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位奸妃 (糖盏)

“没有没有！”陈起贤连连摆手：“洪水来的时候家母去京城访友，父亲则去了山南看水稻收成，他们都没在藤城……”
“……”楚衡颦眉，又细细打量了陈起贤一眼。陈起贤伸手的衣服料子虽不好，可胜在干净整洁，一双靴子上也是纤尘不染，周身上下没有一点配饰，乍一看朴素的紧，可却不太像是洪灾里趟过来的。
“那洪水来的时候，你在哪儿呢？”
“我？我自然在藤城……”
楚衡冷笑了一声：“真的么？”
陈起贤抬眼看向楚衡，眼睛骨碌碌的转了一下，想到眼前的楚姑娘是能通神的祭司，自己定然骗不过她，便索性摊开了说：“楚姑娘慧眼，小人当时并不在藤城……”
“噢？”
陈起贤朝着楚衡拱了拱手，行了礼：“家父一直想投靠藤王府，可却苦无门路，所以小人便趁着这次藤王府招家奴混了进来……”陈起贤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人知道，藤王如今生死不明，藤王府被世子爷一手掌控着，而世子爷虽有名义上的世子妃，可楚姑娘确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
楚衡挑了挑眉毛。没说话。
这陈起贤倒是下了不少功夫。
“我陈家米行，掌握着山南大部分的米粮交易通道，姑娘该知道，行军打仗。速来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是我陈家投靠了世子爷，对世子爷的大计定然大有襄助。”
“你说什么世子爷大计？”楚衡语气沉了下去：“我怎么听不懂。”
“楚姑娘说笑了，昨日施粥的时候，百姓齐呼世子爷万岁。我陈起贤又不是傻子，又怎么会猜不到世子爷到底要做什么。若不是世子爷有这份心，我又怎么会放着米行少爷不当，来藤王府入府为奴么？”
“你倒是有心的。”楚衡嘴角微微上扬：“有魄力，有野心，倒像是专门为这乱世而生的人物。”
陈起贤也笑了：“在这乱世，要谋，当然得谋一份大富贵。”
“你大可直接去找世子爷，想必如你这般握着大把银粮的人去找他，他定然会很高兴。”楚衡的表情恹恹的。想到姬城要得到这么一大笔银子，她心中暗暗不爽。
陈起贤弯了弯腰，又行了礼：“若是那样，世子爷定然会只会把我陈家当成钱袋子，而我陈起贤也不过是这钱袋子的一颗纽扣而已，这不是我陈起贤所愿。”
“你所愿为何？”
陈起贤眼睛一亮，身子也直了起来：“陈某想成为帮世子爷握着钱袋子的那只手，陈某想成为世子爷的幕僚，陈某想帮世子爷管理军队后勤，成为世子爷身边的左膀右臂。即便有一天我陈家不在握有米粮金银，世子爷仍旧会因为我一身才华而不愿舍弃我。等以后拜官封侯，能洗了我陈家的商户出身，许我陈起贤当一个户部侍郎的职位。岂不是大好。”
面对陈起贤的宏图大愿，楚衡张了张嘴，半晌只说一了一句：“的确大好。”
只盼望眼前的年轻人不要是个志大才疏之辈。
楚衡揉了揉太阳穴，又忽然想到，不管眼前的这个陈起贤有没有才华，自己都不能让他跑到世子爷身边去。冲着陈家米行的雄厚财力，就不能让世子爷得了这个便宜。
“你不是想当管事么，今儿便让你当个管事。”楚衡坐直了身子，眼睛定定的看向陈起贤：“只是这藤王府的管事，我楚衡说了不算，我也只能许你一个无妄的管事而已。”
“无妄的管事？”陈起贤眉头一挑，眼神很是犹豫。
“陈公子，你有些眼高于顶。”楚衡见陈起贤面色犹豫，脸便冷了下来。
陈起贤见楚衡生气了，他一哆嗦，便跪了下来。开玩笑，那天晚上的祭祀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这楚衡的能耐他也是晓得的，能同神对话的人，他可不想得罪。
“小人愿意随侍楚姑娘左右。”陈起贤顿了顿，又抬头疑惑的看向楚衡：“只是小人不知道，无妄是什么意思。”
“……”楚衡面上也有些尴尬，原来陈起贤犹豫并不是因为看不上无妄的管事这一职责，而是他不清楚无妄是做什么的。
楚衡将自己的出身来历一并同这两个丫鬟一个管事讲了个清楚，末了，又嘱咐了他们一句：“宫里的那个太后，总是寻摸着要派人暗算我，所以你们平日需要份外警醒，我的院子，闲杂人等不许他们进来。”
楚衡自是知道最近太后不会派人暗杀自己了，她只是借着这个由头，禁止闲杂人进自己的院子罢了。
柳韩冬和绿翘点了点头，陈起贤又张口问道：“那我住在哪儿？我一个外男，总不好住女眷的院子里。”
楚衡点了点头：“你先在倒坐房跟人委屈住几天，等世子爷回来，我便让他给你安排个妥善的地方。”
陈起贤点头道谢。
“还有，陈家的事，要不要跟世子爷说？”楚衡抬眼打量着陈起贤，面上一片平静，只蜷在袖子中的手握的紧紧的。
陈起贤连连点头：“好钢要用到刀刃上，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只要楚姑娘帮我，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好，那就暂且不说，寻个合适的时机。”
楚衡点了点头，她又跟陈起贤说了两句话，便让他走了。柳韩冬跟绿翘便开始收拾起千甲楼来，楚衡则自己上了二楼，坐在窗户边儿上，掏出记载着苏云生背景的羊皮卷看了起来。
“苏云生，皇太后苏莫心的亲弟弟啊，只是姐弟俩感情不怎么好么……”楚衡啧啧嘴，一点一点读着。(未完待续。)

　　☆、107 嫌隙

“白家……原来是这么回事。”楚衡手持着羊皮卷，借着窗外天光一点一点看着。
苏云生是京城苏家的嫡子，他上面有个嫡长姐便是如今的太后苏莫心。苏云生和苏莫心二人的母亲姓白，是白家宗世嫡女。
白家家世显赫，是当世仅存的传承逾千年的隐世世家。籍贯山西，家中封地辽阔，族人众多。白家有个规矩，男子不得入朝为官的，女子倒是常常嫁与朝堂忠重臣，在这样的规矩下面，白家既能受到权者的庇佑，又可免去株连之责。任千年间江山易主，大地狼烟，白家竟然就这么微微颤颤一直屹立不倒。
而凡是古老的家族，都会有自己的一套观念，经过岁月长河的冲刷堆积，变得不可动摇。
白家尤为敬神，对神迹神谕近乎狂热的尊崇。
在苏云生十四岁那一年，苏母带着他和姐姐回白家探亲，苏云生就在那里碰遭了苦难。
那是一个被关在白家家庙里的女子，年纪二十多岁，她在诵经礼佛的时候，苏莫心和苏云生便趴在窗户上偷看。
听了一会，苏云生便嚷着无聊，要离开，苏莫心却忽然伸手将苏云生推进了家庙中，随后她竟丢下弟弟独自跑走了。苏云生还没反应过来，四周便呼啦啦围上来一圈人围着他打量，后来，白家的老人都来了。
老头子老太婆宗室长老一大堆，拉着苏云生到了祠堂，絮叨了半天，苏云生才明白，白家要将他送给那念经的女子当儿子！
这怎么行？他可是有亲生父母的苏家嫡子，根正苗红的！怎么能舍了亲人认别人当母亲？！
苏云生又哭又闹，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才看到苏母从祠堂外头缓缓走了过来。
苏母脸上都是泪痕，她一把抱起苏云生，随后跟白家长老据理力争起来。可到最后，她却险些被逐出族谱。
后来苏云生才明白，那在家庙中诵经的女子，几年来之所以日日在庙中诵经。是因为得了神谕，等的便是适龄男童闯入祠堂……
苏云生被苏莫心摆了一道，这无妄之灾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苏云生自是百般不甘，闹到最后，少爷脾气一上来。又差点砸了白家的祠堂。白家的长老气的将苏云生捆了起来，要扔进大河中祭河伯，好在最后时刻，那家庙中诵经的女子出面，改口称苏云生并不是有缘之人，苏云生这才虎口脱险，跟着家人匆匆忙忙离了山西，回京城去了。
而苏家和白家，自此之后便很少往来了，一直到苏莫心当了皇后。两家的关系这才稍稍缓和。
“看来苏云生跟皇太后的嫌隙是从那时候开始结下的。”楚衡将羊皮卷读完，又塞入怀中，看着窗外惨淡的秋意，嘴角微微上扬：“苏云生能舍了自己的亲姐姐，一心一下的帮着姬城，这恨意到了让他宁愿背负谋朝篡位之名的地步，想来后面还发生过别的事……”
“不过眼下，这件事便够用了。”
绿翘和韩冬已经烧好了热水，楚衡洗了个澡，换了套干净的衣服。这才出了门，往青岩阁走去。
谭嫣儿正在屋子看绸子，准备置办几套新衣服，灵九就进来回禀。说是楚衡来了。
“她来做什么？！”谭嫣儿往门外一瞧，楚衡正在大门口笑吟吟的往内看。
“想来是想跟小姐化干戈为玉帛吧。”绿萝拉了拉谭嫣儿的手，不待谭嫣儿说话，她又张口吩咐灵九：“你去迎迎楚姑娘。”
灵九点头，回身出了门，绿萝这才看向谭嫣儿。
“小姐。灵九可是世子爷的人，你可莫当着她的面跟楚衡置气啊。”绿萝低低叹了口气：“小姐，作戏要做全套，否则前功尽弃岂不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