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实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在精神紧绷到极致的时候,便会幻想让一切向着自己希望发展的方向发展。
于是,孟观霜的不作为,他们便乐见其成,希望她不若京城中传出来的那样厉害最好了。
当然,三日的时间,也足够有些人和京城取得联系,并得到某些指示了。
“你说真的?冯大管事他……”入夜,在一个幽静的小院中,四下的窗户都被封得严严实实,一点光线都透不出去。
其间,坐着五个管事装束的中青年男子,此时五人的面色在烛火的映照下,泛着红光,但眼神中却盛着恐惧。
“不可能吧!任他是皇子,但也不可能视人命如草芥,这般痛下杀手吧!就没有人报官吗?”其中一位年纪最轻的男子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报官!哼!许景玹的纨绔放浪是出了名的,而皇上护短溺爱也是天下皆知的,这没根没据,无凭无证的事情,怎么报官?就算是报了官,你还真以为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别天真了!”最年长的中年男子一脸阴霾。
他的长相与冯强略为相似,是冯强的姨表哥,姓毛名平,平时为人处世十分的低调,做账手段也十分的了得。才没有在冯强的事件中被牵连,依旧还能保留着小管事的位置。
“那怎么办?”年轻男子控制不住的几乎惊叫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看着大管事含冤而死吗?”
“含冤?”毛平冷笑了一声道,“他那叫自作孽不可活!”
五人中。他年纪最长,又是冯强的亲戚,这句话一出,其余四人看着他的眼神不由有了变化,但是再没人敢插话。
“怎么?觉得我这话讲的有些不近情理了?”毛平冷笑着问道。
四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看着他。
“当初,咱们这些人的确是靠着他的福荫才能在农庄中谋得一席之位,但是若他当初肯听我一番劝告,不曾小看了还珠郡主的话,又怎么会惹火上身?”说起这个,毛平便气愤不已,“而若你们不曾听我劝告的话,下场如何,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夏管事。你是最有感触的不是?”
被点名的夏管事苦笑了一声,对着毛平拱了拱手道:“夏某多谢毛管事提点!”
其余人顿时也悻悻,在冯强去经常京城当天,毛平便警告了他们,将所有与冯强有关的东西一概销毁,包括那些私账。
夏管事是与冯强走的最近的人,也是冯强自认为最得力的助手,因此,他想要在冯强的书房中将他们这些人跟冯强有联系的东西销毁了,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是。除了他们这五个人,其余人不愿得罪冯强,也不认为毛平的话有道理,只觉得依附着冯钰瑶的冯强绝对不可能成为被杀鸡儆猴的那个人。便都选择了保留,为的是怕冯强归来寒心或者是报复他们。
却没想到毛平的预料居然是对的,冯强一去便不曾再有机会顶着大管事的名头回来,而冯钰瑶为了堵住国公府众人之口,只能杀去冯强的一些羽翼,他们那些没有听从毛平建议的便成了第一波被祛除出农庄的人。
“冯大管事的事情既然已经成为了过去了。他的死也不能报案,那今后咱们该如何?”一人低声问道,已是以毛平马首是瞻了。
的确,他们当初若不是侥幸了一把,做了两手准备,怕是人财两空,再没有机会在孟家农庄中继续守着自己的位置。
四人的目光统统落在了毛平的脸上,俨然是将他当做了他们之中的领头人了。
毛平没有说话,只从袖兜中又掏出了一封信,摊开放在了桌面上。
娟秀的字迹在众人面前呈现时,四人不由惊讶道:“这不是平夫人的手迹,难不成毛管事你的意思是要咱们倒戈郡主?”
“你们看仔细了再说!”毛平淡然道,深思的目光却是看向了那密不透风的窗户,不知在想些什么。
——
相对于那边的密商,孟观霜这边倒是大方得多了。
此时,她悠闲的坐在罗汉床上品着今儿新鲜摘下来,又才炒好的雨燕茶,感觉入口即甜,当真要比任何茶都要好喝。
她素来爱甜口,不喜苦涩,这茶还真是配她胃口。若是再有牛奶的话,足可以做成香醇甜蜜的奶茶了。
张成,刘岒却显然不适应这样甜口的茶,还是选择了平时喝惯的绿茶。
而许景玹当然跟孟观霜一样选择雨燕茶,这其中还有他对自己母亲的一种念想。
“你们来了农庄半个多月,一处有纰漏的账都没有查到是吧!”孟观霜一口气喝了两杯之后,才放下茶杯,问道。
张成和刘岒对视了一眼,已是料到她今晚叫了他们过来必定是有话要问的,因此并不惊讶她此时询问账目的事情。
但是一开口便知道他们过来的这些日子一无所获,便也还是有些吃惊了。
“郡主说的是,各处账目衔接十分的完美,除了早前查出的那些跟冯强有关的账目有问题之外,其余的没有任何纰漏!”张成答道。
孟观霜点头:“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冯强一事,冯钰瑶被迫无奈而舍弃了他,自然不会再让他的事情留下任何的把柄等着孟堂亲自指派的人来查出来,那她不但会失去掌家的权利,怕是连身份都要失去了。
冯钰瑶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困境,而让柳茹嬿顺利的接受国公府掌家大权的。
“他们没有漏洞,那咱们就给他们制造漏洞呗!”许景玹在一旁轻描淡写的道。L
☆、第六百五十八章:气氛
翌日,还道是过来游山玩水的孟观霜忽然便认真的呆在账房里,从早上进去便不曾再出来。
而且,她不但要看这些日子的账册,便是连冯强事发之前的那些账册都要一一过目,并交代了下去,从当日开始,每一位管事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要亲自跟张成汇报。
当天的账本也需要当天交出,在她查账期间,不准有任何管事级别以上的人私自会面。
若是有重大状况需要商议的,也需有张成在场,或者有许景玹的人在一旁看着。
这一松一紧的政策,顿时又让某些人头痛了起来。
但许景玹的为人他们又是知道的,身边的暗卫可是多不胜数,谁知道他们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偷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而正因为这一句话,之前单独碰面过的五人心中便如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惴惴难安。
农庄上下也顿时笼罩在了一团紧张的气氛中。
所有人都关注着前院的那个账房小院,每天只看到管事,下人,进进出出,有喜悦的,有紧张的,有垂头丧气的,也有意气风发的。
但是,每个人都不敢去追问那些人,就怕自己一凑前,便被许景玹的人抓个现行。
当然,人与人还是有不一样的,就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可能会是那侥幸的一员,便在一位管着给佃农发放租金的小管事从账房出来,转向后院的时候,截住了他,开口便问道:“看你脸色这般不好,是不是被郡主查到什么把柄了?”
小管事吓了一跳。回头瞪着他,戒备的道:“你做什么?难道忘记了郡主的命令了吗?你想死自己找死去,我可还想在农庄这里好好做事呢!”
“哎呦,瞧你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么害怕做什么,我这不是才来农庄的吗,有些事情不了解。也不知道郡主的性格如何。想要先听听你今儿被问了哪些,我好早做准备不是!”男子谄媚的笑道。
小管事狐疑的看着他,没好气的道:“你既是才来的。哪里会有被郡主召见的机会,我看你还是省点心,哪边凉快呆哪边去吧!”
说完,他便要走。
哪知男子一把抓住他。继续保持一脸谄笑道:“别介啊,我没有别的心思。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说着,手心一摊,一锭银子便露了出来。
看到银子谁不心动,小管事警觉的查看了四周之后。面上表现出严肃的一本正经,呵斥道:“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贿赂我吗?我告诉你,我可不吃这一套啊!”
口中说着不吃这一套。但是眼神已经贪婪的盯着银子移动不了了。
原本冯强事发之后,人人自危。他们有些小管事虽然没有被波及,但却也人人自危,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毕竟上头的人贪污受贿,他们下面的人也才有机会摸些小鱼小虾吃吃,上头的人不敢动了,他们哪里还敢行贿受贿啊。
少了些油水,他们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儿,这看到银子,便本能的又起了贪念了。
他直直的盯着人家手上的银子看,自然没有发现对方眼中浮起的冷意。
“瞧您说的,这怎么叫贿赂呢!这是我作为新来的,为了跟你学习一些经验给的孝敬银子!你就收下吧!”男子手一翻,便抓着小管事的手,将手里的银锭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小管事只觉得手心一沉,估摸着这锭银子应该有十两,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面上依旧严肃的道:“既然是你的一片孝心,那……”
“那”字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忽然就感觉到面前一阵风刮过一样的凛冽,然后小管事只觉得手心一空,正准备塞进怀里的银子就这样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