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口气,苏青墨瞥了容骁一眼,道:“总归是要回去,只不过……”
“那现在就回去好了,趁着国丧还没发。”范燕堂天真地说着,刚一说完,就见容骁抬眸看向自己,眼神微凉。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啊!”并不知容骁打的什么主意,范燕堂不悦道。
苏青墨亦是不知,只看着容骁此刻的神情,她忽然心念一动,试探道:“王爷的意思……难道是想……”
目光瞬时变得柔和,他伸手抚了抚苏青墨的脑袋,十分宠溺。范庭川看着他这个动作眉眼一深,却是什么都没说,静等他的回答。
“当日出丧时领头的,可是派了赵家?”良久,容骁出声问道。
点点头,范庭川突然明白过来容骁的意思。望着他的眼神更加幽深,眉宇间的皱痕微微添起,他道:“王爷,决定了?”
“范公子,本王可是平南王。”仅这一句,算是回答,也算是警醒。
范庭川微微怔住,随后却扬唇笑了笑。掩去眸底的异色,他缓缓起身,拱手道:“那这一次,便让范家助王爷一臂之力。”
容骁深看着他,良久抱以笑容道:“果然,范家只有大公子最识时务。”
二人意味不明的话让苏青墨跟范燕堂颇有些理解不了。而在说完这些后,范庭川又嘱咐了苏青墨几句,这才起身离开。
一路上看着他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范燕堂再也忍不住,拉住他的袖袍道:“大哥,他对墨姐姐那么坏,你干嘛要帮他?”
范庭川静望着面前景色,许久长舒口气:“就当……是咱们范家欠他的吧。”说完,不顾范燕堂一脸迷茫,快速往城中走去。
两天很快过去,第三日的清晨,就见整个洛阳城的街道一片雪白。家家门前挂着白绫,竟是自发地为平南王府送葬。低吟的哭声回荡在平南王府上空,府内众人身着丧服,表情哀痛。其中尤以阿婉更甚,这几日她几乎哭哑了嗓子,一双眼睛肿得如核桃般。
眼见赵汉明已经带了人准备抬棺送葬,阿婉哀嚎一声便扑过去:“不、不准走!王爷,王爷你怎么如此狠心,你让阿婉一个人要怎么办!”
况琴站在一旁满心哀痛,见赵汉明已面露不悦,不得已上前强硬拽着阿婉离开。眼见她仍在挣扎不休,他无奈一手刀砍在她的脖颈,见阿婉缓缓软下去的身子,才叹了声:“人都不在了,你便让他走得安心点吧。”
说完吩咐下人把阿婉带去卧房,况琴则上前冲着赵汉明一礼。赵汉明象征性地道了句“节哀”,随后则吩咐人抬棺。随着鞭炮声冲破上空,平南王府哀嚎哭声高扬。容骁与苏青墨的棺材被抬起一点点离开,赵汉明骑马在前领路,寂静的街道,凉风阵阵,场景十分哀凉。
很快便有百姓加入送葬的队伍,洋洋洒洒竟排的很远。赵汉明本就对自己领头送葬队伍这事儿不乐意,此刻见状,更是冷哼一声,神情不屑。
明明是让容召蒙羞的失败者,竟得了如此多百姓的心,也难怪陛下连查都不查就决断以国丧送礼,这样具有威胁的人,谁敢留着?
平南王,平南王妃,你们可怪不得我心狠,要怪就怪你们福气太浅吧……
正这样想着,忽然一阵邪风刮过,原本深秋的风并不是太冷,但这一下却引得所有人打了个寒颤。突然就听“噗通”一声,赵汉明急忙勒马回看,竟是前方端着灵位的人莫名跌倒在地,而他手中端着的容骁的灵位也被摔落在地。
第一卷 两只黄鹂鸣翠柳 第61章 只要她喜欢
“造孽哟!”所谓死者为大,这般不尊重的表现让身后百姓纷纷不满起来,赵汉明急忙吩咐其余人将那人扶起,他冷冷瞪过去,突然觉得心底有些不安。
队伍继续行走,可还没等再走多久就又听“咚”一声,赵汉明惊得差点从马上跳起来,他一看,竟是抬着棺材的绳子不知何时断了一根,此刻那一角已经砸在地上,而其余几名抬棺材的人也被牵连的动弹不能。
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大,他急忙吩咐人去看怎么回事。这时又听“咚咚”几声接连响起,竟是除了容骁的棺材外,连苏青墨的棺材绳子也莫名断了。两具棺材纷纷砸落在地,引起众人一片惊呼。而由于掉落力道过猛,原本被盖紧的棺盖也移开了半寸。内里空置的衣冠露了出来,在此刻略显阴气的天色下看起来,竟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赵汉明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他咽了口吐沫,不知该怎么做。这时又是一阵邪风刮过,竟扬起无数风沙,迷了众人的眼。
“呀,这是不是王爷有什么冤屈啊……”
“肯定是啊,不然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周围的百姓已然开始窃窃私语,赵汉明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处心积虑谋划多么久,成败在此一举他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失败!他急忙吩咐下人们收拾残局,自己则清了清嗓子扬声道:“看来是老天爷也舍不得平南王,不过死者自是入土才为安,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眼见这一声几乎没什么作用,他越发着急吩咐下人们加快动作。足足过了半刻钟才重新将棺材绑了绳子,随着一声“起”,队伍重新前行。
只可惜还没等他们走多远,赵汉明跨下的骏马突然嘶鸣一声,犹如疯了般开始四下狂奔。原本规整的队伍在这一次冲撞下顿时溃不成军,赵汉明被颠得七荤八素,有心喊停,却无力回天。随着骏马前蹄高扬将他重重摔下,赵汉明痛呼出声,急忙想甩开却不知那马发了什么疯,再度鸣叫一声,往城门冲去。
可怜赵汉明一把年纪被硬生生拖出去十几米,蓬头垢面,浑身是伤。眼看那马即将撞上城门,却突然前蹄扬起,接着后蹄狠狠踏下!众人只听“咔嚓”一声,竟是硬生生踩断了赵汉明的肋骨!
场面一时难以控制,随行的下人们不知该顾着棺材还是该顾着赵汉明。而就在这时城门突然缓缓开启,随着“吱嘎”一声,虽然很轻,却引得所有嘈杂声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赵大人,你这礼做得也太大了。”
所有人抬头看去,就见城门外两个靓丽的身影并肩骑在马上。男子英俊,女子柔美,十分合拍。而待看清那两张面容后,众人几乎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阿、阿骁!”况琴呆呆看着,待回过神来疯了般冲过去。脸上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他看着活生生站在面前的容骁和苏青墨,不禁破涕而笑。
容骁与苏青墨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颇有几分内疚。倘若不是为了给赵汉明一点苦果尝尝,他们早已回来,也不必让况琴等人跟着担心。
轻呵一声“驾”,马儿徐徐前行。容骁仿若凯旋归来的将军,身形威武,气势凛然。他冷眸轻扫面前场景,薄唇轻启:“抱歉,让你们替本王担心了。”
人们怔怔望着这如战神般的男子,那般英勇潇洒。此刻阴云密布的天空露出缺口,明媚阳光斜斜射下,让容骁整个人看起来宛若谪仙,几乎没人敢再抬头看他,生怕玷污了他的人。也不知是谁率先跪了下来,接着一个、两个、三个……他们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意,齐齐欢呼道:“平南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整个洛阳城犹如每次征战归来时热闹非凡。虽然因为之前的战争多少影响了人们的心情,可在他们眼里,不管容骁做过什么,他始终都是为了他们的安稳生活而出生入死。他是他们心里的胜者,是他们爱戴的战神!
苏青墨默默看着容骁的后背,长出口气,内心颇为震撼。她或许理解了容骁一直存在的意义,也终于知道他身上背负的是多重的担子。
一场国丧变成了乌龙,真正折损的只有赵汉明一人。肋骨断了三根,足足要养好几个月才能恢复。虽然性命并无大碍,可他却有苦不能言,毕竟这一次若不是他先动手,也不至于惹来如此对待。
此刻宫里的容湛听着下人们的禀报,和煦的笑脸中却夹杂着冷怒和冰霜。似笑非笑挥手示意太监退下,片刻后,却挥手将桌上的砚台笔墨一应扫了下去。他的脸上不再有丁点笑意,眸子透出愤恨的利光,一双手紧紧扣在桌上,良久硬声道:“好,好一个容骁,朕倒是小瞧他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过了很久才有一人缓声道:“陛下息怒。”
目光循着声音望去,一袭黑衫的男子正站在书架侧边,浑身被墨汁弄污,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容湛看着他,冷笑一声重新坐下,一边拿帕子擦着手,一边道:“息怒?你让朕如何息怒?”
男子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道:“陛下是君,他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莫名挑眉,容湛看向男子:“你的意思是……”
瞧着对方空寂眸子里的笃定,容湛慢慢大笑出声,之前的阴暗一扫而光。这一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此刻另一边的平南王府撤下重重白绫,恢复往昔平静。况琴与阿婉一左一右坐在正厅中看着容骁与苏青墨,神色各异,谁都没有先说话。
容骁轻叩桌面,抬起杯盏饮了口清水,慢慢将杯盏放下,才道:“我已没事,你们不必担心了。”
况琴微微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正要说话时阿婉却先他一步,起身担忧道:“王爷没事是最好,可这几天怎么一天风声都没有?府里上下为着王爷的事担忧不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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