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丈许的距离说话,不仅对方听不清,而且闭嘴后会发现满嘴沙子。一众从京城来的护卫自然没经历过这种阵势,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林长源策马来到齐律身旁。
请示下一步如何行动。齐律的身形笔直的立在风中,似乎再大的风,也不能撼动他分毫。
护卫们见此。心中似乎涌起一股热浪。他们也是一路从京城至北境,从北境回京城,又随齐律远赴南境的……他们什么苦难没经历过,还会惧了这邺城风暴。于是周子秋有幸目睹一众齐氏护卫。不过瞬间的功夫便从颓废到昂然的过程。
便是连身子努力缩成一团的周子秋。在这样无声却肃然的一幕中。也不由得将腰杆挺了挺。
“那边。”齐律眺望半晌,最终抬手虚指。
下一刻,马蹄四起……
***
邺城。齐府。
谢珂以为自己听错了。贺氏嫡子,如果她记性不错的话。
似乎唯一能称为贺氏嫡子的便是贺章了……贺氏在大魏极东的方向,而邺城在西方,从东到西,几乎横纵了整个大魏版图。
最让谢珂惊异的是,贺章怎么会来?
虽然当初贺章离开时,曾说过一日为仆,终身任齐律驱使的话,可是他们来封地的消息,恐怕这个时候,也只堪堪传到贺氏。却不想贺章竟然出现了。
“是阿章?”谢珂一脸不敢置信的开口。
水青点头,说实话,外面门子来报时,她也大感意外,不过贺章此时前来,自然是极好的。
眼下爷正是用人之际,贺章的到来自然是如虎添翼。
“……请去花厅。”谢珂语速简洁的道,水青领命,转身去传话。雨卉将大团的绣线堆到明月面前,让小丫头喜的分身乏术,随后起身给谢珂梳洗更衣。
这地方,穿浅色的衣裙实在是给丫头们添乱,一出门,风一吹立时浅色变污色。
而且邺城少水,谢珂眼下也是能省但省,最终谢珂穿了件墨绿的禙子,外套一件同色的比甲,出门前又披上了一件黑色的大氅,这才挑了帘子,带了两个小丫头去前厅见客。
一出门,正好一股冷风挟着寒意袭来,谢珂缩了缩身子,暗叹着这辈子倒真是见多识广了。
北境的银装素裹,冰天雪地,南境的烟瘴横行,沼泽遍布,眼下又见识到了什么叫狂风呼啸,砂砾横行。一边感慨着,一边加快了步子。
待她抬脚跨进花厅,才觉得自己终于逃出升生。丫头帮谢珂将大氅脱下,随后安静的退到一旁,这时谢珂才抬眼去看……
贺章,真的是贺章。
分开数月,贺章似乎变了些,人瘦了,而且黑了。
见到谢珂,贺章扑通一声跪地,开口唤‘少奶奶’时,已语带哽咽。
谢珂见此,心中也是一酸。
数年主仆,一夕间分离,贺章自是不愿,可做为家中嫡子,他有他要负的责任。自贺章离去后,齐律虽然没开口说过什么,可谢珂知道,齐律心底也是不舍贺章的。好在有生之年,还能相见。“阿章,快快起身。”谢珂上前虚扶,贺章哪里敢真的让谢珂搀扶,只得迅速直起身子,随后立在谢珂面前。丈许的距离,好像以前经常聆听谢珂吩咐时的神色,丈许的距离,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阿章,你怎么来了?”而且来的这般不动声色,这般悄无声息。
“少奶奶,属下……属下不放心二爷,所以接到二爷闭府数日的消息,便急匆匆出了家门。”在离京前,齐律曾经闭门谢客数日,这在皇帝眼中,自然是伤心妻子离世的表现。
这般数日后,谢珂才进宫请命。
最终,携了她们母女,远赴邺城。
想不到贺章那么早便看出齐律出事了,而且不顾一切赶来。“你家里?”“家中由我二弟主持。”贺章一句话将自己离开京城怕遭遇道明。
虽然贺章没有多说什么,可是谢珂还是心中一惊。
“少奶奶不必担忧,我那二弟性情敦厚。该安排的,我都已安排妥当。
若是二爷有个万一……贺氏必倾全力相助。”贺章说这话时,眼睛晶亮亮的。
谢珂听了这话,眼睛也是一闪。
她知道贺氏是******,贺父但凡入京,更是堂而皇之的宿于太子府,被太子奉为坐上宾。可是贺章此时却说……“看来你这次回贺氏,收获良多。”最终,谢珂淡笑着道。
贺章点头。
眼中终于带出几分豪气来。
他在齐律手中虽是护卫,可他生于高门,自幼也是被巴结奉承着长大的。只是最终,他走了一条与自己出身截然相反的道理。便是阖族不满,百口诛心,他也从未后悔过。
人活在世,能遇到自家二爷这样的知己,虽死,犹喜。
说完这些,贺章话锋一转,说起了邺城。谢珂自然将近日发生之事一一相告。包括皇帝如何派了京畿卫入府,自己又是如何‘诈死’逃生。自然的,丛蕊的事,她瞒不得,也不打算瞒。
贺章一起安静的听着,便是听到丛蕊为护主而死,脸上神情也不见丝毫异样,可他紧握的双拳,还是透出了他的心情。
对于丛蕊,贺章也曾真心倾慕。
只是……
命运弄人吧。最终,他选择了放手。他以为他的放手,是成全。
(未完待续。)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宿敌
第三百九十一章宿敌
因为他看的出,林长源也是真心喜欢那个率真的姑娘的。可他没想到,最终丛蕊的结局竟然是……“少奶奶,您不必因为此事自责。这是命,也是丛蕊的选择,属下相信,不管是谁……属下,丛蕊,林长源,甚至是水青和水竹。那种时候,都是毫不犹豫的舍命相救。”
谢珂苦笑,她如何不明白。这些跟在齐律身边的护卫,这些跟在她身边的丫头,哪个不是宁愿舍命,也要护她和齐律周全的。
只是,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前一刻她还有说有笑,下一刻便已阴阳永隔。
“我曾发誓,必会替丛蕊报仇。”谢珂轻声道,只是这句话,听在贺章耳中,却如雷鸣。谢珂的性子贺章是清楚的,其实谢珂并不是个喜欢争名夺利的,甚至自家少奶奶性子里,颇有种大气存在。
或者称大度更合宜些。
她其实骨子里是个喜欢息事宁人,甚至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和人相争的性子。
能让自家少奶奶口出那样的誓言,贺章苦笑着想。丛蕊也算是死得其所了……报仇,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皇帝不仁,便休怪当臣子的不义。这是人之常情,天下间没哪个人合该替皇帝拼死拼活,最后却莫明其妙的被皇帝诛杀……万事自有因果,种什么因,收什么果,本就是天理循环。任何人都逃不脱。
“……属下先去寻二爷,少奶奶便将心放宽些。有二爷在。有阿源和程劲在,有属下在。邺城……必定固若金汤。”贺章最终沉声道。
谢珂点头,眼睛觉得有些发涩。
花厅中,贺章神情冷凝,脸上的神情自是让人信服,花厅外,冷风依旧呼啸……谢珂想,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邺城会一****繁荣起来。
齐律会一****成长起来。
属下会一****坚韧起来。便是她自己,也会一日比一日更加坚强。她会永远跟在齐律身后。永远……
“阿章。万事小心。”最终,谢珂含笑叮嘱道,贺章点头,又给谢珂行了大礼。最终头也不回的出了花厅。
齐律自从早饭过后与周子秋出了门。便一直音讯全无。
以往齐律出门。不管出了什么事,便是自己不能回来,也不忘派个护卫来传个话。他知道初到邺城,人生地不熟的,谢珂心中惶恐。这种让自己女人担心的混账事,齐律自然不会做。
什么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
要那么多手足做什么,七手八脚的,甭说成事,连走路都会撞墙。还是衣服重要些,一件足矣,即妥帖又暖和,还能帮他排忧解难,这才是生为男人最最自豪的事。这话,齐律自然不屑对旁人言,旁人恐怕也不会懂。
他们可没他这么好运,能娶到谢珂这样妥帖的姑娘。
可以说,自从二人在南境相遇,齐律和谢珂几乎称得上是朝夕相伴,便是在京中不得不隐藏那几日,他们直线距离不过隔了几十丈,细算起来,勉强还能称个同院共枕。至于来邺城这一路上,二人更是寸步不离,吃饭睡觉几乎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齐律的口号是,谢珂第一,女儿第二,他排最末。
所以齐律今日离府后,一直没消息传回,让谢珂实在放不下心来。林长源跟在齐律身边,贺章见过她后,也去寻齐律了。程劲则忙着料理铺子的事,近几日也忙的分身乏术。不管是齐律林长源还是贺章,都没消息传回。
谢珂眼见着日头西落,窗外的风似乎又大了几分。透过窗棂,能看到院中人粗的大树被刮的几乎枝头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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