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卿情 (尘色倾渺)

闻人楚楚叹气，“希望皇嫂生个男孩。”

皇室现在非常需要一个继承人来稳定纷乱的局势和浮动的人心。

“重要的不是男女，而是资质和能力。”闻人岚峥神色漠然而坚决。“即使是女孩，只要她自己有能力，将来做第二个段灵歌也不是不成！”

闻人楚楚倒抽冷气。

太后神色大变，想阻拦，但仔细思索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无论如何，社稷为重。如果没有男孩或者男孩无能，还不如选个有本事的女孩。当然，能两者兼顾更好。

不过他们还年轻，即使这胎是女孩，也不愁将来生不出儿子，就是不知道那女人肯不肯再生。

时间推移，生男生女的话题也迫切起来。

凤仪宫里平妃也正在和兰倾旖念叨这个话题。

“希望是个男孩，这样你也能在宫中站稳脚跟。”

常佳敏如今也不是天真小姑娘，对她的处境看得分明，宫中的女人，没有儿子傍身始终低人一等。

“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随缘吧！”兰倾旖笑得淡然，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搁她自己巴不得生女，但身边的人都希望是男孩。

常佳敏目光怔怔地看着她明显凸起的腹部，眼神透出羡慕，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动作有多唐突，一时闹了个大红脸，慌忙讪讪地解释，“我只是……从来没见过有身子的人……”

“没关系。”兰倾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见她先是惊愕，继而露出难以名的欢喜，不由得笑起来，“这孩子如果知道有你关心他，肯定会更高兴的。”

“谢谢……”常佳敏一时几乎语无伦次起来，突然察觉到手上清晰的触感，她连忙缩回手，结结巴巴地道：“他……他动了！”

“动过好多次了，每次皇上碰到都会欢喜得眉开眼笑，今天你来他就动了，应该也是知道你来了。”

常佳敏摇头笑笑，“这些天宫中人心浮动，就怕你……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兰倾旖点头。

“吃食之类的东西我也不敢送给你，就拿去给你身边的宫人分吧！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就是几盒糕点，尝尝鲜。”常佳敏知道她如今衣食住行都无比小心，压根不往这方面凑，处事十分细心。

“玉珑，还不快收下？”兰倾旖道过谢，方姑姑送来一个密封的茶罐。

“这是内务府不久前送来的明前茶，可我如今也用不上，空放着可惜了，就只留下一些，其他的刚派人送去给羲和长公主和十六殿下各半斤，也给你留下半斤。这两天风声紧，我也不好贸然出门，你既然来了就正好带回去。”兰倾旖笑意浅淡，语气亲切。

明前茶滋味清淡，常佳敏素来喜欢。但这些好茶叶往往都是先尽着贡品，然后才会到市面上出卖，太后喜欢明前茶，每年的茶叶少说也要送一半到明寿宫，宫中也不是每个嫔妃都有。她得到的那些明前茶自己喝都不够，更不可能拿出来送人。

“那我就厚颜收下了。”常佳敏笑容满面，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有你送的这些，再加上我那里原本就有的，这日子也熬得过去了。”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聊两句，常佳敏直接谢绝她留用午膳的邀请，告辞。

午膳做得精细，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桌子。因为兰倾旖最近挑食嘴刁食量也有所增加，厨房里准备的菜也是平时的两倍。

送上来的多半是荤菜，她最近变得特别爱吃荤，几乎是无肉不欢，厨房也每天鸡鸭鱼肉变着法子地做。

喝着枸杞鸡腿汤，听方姑姑说着最近宫中大大小小的事，兰倾旖觉得自己这顿饭吃得还是不错的。

“娘娘最近胃口真好。”

“姑姑这是在说我能吃？”兰倾旖啃着鸡腿挑起眉看她，笑眯眯地道：“其实姑姑你可以直说，我受得住。”

方姑姑忍俊不禁，觉得自己这位新主子的确是个妙人。“奴婢在宫中多年，见过不少娘娘为保持容貌身材控制饮食的，难得有娘娘这样放得开的。”

兰倾旖看看自己的手，觉得自己肯定是在横向生长。“好说，只要不让我照镜子，怎么长都不要紧。”

丑就丑吧，孩子平安就行。

她吃到八分饱就放下筷子，宫人上来收拾碗筷，方姑姑将一小碟琉璃盏放在她面前，里面放着两颗剥好的核桃仁和几颗花生仁，又取出蓝釉瓷碗，里面装着半根香蕉和半个脐橙，“娘娘每天都用些，好供得上营养，等下还有新鲜的羊奶和红枣。”

“谢谢姑姑。”兰倾旖由衷觉得方姑姑懂的真多，帮了她不少忙。

方姑姑一笑而过，“奴婢是见得多，又跟着良太妃娘娘学过不少。”

“太后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兰倾旖犹豫片刻，还是问出口。

“太医院里人才济济，自然是无碍的。”方姑姑垂眸。

兰倾旖低头摩挲着自己的腹部，“现在这个孩子是我最在意的，其他的什么事都等他出生后再说。”

“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回话。”方姑姑语气和缓而坚定。

第八十三章 发作

日子如流水般飞速地度过，兰倾旖经历着一天一个样的巨大转变，很快适应状况，安安静静地呆在凤仪宫，哪里都不去，按照女官嬷嬷们的教导坚持活动等孩子出生。

预产期在十一月上旬，但具体什么时候谁也说不准。时间越往后身边伺候的人也越紧张。

明院判每个月都来请平安脉，初冬来临，话比往常更多些，瞅着兰倾旖身边的人意味深长地吩咐。“孕前三月孕后三月都是顶要紧的，路不平不走，水不热不喝。宫中的阴私隐秘花样层出不穷，借生产之事做文章的大有人在。孩子能不能平安出生是一回事，出生后健不健康又是另外一回事，娘娘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暗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的肚子。”

兰倾旖脑子一紧，瞬间就提高百倍警惕。她还真忘了这茬，只想到要保证孩子平安出生，但如果生下来脑子有问题或先天不足之类，那也是要命的事。

想想宫中每代夭折的孩子，朝堂后宫纷争不断时花样百出的手段，她顿时拉响警报。

她打起精神，进进出出严加防控，凤仪宫被整成密不透风的铁桶还恨不得在外面再套三层钢铁。上头的人悬着心，底下的人也个个小心。

整个凤仪宫的人都像军人似的严肃得不行，数着日子算日子。

临近预产期，兰倾旖的身子越发笨重，宫人们小心翼翼照顾着她，将她看护得无微不至，补药已经停用，免得补太多孩子个头太大导致难产，她每天拖着特制的便鞋在室内散步增加运动量以便顺产。她胃口也变得好得惊人，经常半夜爬起来要吃东西，还必须是荤食，为此寝殿外小厨房十二个时辰不歇火，还有专门的医官守在凤仪宫负责她的生产事宜。

兰倾旖估摸着自己生产就是这几天的事，也怕准备不足出意外，因此对闻人岚峥大张旗鼓的折腾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她这几日睡眠不安起得很早，几乎是闻人岚峥上早朝时她便起了床。

这日依旧如此。吃吃喝喝照旧，她让玉琼取来札记，继续记载自己的《育儿经历》，这个东西从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就开始写，她的期盼，她对孩子的希望和培养，全都记在其中……孩子还没出生，但每日期待着，她便觉得，脉脉心情皆化流水，连时光，都是从容的。

她唇边笑意浅淡，想到孩子成长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趣事，眼睛瞬间明亮如钻。

阵痛开始时一抽一抽的很细微，很频繁也很有规律。

她没怎么当回事，以为马上就过去，但当这种痛越来越明显时她头上开始冒汗。“方姑姑，我肚子疼。”

方姑姑大惊，“快叫稳婆！”边扶她往外走边问，“娘娘您怎么样？”

“我还撑得住。”兰倾旖呼吸还算平稳。

赫连夫人和方姑姑都告诉过她，她自己也听说过不少，头次生产就算最短也要个把时辰，折腾几天几夜都有可能。她不能慌。

想到前段时间和闻人岚峥讨论，他说希望她别在他早朝时发作，她不由咬牙，真是个乌鸦嘴！

“别惊动他！不要耽误早朝！”

即使她有吩咐，等候消息的太监还是狂奔去金銮殿，闻人岚峥二话没说随便找了个借口散朝，也不顾惊世骇俗，青天白日的直接在宫中飞檐走壁奔向凤仪宫，速度太快，以至没人看清，只以为是阵不猛烈却迅疾的风。

他到时兰倾旖正往产房走。

“这……这能走动吗？”他很担心，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要生孩子还落地走的。

“没事！”兰倾旖摇头，“你回来干嘛？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比自己还紧张，这么下去她恐怕没事，他却会紧张过度闹出好歹来。

产房一早就备好，就在寝殿旁的僻静暖阁里，抄近路不过十来步，重重低垂的纱帘将产房隔成内外两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宫人们匆匆忙忙扶着兰倾旖进产房，眼见闻人岚峥要跟着进去，她连忙拦住他。“别！你别进去！你在旁边我觉得有心理压力，真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喊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