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幻想罢了。
彼时朱祐杬亦是赶到,下了马却见蒋宁安停在乾清宫外,似乎并未进去检举他,便不免有些许惊诧。
这马蹄声阵阵,蒋宁安虽背对着他,却也知他已追来,便淡然转身,远远凝望着他。
朱祐杬被她望得愈发讶异,便微微挪了步子近前,轻唤道:“宁安……”
蒋宁安目中含着泪,她亦是移步走近他,凝着他道:“杬哥哥,宁安想通了,日后不论是生是死,宁安都愿跟着你,成也好,败也罢,宁安始终是杬哥哥的人。”
朱祐杬见她如此,听她所言,不免怔怔,也同她那般与她相视。良久之后淡淡道:“回家吧。”
算来朱佑樘自年前腊月二十一患疾,到如今年后正月初五,已有半个月之久。这半个月,因得张均枼悉心照料。经刘文泰诊治,他这身子骨分明是好了些许,可他就是不醒。
这半个月,张均枼日夜守在他床前,却遗憾从未见他睁眼。
南絮端了铜盆进来。推门瞧见张均枼坐在床边以手掩口打呵欠,面容略显憔悴,却极是疲惫,她便近前道:“娘娘,奴婢看您累得不轻,不如您先去歇会儿,这会儿还有奴婢伺候着。”
张均枼闻声望过去,见南絮手里头端着铜盆,便起身走过去,语道:“不了。本宫方才睡了片刻。”
南絮知她这性子一向执拗,便也不再说什么。
张均枼走去拧干盆中毛巾,而后便折回身坐至床边,小心翼翼为朱佑樘擦脸,此事做毕,又起身将手中毛巾放回盆里。
忽见眉黛入内,随口道:“娘娘,奴婢瞧见兴王和兴王妃在外头。”
张均枼闻言略感狐疑,便微微侧身,走去窗前。将窗子开了个小小的缝隙,而后转眸朝外头望去,果真见朱祐杬同蒋宁安在外头,只是他们二人这架势似乎是要出宫去。
朱祐杬走在前头。蒋宁安跟在后头,好一出夫唱妇随的戏码!
张均枼这几日疲累,于此事也不过只是看看罢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想旁的,是以看过一眼,这便又合起窗子。转过身正想坐回去,却听闻张瑜进来唤道:“娘娘,李东阳大人来了。”
听闻李东阳过来,张均枼便又回了神,只是尚需将张瑜支开,他毕竟不是自己人。
她匆匆应了一声,道:“知道了,”话音方落,她这便作势不放心朱佑樘,回首皱着眉看他一眼,而后转头望向张瑜,道:“你过来伺候着陛下。”
张瑜也是个榆木脑袋,听这使唤,也不曾多想,这便走过去伺候着。
李东阳过来,无非就是为找张均枼。张均枼至正殿,李东阳当即转身同她躬身行礼,唤道:“娘娘。”
“李卿不必多礼,平身吧,”张均枼如今说话间总是有气无力。
李东阳应声而起,张均枼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李卿此回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同本宫说?”
听张均枼这么问,李东阳微微顿了顿,道:“是。”
张均枼始终站着,道:“那你说吧。”
李东阳道:“近来朝中多有人上奏弹劾寿宁侯侵占良田,纵容家奴行凶,欺压百姓。”
张均枼听闻此事并不惊诧,关于张鹤龄的所作所为她也略有耳闻,她却是冷笑一声,道:“以往陛下视朝之时从不曾有人弹劾,如今陛下病了,他们反倒是打抱不平了,区区小事,成不了气候,不必理会。”
李东阳应了一声,张均枼道:“你退下吧。”
“是。”
说全然无谓自然是假,张均枼总归想知道弹劾张鹤龄的到底是哪些人,是以吩咐樊良,道:“你去转告萧敬,明日的奏本,让他批完后送来乾清宫。”
“是。”
张均枼一向护着张家人,如今那些人同张家人作对,那便是和她对着干。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个不怕死的,胆敢与她作对!
樊良方才出了乾清宫,暖阁那头朱佑樘已悠悠转醒,彼时张瑜正给他擦脸,忽然见他睁眼,自然是又惊又喜,张口惊道:“陛……陛下!”
南絮与眉黛听他惊唤,亦是看过去,果真见朱佑樘醒了。
朱佑樘不知自己已昏睡半个月之久,是以见他们如此神情,不免觉得他们大惊小怪,单只是示意张瑜扶他做起来,四下扫视又不见张均枼,便急切问道:“皇后呢?”
南絮这才想起张均枼,于是急忙转身出去,一见张均枼便欣喜道:“娘娘,陛下醒了!”
张均枼听唤回过神,却闻朱佑樘已醒,自是惊喜,连忙随她进了暖阁去。
想他朱佑樘在床榻上躺了半个月,如今乍一坐起来,自然免不了浑身酸痛,他便拧着眉心,怨道:“朕这浑身上下怎么酸得紧。”
张均枼至此听他所言,便停步在床前望着他,嗔怪道:“陛下偷懒半个月,如今乍一活动,哪有不吃苦头的道理。”
朱佑樘怔住,道:“你说什么,半个月?!”
张瑜忍不住解释,道:“陛下患了……”
未等张瑜说到底,张均枼急忙斥道:“张瑜!”
张瑜这才知道自己险些酿成大祸,张均枼紧跟着圆谎,道:“陛下旧疾又犯了,这回竟病了这么久。”
朱佑樘听言点点头,随即又蹙眉,问道:“枼儿,你脸色为何这么差!”
张均枼颇是怔忡,暗暗思虑了一番,言道:“皇儿总是乱动,叫臣妾夜里头总睡不好。”
朱佑樘自然欣慰,微微笑道:“皇儿这怕是想出来了。”
张均枼道:“皇儿已足月,臣妾心里头也急。”
朱佑樘道:“到了时候,皇儿总会出来的,不急。”
张均枼微微颔首应允,朱佑樘将这屋子里头四下打量了一番,见窗子紧闭着,便又是不解,问道:“窗子怎么关着,怪闷的。”
闻言张均枼顺着他的目光朝窗子望过去,随即讪讪一笑,道:“陛下这不是病着,哪能吹风。”
朱佑樘自然愣住,道:“我这病就得吹吹风才行。”
言罢朱佑樘便吩咐张瑜道:“张瑜,你去把窗子打开,让朕透透气。”
张瑜自知朱佑樘吹不得风,自然是为难,张均枼及时道:“陛下,昨儿下了场大雪,外头寒气重,若是开了窗子,怕是叫你冻着了。”
朱佑樘信了,点了点头,而后问道:“是不是过年了?”
张均枼道:“今儿都初五了。”
朱佑樘又点点头,未语,顿了顿又道:“那过几日得祭天了。”
今年祭天应在正月十一,今日初五,期间不过几日,朱佑樘的身子定然不能痊愈,祭天一事,怕是不能如期了。
众人皆是明知此事,张均枼未免他再起疑心,是以未曾多言,只是迎合着他,应了一声,亦是点头,淡淡道:“嗯。”
正说着,都人手中端着木托推门进来,细声轻语道:“娘娘,药熬好了。”
张均枼闻声望过去,南絮见势回身将药端来,张均枼抬手接过药,这便要喂给朱佑樘。
朱佑樘见她垂眸欲将汤匙中的药吹凉,又微微皱着眉尝了一口,便禁不住打趣,问道:“苦不苦?”
张均枼吃了苦,望着他点了点头,朱佑樘却是倍感欣慰。(未完待续。)
第卌四章 不忍心绞痛
昨日张均枼从李东阳口中得知,自朱佑樘因病不能视朝之后,朝中多有言官上疏亦或是当庭弹劾张鹤龄。初初得知此事时,张均枼因近日疲惫而不愿理会此事,可她到底是护着娘家人,是以待李东阳走后,她便差人给司礼监掌印太监萧敬带话,吩咐他将今日朝臣上疏的奏本批完后送来乾清宫给她过目。
至今日约莫未时,萧敬已将全部奏本批阅完毕,这便吩咐两个小太监将奏本抬去乾清宫,自己亦是因一些事务前去求见张均枼。
说起来,张均枼吩咐萧敬将那些奏本交由她过目,无非就是想知道,到底有哪些不怕死的人胆敢弹劾张鹤龄,却不想萧敬找她还有旁的事情要与她商议。
琐碎小事,萧敬倒是能处理,可关乎于边关兵事,他却是不敢妄下定论了。
今日朝臣们呈上来的折子倒也算不得多,且多是弹劾张鹤龄连同张家一些外戚的。张均枼一个一个瞧了,心里头却不免嗤之以鼻,目中更是流露不屑。
她原以为弹劾她张家人的都是些素日里有过一番作为的大人物,却不想那都是些品级低下的小官。
且这些小官,几乎都是朱祐杬手底下的言官。
她思量此事前因后果,心里头顿时没了防备,原来不过是朱祐杬想借此打压她张家的势力罢了。
果真此事是永远也成不了气候的!
正思虑着,张均枼忽然见一奏本末尾处没有署名,不免狐疑,于是问道:“先生,这奏本,竟还能匿名递呈?”
萧敬始终侍立在一旁看着,想他批阅奏本,这所谓的匿名折子,他自是曾看过。可终究是没有匿名上奏的道理的,他速速移步至书案前端。正对张均枼微微弓着身子,极是歉疚道:“娘娘,这奏本并非匿名,是奴婢批阅之时一不小心。给撕坏了,缺的那一角,又让奴婢给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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