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金莲说至此欲言又止,乜湄借势却是逼问:“我怎么了?”
见这情形,郑金莲不再与她多费口舌,从一开始她便错了,她不该以为是乜湄告诉郑旺这一连串的事,也不该求朱祐樘召乜湄至此当面与她对峙,郑金莲回首望向朱祐樘,道:“陛下,太子确是奴婢所出,奴婢恳请陛下,滴血验亲,以证奴婢所言虚实!”
朱祐樘虽微微皱眉,却也应道:“好!”
朱厚照虽不是张均枼嫡出,却也不是郑金莲所出,郑金莲自以为她是朱厚照的生母,是以此回滴血验亲,她自然信心十足,可她到底是输了。
她并非朱厚照的生母,她的血与朱厚照的血又岂会相融,此事已经明证,此回一干人等皆应当处死,可朱祐樘终究念及郑金莲是魏莲生的母亲,便饶她一命,只将她打发去了浣衣局,而在坊间广播谣言的郑旺,也仅仅只是被下了锦衣卫狱,朱祐樘原本是想着将郑旺放出来,可此祸到底是由他造成,他也唯恐郑旺日后再次胡言,便始终没有吩咐牟斌将他放出来。
至于罪魁祸首乜湄,郑旺只供出了刘山而没有将她供出来,她便也侥幸逃过一死。
弘治十七年的郑旺妖言案,就此草草了解。
就好像当年唐寅、徐经贿赂程敏政新科舞弊一案,也似乎是匆匆结案。(未完待续。)
第廿一章 阴阳两相隔
郑旺妖言案当时虽轰动朝野内外,却因朱祐樘亲自审理此案,终还是将此事压了下去,而自那以后,朱祐樘便也如同从前那般,每日下朝后皆去往坤宁宫,不论是批阅奏本还是夜间歇息,皆在坤宁宫,只是他与张均枼夫妻二人,却再也不同往日那般亲密无间。
他们夫妻二人平日里虽也有过交谈,却是鲜少言语,二人之间就像是隔了一道门,朱祐樘绞尽脑汁想要推开那道门,可当他找到了推开门的方法时,方才发现原来张均枼一直死死的抵在门后。
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那道门,朱祐樘这辈子,怕是永远也推不开了。
时日匆匆,转眼已至弘治十八年,如今已是五月,夏天将至,宫中已有些许闷热,坤宁宫却是清凉,就连乾清宫也比不得这里舒适安逸。
今日正巧是五月的第一日,这日下了早朝,朱祐樘依旧是事先吩咐司礼监将所有奏本都送去坤宁宫,随后不久便去往坤宁宫。
朱祐樘至此,一如既往的去了东暖阁,却只见张均枼坐在妆台前,似乎是在捣药,可他进屋闻见的分明是一股子花香,是以朱祐樘走至身侧,垂眸望向那药罐子中已被碾碎的花瓣,问道:“枼儿在做什么?”
张均枼并未回首朝他看去,只是淡淡语道:“梅花钿。”
听闻张均枼回他,朱祐樘已是心满意足,可张均枼语气冰冷,也叫他这心里头,总觉得空落落的。
朱祐樘却是挤出一笑,言道:“枼儿总爱捣鼓这些。”
张均枼未语,面色亦毫无波澜,朱祐樘继续站在她身侧片刻,而后方才折回身,原本确是想出去批阅奏本,走至软榻旁忽见矮几上搁着一本书。那书本正面朝上,可书面上却没有书名,朱祐樘见此不禁疑惑,于是走去拿起那书。翻开粗略的看一眼方知这是一本诗集。
这是张均枼亲手抄录的。
朱祐樘起先仅是大致看了一眼,见这字迹得知这是张均枼亲手抄录的,便也顺势坐在软榻上。
见这诗集,朱祐樘自然有心观摩,可见了第一首诗。他这心里头,便颇不是滋味儿。
第一首诗题作《一剪梅》,诗文道:“红满苔阶绿满枝,杜宇声声,杜宇声悲!交欢未久又分离,彩凤孤飞,彩凤孤栖。
别后相思是几时?后会难知,后会难期。此情何以表相思?一首情词,一首情诗。
雨打梨花深闭门,孤负青春。虚负青春!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
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这一句“后会难知,后会难期”,又一句“孤负青春,虚负青春”,竟叫朱祐樘以为。诗中所表,皆在思念亡人。
朱祐樘以为,张均枼念的是谈一凤,而非他。殊不知,张均枼念的是他,而非谈一凤。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朱祐樘呢喃,张均枼听见这细微的声音,手中动作骤停。却只那一刹那,刹那之后,举止依旧。
罢了,罢了,张均枼念着谈一凤又如何,不爱他又如何,这十几年都这么过去了,只是知与不知,当初他不知,如今一样可装作不知。
他设下陷阱,利用张均枼将谈一凤一步一步引入圈套中已是不对,更何况又叫谈一凤万箭穿心而死,朱祐樘如今却是知错了,只是他身为帝王,又岂会有犯错之时!
朱祐樘正想着,恍惚间陡然见一滴豆大的血珠落在这首页诗集上,他望见这一滴血,心中自然颇是惊诧,可这一滴血,分明是自他鼻子里滴下来的啊!
一滴,两滴,三滴,直至第四滴,朱祐樘猛然回过神,他抬手轻触人中,再收回手看时,已是沾了一手的血,朱祐樘望着手指上血色分明,心中自然一惊。
朱祐樘察觉人中上又一滴血即将滴下来,他急忙取来帕子,挡在鼻子下。
张均枼原本专心捣着寒冬时储存的梅花瓣,余光忽然见朱祐樘举止慌张,于是微微侧首看过去,一眼望见的是那诗集上豆大的几滴血,她再朝朱祐樘看去,果真见他指缝间还有一丝血迹。
朱祐樘察觉张均枼正看着他,便也侧首朝她看去,却见她望着自己,面色苍白,毫无表情。朱祐樘连忙合起那诗集,而后站起身出了门去。
张均枼望着他的身影,愈渐走远,心底也颇是感伤,她有多久不曾认真望着朱祐樘的身影了。
朱祐樘片刻之后回了东暖阁之时,张均枼依旧坐在妆台前,面朝着那面铜镜,微微垂首捣着梅花瓣,只是她黛眉微微皱着,似乎心神不宁,举手投足间,亦没有起初那般认真。
张均枼也知朱祐樘回来了,只是没有侧首看去,只听闻朱祐樘笑道:“枼儿,你这诗集可有名字?”
听闻此言,张均枼循声侧首朝他看过去,只见朱祐樘站在软榻的矮几旁,手中拿着她手抄的诗集,面色虽发白,却略带笑意。
张均枼凝着他,几乎是与他四目相望,她似乎想了许久,方才漠然道:“这是臣妾摘录唐伯虎的诗,没有名字。”
朱祐樘听闻这是唐寅的诗集,心中虽有瞬间一愣,却也是转瞬间便如起初那般,他依旧笑了笑,只道:“原来这是唐寅的诗集。”
张均枼并未接话,只是淡淡一笑,而后便回首,垂眸继续捣着梅花瓣,朱祐樘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想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便也不再说什么,眼下还有奏折尚未批阅,他这便又转身正想朝屋外走去,哪知他方才走了两步,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前所未有的晕眩……
朱祐樘突然晕倒,这叫张均枼又陷入一阵恐慌,记得上次朱祐樘晕倒之时,还是十一年前,那时候,朱祐樘患的是天花,而这一回。朱祐樘患的是肺热。
上一回,他患疾半个月已痊愈,而这一回,他已患疾七日。这病,却是愈发严重,甚至每日吐血不止,太医院太医皆是医术高超,无人可比。却也束手无策。
张均枼每日皆祈盼着朱祐樘早日康复,可她这心里头不祥的预感,却是愈发的强烈……
今日是五月初七,朱祐樘此回患疾的第七日。
这七日,张均枼每日都在乾清宫侍疾,张均枼亲眼看着他口吐鲜血,也亲眼看着他愈发虚弱,却无能帮他,她曾无意听到朱祐樘对张瑜说,他恐怕是大限将至了。
朱祐樘昨日确是与张瑜说过这句话。他也的确是大限将至了。
这日午后,朱厚照依旧与魏莲生在文华殿视政,却听闻朱祐樘急召,他便急急忙忙去了乾清宫,至乾清宫外,又见满朝文武皆跪在殿外候旨,见此情势,他心中预感便是愈发强烈,他大概已猜出了此回朱祐樘急召所为何事。
朱厚照进了东暖阁,望见张均枼坐在床前。正给朱祐樘擦脸,他便轻唤道:“父皇,母后。”
张均枼首先侧首看着他,朱祐樘随后唤道:“照儿。你过来。”
朱厚照近前,朱祐樘也不再避讳什么,直言道:“照儿,父皇怕是大限将至了,你是太子,是储君。待父皇西去,你必定要继承江山大统,到时务必任用贤臣。”
对于这个独生子,朱祐樘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嘱咐的,毕竟朱厚照一向温厚谦恭,只是尚且年幼,恐怕贪玩,是以朱祐樘唯一嘱咐的,便是任用贤臣。
闻言朱厚照点头应道:“是,儿臣一定任用贤臣。”
望见朱厚照低着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朱祐樘并未说什么,张均枼伸手去为他拭去眼泪,言道:“照儿,母后与你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可以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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