当什么亲卫,更不可能让她去军营,亲二哥也不行!
不过,以小家伙现在的坚持,他若直言反对,既没有反对的立场,反对亦是无效。
玄朗似乎没加思索,就自然而然地将此事视为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因为小楼成了荣娇而有所不同,仿佛身为大哥的意识已成为下意识的反应,无需刻意。
“这次的事,你做错了。你想想,为什么他要骗你,不带你一起走?你关心他,担心他,但在他的心里,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不是不信你,或有意骗你。在他们眼中,没有比你自身的安全更重要的了,你做的所有事情,都应该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进行的,你是怎么做的?如果昨天我到晚了,你想过后果吗?”
“……”
玄朗的语气很温和,荣娇开始还想辩解反驳,慢慢地却沉默了,伴之而来的是自责懊恼与后怕,她知道自己冒失了,也知道玄朗这番话的良苦用心。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实是一厢情愿,完全不妥当的,玄朗说的她都认可……
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要全力抓紧!
大哥那么聪明,似乎无所不能,如果他愿意帮自己……
不由眼前一亮:“大哥有更好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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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言
更好的建议?
玄朗微笑,他当然有,可她一定不会听——最好的建议就是她现在就跟着他一路回返都城,不要再去百草城,池荣勇那里,他会派人照看。
他出来有段时日了,事情也已办完,正好可以护送她一路返程。
她会听么?
……
这种建议只能想想,若真说出来,搞不好会惹恼救兄心切的小姑娘,若她恼了……玄朗表示自己还真怕她生气。
她每一次蛮横的发脾气,他都是无计可施,除了顺从还是顺从。
玄朗并不认为自己人生二十几年的温和无害都给了她,有什么不对的,任谁有一个这般古怪精灵的妹妹也会百依百顺,舍不得责怪半句吧?
难怪池家兄弟会如此爱护于她!
玄朗坚信自己虽然在先天条件上不如池家兄弟,起步迟晚不等于以后也追不上,以后他这个做大哥的,非但不会比她那两个哥哥差,还要更好上几分!
睿智的玄朗公子此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哪来的信心,再说人家是亲兄妹,亲大哥另有其人是池府大少爷池荣兴,他这个半路出家的干大哥,与人家的亲哥哥较得什么劲?任谁都会觉得这亲哥与义兄,完全是两码子事!
荣娇可不知道玄朗在想些什么,她还在扬着小脸,专注地盯着玄朗,等着他给出答案呢!
那副求知的小模样,像极了迷惘的小鹿,墨玉般的眼中闪过渴盼的光芒,专注而执着,仿佛是束阳光。将人温柔地笼罩在其间,粉色的唇瓣微微抿着,泄露了她的紧张与期待。
玄朗的心跳得有些快,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感觉,自从小楼成了小姑娘,又从小姑娘具体到池家荣娇,确定她与池家兄弟的真实关系后。一切都仿佛如发酵了的米酒。表面上看似没有变化,内里却有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还是要待她好,还是待她如幼妹视若唯一的亲人。在这种一如既往的好里面,却又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的轻快与愉悦。
很陌生的感觉,却让人心生欢喜,并为之雀跃。
“……一。派适合的人跟在他身边;二,是他自己的安全防范意识。”
小楼是关心则乱。当局者迷,其实这件事最关键点是池荣勇自己的安全意识,以他的身手与能力,即便是两军对阵。沙场征战,也未必没有自保能力。
“前者好说,你可以送人给他。找可靠身手好的或明或暗在他身边护卫,我会给你提供人选你来定夺。关键是你二哥的心理,我虽对他了解不多,也多少听过一两句,热血好男儿,又怎会不向往铁马金戈?横刀立马狂扫千军,应是他心之所向,刀枪本无眼,沙场哪有不流血的?若因为可能的潜在危险,就让他不要一无反顾勇往直前,我想,他应该是做不到的。”
荣娇点头,对呀,若非如此,直接不要让二哥来北境,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正是因为他一定要来,来了就一定会上战场,上了战场一定会冲锋在前撤退在后,而如此英勇或许就会被派去执行某些危险任务,比如打前锋或孤军深入等,然后身陷险境,无法脱困……
“小楼,你是如何确定你二哥一定会有危险的?或者,有没有更详细的线索?”
比如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或是哪种可能的情形,等等,若能多知道一点信息,就可以事先尽量避免。
玄朗亲历过战场,自然清楚战争的残酷,上了战场,谁都有危险,没有不败的将军,没有不死的士兵,直面危险与死亡是最正常的心态,可是有面对危险面对伤残死亡的心理准备,不等于一定会有问题。
哥哥上战场,做妹妹的挂念安危是情理之中的反应,会有最坏的最消极的心理行为也是常情常理,但像她这种笃定自己哥哥一定会有性命危险的,甚至不惜千里迢迢上前线救兄的行为,却实属反常!
因何而断定呢?理由何在?
她应该是盼望着哥哥毫发无伤战功赫赫荣归而回,才是正常的……
玄朗自认为对荣娇有一定的了解,正因为了解,他才不能理解。
“……”
荣娇沉默了,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就像之前她对二哥说不能到北境,去了会有危险,二哥并不在意,二哥理解的她所说的危险,与她想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
而玄朗,他似乎是相信自己所指的危险有着具体的指向,不是出于担心而引发的对北境对战争广泛意义上的危险,可是,她要说吗?她应该怎么说?……
关键是,她知道的并不多,除了一个战场失踪外,她什么也不知道……
“你相信,噢,不是普通寻常的算命算卦的……就是,有的人在某些事情上偶尔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比如做梦,梦见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荣娇决定有保留地透露一些,毕竟是二哥性命攸关的大事,她很希望得到玄朗的帮助。同时,她对玄朗又是信赖的。
“相信。”
玄朗很认真的点点头,所以,她是做梦梦到的?还是她也研习过占卜术?
“咦,你相信啊?”
她听到的是什么?
打了半天的腹稿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荣娇的反应有些慢,略带些迟疑与不确定:“你真相信?不觉得是无稽之谈?”
“这有何真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况且,占卜预知藏经书里颇多记载,梦而知前世,槐中有岁月,虽然稀奇罕见,不等于没有。”
玄朗淡定得很,就比如他自己,对于占卜之术,也略懂一二。只是窥探天机,耗费心血,未来还有天谴,完全亏本的生意,他素来是不算的。
只在非常时刻且心血来潮之际,才会动动龟甲。迄今为止,也只那么一回而已。
“……”
是不是所有的事情在玄朗那里,都不是事儿?
荣娇看看他从容的神情,温润如水的双眸,不知是应该高兴还是失落挫败,早知道他的接受度如此之高,她还费心思遮掩什么?
“我最近一两年有时会做梦,有时会梦见以前小时候的事情,偶尔也会梦到陌生的事情,这些梦里陌生的事情,大部分后来会在现实中发生。”
重生是荣娇永远不会开口的秘密,纵使亲厚信赖如自己的哥哥,她也不想说出来。梦境是最好的借口与掩饰。
“有一次我梦到二哥去北境战场,捷报频传,立下赫赫军功……后来,他战场失踪,再无音讯……所有人都说他再难生还……”
想到前世真实发生过的这一切,想起自己的悲痛欲绝与绝望无助,荣娇的脸色极其的难看,眼圈红了,全身上下弥漫着悲恸与哀伤,“当时二哥还在京东大营,我以为只是个噩梦……后来,没过多久,二哥就说他要去北境,请调书已经批了……且闹得沸沸扬扬,倍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