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鸾忆果真被震住,慌忙道:“没……没看到。”
“妹妹……”夏鸾惜愤然。
傅绮筝忙道:“如此甚好,既然凌夫人都开口了,夏崇仪也听清了,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本宫便不再计较,夏崇仪好自为之。”又看了一眼凌彬蔚,“凌世子也早些回去吧,夫人受了惊吓,哭得又这么厉害,还不快劝劝。”说完便带着乔颜忆走了。
夏鸾惜虽是不服气,但已无还口的余地,纵使不甘心也只能任傅绮筝带走乔颜忆。
“说吧,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不是一向厌恶凌世子,如今又为何要与他出来。”路上,傅绮筝侧眼,边走边问。
柳依抱怨道:“颜忆,你这次给主子闯了多大的祸知道吗,夏崇仪是太后的人,若是太后追究起来,主子岂能保得了你。”
“奴婢知错,奴婢和凌世子是清白的,凌世子见奴婢在宫中百无聊赖,最近总从宫外带些诗集画册给奴婢,邀奴婢去御花园取,奴婢已许久不曾读过这些了,一时来了兴致。”
傅绮筝厉声斥道:“凌世子不知轻重,你也不知吗?你是吟微托付给本宫的,你若是出了事,本宫如何向吟微交代,诗集画册景颐宫要多少有多少,你想看什么自己取便是,切勿再如此胡来。”
“娘娘息怒,颜忆姑娘本就不是自有进宫的宫女,耐不住寂寞也是在理,以后小心些便是,只是太后那边,恐夏崇仪不会轻易罢休。”年锦安有些担忧。
傅绮筝遂对乔颜忆言:“这几日你待在房中,无论发生什么都别露面,本宫今日没让夏鸾惜带走你,以后她就休想从景颐宫抓人。”
“奴婢知道,定不会再给娘娘添麻烦了。”乔颜忆愧疚道。
傅绮筝原本以为夏鸾惜会请来太后兴师问罪,岂知过了一日,到了入夜时分竟也没动静,想必太后如今已没有闲工夫顾及这些琐事,可此事说小可小,却是直接牵连着傅绮筝的,太后岂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傅绮筝百思不得其解。
“尹氏去了有一段日子了,怎么太后还不提起小皇子该由谁照料一事呢?”年锦安惑然。
“或许太后是在等风声过去才好开口,不然岂不是暴露了替皇后夺子的心思,让本宫好奇的是,太后竟然不来就乔颜忆一事大做文章,怎么就肯放本宫一马。”傅绮筝一边绣着喜枕,一边道。
“太后大概也知道凌世子生性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都说凌世子风流成性,可如今怎么对乔颜忆竟是一心一意,这般痴情,怎么赶都赶不走,想是真心喜欢上乔姑娘了,只可惜成不了好姻缘。”
“颜忆对凌世子是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走,到了我这儿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傅绮筝不由得抱怨道,说了一半便是一阵酸楚。
“娘娘既知愧疚,不如去向皇上服个软,兴许皇上便消气了。”
“想必皇上早就消气了,消了气便是相忘了吧。”傅绮筝苦笑道,一针一线锦绣鸳鸯,却是一日一日入骨相思,早知今日如此,何苦当初要硬争一口气。
“主子,长公主来了。”
见嘉懿进来,傅绮筝打趣道:“过几日便要出阁了,怎么还有功夫过来。”
“自然是找你有要紧事。”嘉懿笑说,又看向年锦安她们,招手道,“你们先出去吧。”
第一一零章 之子于归
嘉懿接过水雾手中之物,把水雾也打发了出去,关上殿门。
“什么事如此神神秘秘。”傅绮筝好奇道。
嘉懿将东西放到桌上,在傅绮筝眼前掀开了蒙着的红布。
傅绮筝看了一眼,像是喜服,笑说:“这当是你的嫁衣吧。”
嘉懿点点头,拿出喜服展开来:“好看吗,这衣裳可是绫锦阁的绣娘缝制了好几个月才做好的。”
傅绮筝起身,来回瞧了瞧,看着那贵重的锦绣喜服,凝眸道:“无论贵重与否,嫁衣本就是天下最美的衣裳。”又忍俊不禁,“长公主殿下如此大费周章,把喜服拿到景颐宫来,就是为了问我喜服好不好看?”
“那倒不是,来,穿上试试。”嘉懿将喜服贴比到傅绮筝身前。
傅绮筝惊讶道:“我岂能穿你的嫁衣。”
“就想看看这衣服穿在你身上好看吗,这是我出嫁前最后一个心愿,你也不答应吗?”嘉懿眼巴巴地望着傅绮筝。
傅绮筝见嘉懿忽然换了这副央求的模样,皱眉愣愣道:“你这是中什么邪了。”
“试试,谁说宫里的娘娘就不能穿嫁衣了。”嘉懿越发认真道。
既然拗不过,便也只能满足了。
又是身着红衣,不禁想到了那时的身不由己,纵使再不堪回首,嫁衣却仍是心仪之物,嘉懿的嫁衣自是先前那件所不能比的,金丝银缕,裙幅逶迤,华贵端庄。
傅绮筝站在殿中,嘉懿前前后后打量了好一阵子,悉心整理每一处,直到妥帖了才退了几步,笑道:“真好看。”
“好看又如何,你岂会不知,我与这衣服无缘。”
“所以才让你穿上试试呀。”又凑到傅绮筝耳边小声说,“比你之前那件好看吧。”
傅绮筝诧异道:“你怎知?”想想便明白了,“定是哥哥告诉你的。”
“可惜我是没看见,所以今日一定要你穿来让我看看,这样还不行,来,把这些也戴上。”说着又掀开了另一盘,满满的金钿步摇。
傅绮筝被嘉懿拽到了镜前按坐下。
“岂敢劳烦公主亲自为我梳妆。”傅绮筝回过头看向嘉懿,笑道。
嘉懿兴致极好:“今日只当是你出嫁,坐着别动。”说着便开始替傅绮筝梳妆打扮起来。可梳来梳去也不尽满意。
傅绮筝也是无奈:“还是我自己来吧,公主岂会这些。”
“那好吧,我先出去了,妥当了叫我。”
青丝又绾,红妆嫣然,再着一袭如焰嫁衣立于殿中,看着铜镜里的模样,或喜或忧,明知有缘无分,偏偏却是割舍不下的甚爱。
“嘉懿,进来吧。”傅绮筝喊道。
听到门开了,傅绮筝拂袖转身,端庄而立,莞尔道:“如何?”一见眼前之人,却是骤然怔住,再也笑不出来了。回过神仓皇跪下:“皇上。”
“起来吧。”元帝默然片刻后说道。
傅绮筝站起身来,沉着眸子,轻声问:“皇上怎么来了,嘉懿公主呢。”
“回去了。”
傅绮筝沉眼看了看衣裳,急忙道:“不知皇上驾临,臣妾失仪,怎么也没人禀报一声。”
“若是禀报,你又将朕拒之门外该如何是好。”
“臣妾知错,早知皇上会如此生气,定然不敢跟皇上怄气。”傅绮筝懦懦道。
闻得元帝轻笑了声,傅绮筝才松了口气,徐徐抬头,元帝已然站在眼前,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看够了吗?”
傅绮筝惊然回过神,羞愧低下头去,又道:“外面雪下得正紧,皇上奔波来此,当心受寒。”
元帝伸手撩拨开傅绮筝散落于面前的几许发丝:“不来,又岂能见到你这副模样。”手指拂过脸颊,顺势挑起其下巴,看着她正色道,“幸好如今你是朕的绫嫔,若你着这嫁裳另许他人,朕必究大学士之过。”
傅绮筝薄唇轻启:“若臣妾不曾入宫,皇上又怎会知世间有傅绮筝这个人。”
元帝即道:“那便没有什么庆幸,而是你命中注定只能是朕的女人。”
“皇上,这是公主的喜服。”傅绮筝忙道,顷刻已被抱起,放到了床上。
“明日再让人给她赶制一件,只当这是你的。”
窗外飞雪凛寒,芙蓉帐落,纵使两心之结盘桓良久,如今也该涣然冰释,唯余情深温存……
天微明,傅绮筝便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穿好中衣,将散落地上的喜服拾起置于桌上,悉心折好,轻抚着锦面,忽然腰间一暖,已被元帝从身后环住。
“皇上该早朝了。”傅绮筝说道。
“待朕下了朝,到乾宁宫来,朕就不让人来传召了,以免又被你打发回去。”元帝责备道,“你是第一个敢如此对待朕的人,若不是念及事出有因,换做别的嫔妃,朕定将她废去静明宫。”
傅绮筝转过身,微微一笑:“臣妾知错,皇上就别跟臣妾计较了,对了,皇上昨晚何时来的?”
元帝瞟了一眼傅绮筝,冷冷道:“在你说凌彬蔚赶也赶不走的时候。”
傅绮筝回想起来,不由得尬然垂下眸子。
“竟敢拿朕跟凌彬蔚那小子比,看在你是有几分思念朕的份上,姑且饶你一回”
“岂止几分。”傅绮筝喃喃道,又恍然大悟,抱怨道,“原来皇上和嘉懿是串通好了的。”
元帝笑了笑:“那又如何,行了,该早朝了,朕若不去,就该是美人误国了。”
“这么大的罪名,臣妾可不敢当。”傅绮筝遂让宫婢入内伺候梳洗,又亲自替元帝更衣梳头,虽也不是首次,心下所想却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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