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狐酒 (霜宝)

这还是那个在醉翁楼时，为了自己和九儿打抱不平的小癞子吗？还是那个在斗酒园中。不辞辛苦带领众人协助自己酿酒的癞子哥吗？

斗酒园……

胡十九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从一开始，斗酒园中派给醉翁楼的房间被烧，就是你做的？”

小癞子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缓慢的点了点头。

“那……”

胡十九还要追问，却被小癞子打断了话语：“十九，别问了。都是我做的。”

他慢慢抬起头，胡十九却只见他脸上数道伤痕：“癞子哥！”

小癞子疲倦的摇摇头：“叫我小癞子吧，十九，我对不起你。”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如释重负的靠在供桌旁。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陆武在此时走了进来，小癞子并不睁开眼睛，依旧是颓废的靠在那里。

“问完了？”陆武却是微笑着，冲着胡十九问道。

胡十九不知该怎么回答陆武。她有着太多的不解，然而，小癞子却似乎打算闭口不言。

胡十九看着遍体鳞伤的小癞子，她从袖中掏出一个围兜样的面罩：“癞子哥，戴着它吧，你多保重。”

说罢。她掉头就要离去。

“喂！等等！”陆武在身后叫道。

胡十九停下脚步转过身，却只见陆武脸上仍然挂着那抹笑意：“怎么，要赖在这里不走了？”

这话，却是冲着小癞子说的。

小癞子睁开眼，他支着供桌站直了：“你不杀我？”

他语气平静，胡十九却惊得快步上前：“癞子哥，你说什么？”

她望着陆武道：“你要杀他？”

陆武耸耸肩，笑了起来：“我还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呢。”

胡十九仍然满面震撼的望着陆武：“你将癞子哥从囚车里劫出，就是为了杀他？”

她站在小癞子面前，张开双手护住他，对陆武说道：“我不许你这么做。”

“十九！”如果说适才小癞子是万念俱灰，此时的他却是羞惭难堪。

他何德何能，让一个被自己几乎害的失去性命的小姑娘来保护自己。

他将胡十九拉到身后，转过头道：“我死有余辜。”

陆武看着他们，他的脸上还挂着那抹笑容，扬了扬眉毛说道：“你把手从我娘子身上拿开，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杀了你！”

“呸！”胡十九不甘示弱的啐道。

然而，她与小癞子又俱是一愣：“你说什么？”

胡十九终于明白陆武的话了，她连忙拉着小癞子的手说道：“癞子哥，你快走！”

小癞子被胡十九拽的几乎一个趔趄，胡十九这才发现，他的左腿也有些行动不便。

胡十九愤怒的瞪着陆武：“你！”

陆武叹口气：“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好好说话呢？这可是伤了为夫的心啊……”

小癞子看着他们二人，他有些惊讶二人之间的熟稔和陆武对胡十九的包容。

今日一早，当小癞子站在囚车内经过木头市之时，一名武艺高强的蒙面人居然横空出现将他救出，随后又将他带到一处僻静所在，只是还未等他追问那个蒙面人的姓名，对方便杳无影踪。

那一刻，重获自由的小癞子想过要远走高飞，然而，眼前却不时浮现出胡十九的身影。

他欠她的。

而就在他踟蹰徘徊之时，却又突然出现两名一胖一瘦的男子。

起先，他误以为是吴厚德要杀人灭口。

“是吴厚德让你们来的？”罢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安王殿下。吴厚德，吴良善，他们定会难逃王法！

然而，那两人先是面面相觑，随即又是轻蔑的一笑：“凭那个酒楼的掌柜，也配使唤咱们哥俩？”

他们二话不说，伸手就要捆缚住小癞子，也就在那时，小癞子出于求生的本能，与那二人展开殊死搏斗，但却是一败涂地……

他几乎没有丝毫招架之力的被带到了这个神秘的破庙。

居然，见到了胡十九……

第二百四十九章 活着

“你凭什么把癞子哥打成这个样子？”胡十九依旧不依不饶，怒视着陆武。

“我帮你出出气，不好吗？”陆武轻描淡写的说道，依旧笑望着胡十九。

“用不着！”胡十九恨恨的抛下这句话，来到小癞子的面前搀扶着他。

“癞子哥，你还能走吗？”

“怎么不能，他死不了。”陆武抱着双臂，懒洋洋的看着小癞子嗤笑道。

小癞子甩开胡十九的手：“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

“还算是自知之明。”陆武点头说道。

胡十九瞪了陆武一眼，平日里怎么没见他这么轻嘴薄舌的。

小癞子看了一眼陆武：“多谢救命之恩。”他抱拳说道。

陆武却向着旁边一侧，避过了他的礼节，摇摇头道：“救你的可不是我。”

他此言一出，胡十九又愣住了，就连俯身施礼的小癞子也愣在了原地，带着狐疑的目光仔细打量着陆武。

陆武张开手，又对着小癞子转了个圈：“看清楚了？”

他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我可是救你之人？”

小癞子的目光渐渐变得疑惑：“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到底是不是？”胡十九着了急，在一旁看着小癞子又盯着陆武问道。

“问他。”陆武还是那副浅淡的笑容，然而，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冷漠。

小癞子盯着陆武看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我不记得。”

陆武轻笑一声：“连救命恩人都能忘记，真是豁达。”

对于陆武的讥讽，小癞子扶着受伤的腿，看着庙门外低声说道：“我要活着。”

是的，活着，哪怕就像过街老鼠一般的狼狈，也要看到吴厚德他们遭到报应的那天！

“很难。”陆武看着小癞子，慢慢说道。

小癞子点头重复着他的话：“很难。”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胡十九着了急，她冲着陆武吼道：“到底是不是你救了癞子哥？”

“他都记不清。我就更不知道了。”陆武笑着对胡十九说道，那眼中的寒霜也在这一刻瞬间消融。

“行了，你也别赖在这里不走了。我们小夫妻说私房话，你在这里听着也不害臊。走吧。”陆武突然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又对着小癞子说道。

小癞子一怔，低声说道：“好。”他又深深看了一眼胡十九，“十九，我走了。”

“走吧走吧！”陆武不耐烦的挥挥手，“好像别人多稀罕你似的。”

“癞子哥！”胡十九跟着就要上前拦住小癞子。却被陆武拉住了。

小癞子头也不回的向着庙外走去。

“癞子哥！”胡十九在他身后声声呼唤，她不放心小癞子就这么走了出去，同时，她也有着太多的疑惑！

“让他走吧……”陆武拉着胡十九的手，他的声音淡淡。

“你放手！”胡十九狠狠甩开陆武的手，又向着庙外跑去。

然而，却再也不见小癞子的踪影。

“你了解他多少？”陆武跟了出来，在胡十九身旁说道。

是啊，到底了解小癞子多少？胡十九除了知道他是孤儿，是醉翁楼多年来的伙计。对他的一切，都不甚了解。

她闭上眼睛，想从风中嗅到一丝小癞子的气息。

然而，秋风瑟瑟，空气中都是陌生的气味。除了……

胡十九猛然睁开眼，却见陆武凑到自己的眼前，她想也未想的挥手就是一拳，陆武吃痛，“啊”的一声向后倒去。

“陆武！”胡十九连忙奔上前去，陆武却闭目倒在落花之中。不言不语。

自己方才那一拳并没有多重呀，怎么就能将陆武打的倒地不起了呢？

胡十九越发焦急，她跪伏在陆武的身旁，不停呼唤。

突然。一抹淡淡的笑容浮现在陆武脸上，胡十九怔了怔：“你装死！”

陆武张开一双狭长的凤眼，薄唇浅笑：“你到底是什么变的？刚想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亲你一下，结果却居然挨了一拳。”

这个陆武，怎么今天总是怪怪的！

胡十九站起身，向陆武伸出手：“你起来不起来？我可要回去了。”

陆武笑着拉住胡十九的手。借力起身，然而却还是恋恋不舍贪恋胡十九手上的余温。

胡十九在陆武刚一起身，就将手抽了回来。

她看着陆武，刚要开口，却只听见陆武说：“十九，我会很快回来。”

“好。”胡十九认真的点头道，“你要快点平安回来。”

陆武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你挂念我？”

“嗯。”胡十九并无丝毫忸怩，坦坦荡荡的答道。

陆武笑了，他将手在胡十九的头顶摩挲了一下：“有时候，真希望你能对我多少有点害羞，这样，我才知道，你起码不是总拿我当哥们儿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