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张均枼抬眼,“姑姑唤我有事?”
“哦…”,南絮已察觉张均枼定知药中有毒,自是无需避及,可左钰三人还在,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她鲜少如此慌张,“奴婢就是想问问姑娘,方才用膳时可有落下什么东西”,南絮取出袖中的锦帕,“奴婢瞧着这帕子与姑娘的有几分相像。”
“这帕子”,张均枼自知南絮是在助她脱困,便走去瞧了瞧,随即接过,“确是我的。”
“姑姑”,南絮正要开口,四喜慌忙来此打断,南絮应声回首看了眼,而后指着地上的瓷碗碎渣,“你过来把这儿弄干净了。”
四喜越过南絮,看着地上的碎渣目光一怔,“这是张淑女的药?姑姑,可还需过去端一碗过来?”
“不必了,瞧着张淑女的病已好得差不多了,你先过去把地上的碎渣清了。”
“诶。”
有卉见南絮这番神色,想必她也知了药中有毒,南絮是太后的人,若要追查此事,只怕是轻而易举,而今姑母又未在宫中,看来此事不能再拖延了。
“可惜了这药”,有卉作势可惜,一面又蹲下身子要与四喜一同收拾,却被南絮拦住,“诶,不劳周淑女,这里奴婢来收拾便好。”
有卉故作平静,怔怔的伫立一侧,南絮趁势划伤手指,而后凝着伤口,见得伤口发黑,便作惊惶,惊道:“这药…”
南絮慌张站起身,却已觉晕眩,亏得张均枼与左钰搀扶,才不至瘫倒。
“姑姑,你没事吧?”张均枼紧拢眉心,略显焦急,“快传太医,春儿,快去传太医呀!”
“是。”
“我没事”,南絮气息微弱。
张均枼心知南絮待她向来亲和,可即便是要帮她,也不至于如此以身犯险,药中有毒,她岂会不知,此番若是当真危及她的性命,那又当如何!
“这药怎会有毒啊!”淑尤满目惊惶,指着四喜,“四喜你说,这药可是你熬的!”
四喜心下惊怕不已,缓缓直起身,楚楚可怜的凝着淑尤,“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这药…这药是奴婢熬的,可奴婢没有下毒啊,姑姑”,喜儿忽而扯住南絮衣袖,“姑姑,奴婢没有下毒,奴婢没有下毒啊!”
南絮未语,淑尤见势又是一番虚情假意,故作担心道:“姑姑啊,这药原先可是给张姐姐的,她们要害的是张姐姐啊!”
“你们先别慌,速命人去请於司正过来!”彼时南絮额头上的汗珠已涔涔流下,必定是极具痛苦,可她却毫无怨言。
“是。”
太医院远在承天门外,大明门前,虽是如此,刘文泰来得却也不迟,反是於司正来得有些晚了。
“刘院判,姑姑中的毒,可有法子医治?”
“殷司仪中的虽是南天竹,可中毒尚浅,还可医治,服些半夏、连翘和地不容便可无碍,张淑女且照着我开的方子去抓药,切记三碗水并一碗水。”
张均枼接过药方看了眼,随即递至春儿手中,“送送刘院判。”
“是。”
刘文泰方走,於司正的人便从小厨房回来,手中的木托上还端放着药罐子,毕恭毕敬的走至於司正跟前,打开盖子便道:“司正大人,这是奴婢从小厨房取来的,里面有南天竹。”
四喜闻言又是一番惊慌,“不可能,怎么会有南天竹,奴婢都是照着方子去抓药的。”
於司正瞥了眼,毫不留情道:“带走!”
“是。”
四喜这便泪眼凝着南絮,“姑姑……”
第廿四章 恍知淑尤计
即便是在道家的祖天师眼下,万贵妃也丝毫不愿宽恕待人,禅房本该是个清静的地方,可她偏生要将这白云观闹得鸡犬不宁。
“你说!”万贵妃徘徊在都人身前,怒目圆睁,伸手指着,“本宫的珍珠袍上为何少了一颗珠子!”
“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娘娘。”
“不知?”万贵妃侧目瞥向梁芳,“梁芳,你说,本宫今日该如何这个贱人?”
“既是偷窃”,梁芳不自觉的挑了挑眉,面露阴险狡诈之色,“就当挖眼挖舌,断手抽筋。”
都人闻言瞪目,满面惊惶,拉扯着万贵妃的裙边,“不要,不要啊娘娘,奴婢没有偷窃,奴婢没有偷窃啊娘娘。”
梁芳接过刀子,一脸悦色,方作势要剜下都人的眼睛,另一都人便端着木托疾步走进,“娘娘。”
万贵妃闻声一惊,梁芳亦是收回手,瞪视进来的那都人,那都人见小姐妹满脸泪痕跪在地上,才知自己来错时辰,便低垂着头欲要退下。
“何事!”万贵妃从不避嫌,今日亦是如此。
那都人这才敢稍稍抬眼,“太后…太后说不吃娘娘的任何东西,还说娘娘假仁假义,恐怕在粥里添了别的东西,叫奴婢…送回来。”
“岂有此理!”万贵妃闻言当即拂袖,甩下粥碗,那都人见势旋即跪地,“娘娘息怒。”
万贵妃听罢便朝房外走去,走至门口时又回首,瞪着原先疑为偷窃的都人冷冷说道:“今日暂且饶你一命!”
都人闻之暗悻,忙重重的磕下头,“谢娘娘,谢娘娘。”
“太后可是为东宫储后之选而来?”
周太后方步入屋中,还未及与喻道纯施礼,便闻他如此询问,果真是神通,便微微颔首施礼,“喻道长既知哀家所求,可否告诫几句?”
喻道纯捋了捋胡须,“上有北斗,下有泰山,西宫有奸人,谋夺储君位”,说话间,万贵妃正巧走至门外,闻得喻道纯言此,当即怔住,定定的站在门外。
“而今有百忍堂张氏女,乃骑龙抱凤而生,红绳系足,与太子,是为天定良缘;此女妙手能回春,命理克奸佞,是故,必定为后,母仪天下”,喻道纯仍捋着渐白的胡须,“东宫仁慈,此女可助他除奸祛祟,创盛世中兴。只是此女命格奇特,虽为后命,却煞孤星,太后务必劝她一心向善,否则,必定丧夫亡子,孤独终老!”
“那道长的意思?”
“诶,此乃天机不可泄露,恕贫道不能多言,只是姻缘天定,太后只需顺其自然,又何必插足呢!”
周太后颔首,“哦,是,叨扰道长了”,说罢乜湄便扶着周太后站起身,要朝房外走去,万贵妃见势慌忙跑开,躲在屋角见着周太后缓步远去的背影,心下又是一番琢磨,百忍堂张氏女,妙手能回春,这说的,难道是张均枼!
张均枼午睡方醒,便不见左钰与淑尤,坐起身反是在枕头边见着一张小纸条,想起那晚中计误闯绛雪轩险些丧命,而今仍心有余悸,不禁心生怀疑,于是信手捻起。
‘姐姐素来喜爱梅花,今日宫后苑梅花盛开,我便过去给你摘些回来’,这是左钰的字迹,张均枼本已展露悦颜,可眉头忽而又微微拢起,这个傻丫头,明知身为淑女,不可擅自采摘宫后苑的东西,还要为她以身犯险。
“姐姐去哪儿?”
张均枼闻言当即蹙起了眉,转过身却见左钰站在亭中,左钰既在这里,那宫后苑的又是谁?
到底是谁,如此千方百计的要引她过去。
“邵淑女”,巧颜本就是个盛气凌人的女子,而今当了惠嫔,对待旁人便愈发的居高自傲,满面红妆,一身锦衣的姿态,嘴角略微上扬,很是嚣张。
淑尤抬眼,莞尔笑意迎合,巧颜见此又是一番冷笑,“本嫔早与你说过,你若想同本嫔一样平步青云,就当与那个张均枼做个了断,让她身败名裂。本嫔给了你十天,可你却毫无进展,你这样,要本嫔如何提携你?”
“并非民女动作慢,而是她有贵人相助,民女实在是不好离间。”
“贵人?”巧颜闻言冷噗,“什么贵人?太后?皇后?万娘娘?”
淑尤皱眉道:“前不久新来的那位殷司仪对她可是格外的照顾,还有,民女近日常见她偷偷跑去绛雪轩,不知是见了何人,总之,那人似乎来头不小。”
“绛雪轩?”巧颜顿生疑惑,皇后与她说,绛雪轩是宫中最为忌讳的一个地方,除了皇上与太后,外人是去不得的,那个张均枼为何去得,难道是皇上!
侍立一侧的嬷嬷见巧颜如此,不紧不慢的凑在她耳边细语道:“只怕是太子。”
巧颜闻言大惊,凝着嬷嬷,目中满是不信,“当真?”
嬷嬷凝着巧颜,微微颔首,巧颜不禁攥紧拳头,想不到这个贱胚子竟连太子都勾搭上了,而今皇上身子每况愈下,若她当了太子元妃,那她日后岂不是要将自己踩在脚底下!
正要转身离去,恍然间见张均枼从旁疾步走来,于是心生一计,对淑尤说道:“本嫔说了,你若想与本嫔平起平坐,就必须杀了张均枼”,而后又执起淑尤的手,露出狞笑,“是高高在上,还是低眉顺眼,可全都靠你自己。”
这个惠嫔不过是想离间她与张均枼,想利用她让张均枼身败名裂,这又岂是她不知的,淑尤收回手,暗暗扯出一丝苦笑,巧颜见势亦收回手,冷笑一声便悻悻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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