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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无悔 (浅浅烟花渐迷离)


讲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这姓柳的当家叫什么,于是便问,宋钰答:“柳长空。”
我的眉毛突突而跳,极力忍住才没让惊异的表情露于脸上。可是在宋钰清淡的眸光下,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就在我惴惴不安到极点时,他敛了视线转移了话题:“今日你大闹无双楼,势必引起了柳家的注意,这几日你且安生在宅内不出户,一切事宜都由小刀他们去办。”
如此安排我自然没意见,从厨房出来并肩走了一路到我厢房门前时,宋钰突问:“阿浔送你回来时对你说什么了吗?看你心神不属的样子。”
“啊?”我惊愕地去看他,不知所措该如何答。他见我这副样子浅笑了笑说:“无碍,这并不影响。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说完就背转过身,很快隐没在黑暗里。
我推门进房后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他那句话是何意,倒是觉得他可能将我刚才的异色和心不在焉当成是因为江浔对我说了那番话。在向宋钰讲述整个过程时,觉着最后江浔对我说得那些情语与整件事并无关联,于是就被我隐去了。
难得有让宋钰能猜错的时候,但我却没法沾沾自喜,因为实在心头难藏烦扰啊。
假如我没记错的话,曾从娘的口中听到提过一次柳长空的名字,只此一次,事后再无提起。因为这个名字在青灵山,或者准确的说在爹跟前是禁令。
柳长空是爹唯一收过的弟子。娘当时提起的口吻很是惋惜,说此人资质奇佳,跟爹学刀不过五年就已身怀绝技,爹对之也赋予厚望,哪想某一天他突然消失了,无影无踪。爹甚至为之而下青灵山,唯恐柳长空被仇家迫害,可三月后爹就回了青灵山,娘问之情形,他面色沉鹜只道以后休再提起此人。
娘至此没再问,那次不知因何缘由与我说到这件事,而柳长空成为爹的弟子也是在我年幼尚不懂事时。是故我对此人原本是无半点印象的,娘说之所以爹不强求我学他刀法,多半也是因为这事。心下感激不已啊,多亏了这师兄,要不被爹压着天天扛大刀,那日子可就苦了,哪里还有我现在提剑走江湖的英姿潇洒啊。
为此我将柳长空这名字记下了,听到宋钰念出此名时那脑子转得可灵活了,从厨房往屋回的这一路都在思索,到底这柳州城的柳长空是不是娘口中的那个师兄?于是就被宋钰瞧出我的心不在焉来了。
次日,我为确定柳长空的身份一直在琢磨,到底要怎样能从宋钰口中探得我要的讯息又不被他察觉呢?想了很久都不得法,昨儿晚上是有江浔这借口可糊弄过去,可如果我特意跑去问他岂不是太那个司马昭之心了嘛。
反正纠结来纠结去,怂也好,心虚也罢,我这一日下来都在...“按兵不动”。就是看到护卫们出动后回报,立即集中注意去听,想从中得到一些有关讯息。宋钰也无意避忌我,但一天里有用的讯息少之又少,都是一些城东柳东家有客在迎,城西柳元家在宰猪等杂七杂八的小事,我差点没听睡着。
到了夜里散场时,宋钰说了句:“今日无悔倒是安生。”
我当时还点了点头,等回到屋里后仔细一琢磨,这分明不是夸啊!难道我在他眼中是个很跳腾的人吗?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相安无事。这是往好听了说,往不好听地说就是闲到发疯。我是再坐不住那大厅陪着宋钰听那些零零碎碎的杂事汇报,也真是佩服他那毅力,事无巨细都报上来,他每次听得都十分认真,偶尔还会问一些细节。可我实在听不出来那些细节与我们这趟柳州之行有毛的关系,就连柳长空也就只那晚被提及,之后再无相关讯息。
我觉得再坐下去心里头都快长草了,所以这天用完早膳后并没再去门厅,而是飞至了屋顶上寻得一阳光明媚无遮挡处躺下——晒太阳。
真真是无聊啊,假如不是宋钰发话不让我出门,真想跳出这墙去啊。正自感叹着,忽听底下传来嚯嚯刀剑声,半坐起来朝下而看,发现有个人手持玄铁刀在一板一眼地比划着,周旁的银杏树时而被之震得颤栗。能将刀法使得如此虎虎生风,除了小刀还能有谁?
我看了一阵,即使没学爹的刀法,但也经常有看他在练,是故对刀法还是有些见解的。这小刀使刀可谓刚硬之极,每一刀出去都带着凌厉之势。一套刀法下来,别说他使得很费力气,连我这看的人也很费力,为自己捏把汗。没错,是为自己,为啥?庆幸当初没跟爹学这笨重的刀法啊。
像小刀这种熟练程度,不练个五年八年是没现在火候的。可使出来除了力量大些,一点美观都无,唉,刀之一大败笔啊。


81.城西

“看够了没?”冷嗤声突从底下飘来。
我微觉讶异:“你知道我在这?”小刀抬起头来,因为刚好太阳光折射而眯起了眼,他说:“你就那么明目张胆地在偷看,你说我能不察觉吗?”
“什么话?我哪里偷看来着?是我先到这屋顶的,还没说你扰了我清静呢。”我不服气地反驳。但得来的是小刀冷哼声:“就你还需要清静?你根本就是闲的无聊。”
被点破我也不恼,索性老实承认:“对啊,我就是觉着很无聊。你说每天不是城东就是城西,要么就是城南城北的琐事,宋钰他怎么就能坐得住呢?”
他抬了抬眼皮,“军师才不像你这般不务正业。他让探查那些事,自有其道理所在。”
我看他一本正经样不由来了兴致,问道:“诶,话说军师也只刚上任不久啊,你怎么就对他如此信服呢?”从小刀到底下护卫,都属名剑山庄中人,按理应该是忠于凌子翼的。
小刀脸一沉:“你什么意思?绿林之围,军师领我们闯迷阵、设困局、歼强敌;之后你们均都身陷贼窝,亦是军师巧施密计翻盘来营救你们。如此足智多谋又重情重义之人,怎生不令人信服?更何况,盟主已经传令柳州之行一切事宜均听军师行事,我们岂能有所违抗?”
“盟主传令?”我挑了挑眉。
小刀肃沉着脸点头:“你整日就知瞎晃,时常不见你踪影,盟主传令时都不知你在何处,这时还好意思来提这种问题。不与你多说了,我还受令要去办事,断不像某人这般无所事事,只知空口吃白饭。”
看着小刀冷硬的背影离去,我在心中纳闷:明明凌子翼还被锁在那地下密室中,这“传令”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咱家盟主被洗脑了,或者已经顺服了?
起身时摸了摸鼻子,空口吃白饭,我这是被人数落了吗?懒得下地去绕行,就在屋檐上跳跃着走,远远看到正门口处有几人正在向外而行,正是那小刀带队。且如此短时间内,还换了装束,我觑到几名护卫的外衣底下都隐匿了夜行衣。心中一动,这是要动手了吗?
霎时心痒难忍,摩拳擦掌恨不得也跟了出去。可是......堂下宋钰站在门廊处,清凝的目光目送着小刀他们离去后就瞥向了我,他微仰的脸上并无讶色,口中却问:“无悔是在屋顶练轻功吗?”很是艰难地点头,但当他下句话出来时我立生悔意:“反正今日也无事,就不妨看看无悔练功吧,你自便,不用管我。”
于是接下来我只能硬着头皮在屋顶飞过来跳过去,欲哭无泪地想:我怎么毫无脑袋地承认是在练轻功了呢?就不会声称是晒太阳嘛,最多也就是让他安排了继续躺在屋顶而已,哪需要像此刻这般像个跳梁小丑。更气人的是,宋钰还搬了张椅子坐在那院中,手边捧了本书似在读,但当我一旦停下,他清浅的视线就抬起看过来了。
终于有次他开口而问:“无悔可是练功累了?”
我如赦大令地猛点头,这烈日当头的,已经满头是汗。听得他又道:“那下来喝口茶再练也不迟。”闻言迫不及待跃下屋檐,几步就跑到他身前,就在我“练习轻功”累得想哭之际,他已经让人又搬了张小方桌出来,茶水什么的都已添置妥当。我一口气将桌上斟满的茶杯全都喝光了,仍觉意犹未尽,盯那茶壶问:“里头还有茶吗?”
哪想他不答眸光低敛着落在某处,顺着他的视线而看,见他在盯的是一只我刚喝完的茶杯。原本还觉纳闷,没事你盯着茶杯看什么,忽的一念转过,等等,刚刚他好像已经开始茗茶了,那个杯子似乎...就是他手边的?呃,我把他的茶也喝了。
想也没想提起茶壶立即为那杯子斟满,然后推到他手边赔笑说:“一时情急没留意。”
他缓缓抬起了眼,看我的眼神似有怪异,转而他笑了。他笑,我自然也跟着笑,只是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又不知该从何问。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伸过来,“我来沏茶吧。”
我怔愣着把茶壶递过去,微凉的指腹划过我的掌心,等手垂落时感觉犹如一团火在烧。老实说,宋钰手提茶壶斟茶的姿势当真是优雅,每一杯都斟至八分满,不外溅一滴。其实刚被打岔之后,倒也没那么渴了,我左右张望了下,抛下一句:“等等。”就跑进屋内自力更生搬了张椅子出来,刚落座就听宋钰在问:“怎么不练了?”
“休息一会再练。”
一会过了,他又在问了:“还练功吗?”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午膳时间到了吧,张叔怎么还没来喊用膳呢?”张叔是前几日请的厨子,为人很热情,不但张罗了这二十几口人的餐食,还带了自家婆子一起忙活着宅内杂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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