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看了看他,又把目光放在后边的潇夙歌两人身上,“他们……都死了。”
几人走进门便见屋里倒了一地的人,挨个试过鼻息的确是全死透了,他们身上还穿着被雨浸湿的衣物,显然是在进屋不久便已遇害,再看他们肿胀青紫的面部以及发绀的嘴唇、指甲倒像是窒息而亡。
潇夙歌嗅到空气中残余的一丝泛甜的气味,只觉熟悉但一时间却说不上来,正在此时,叶秋倏然叫道:“是钩吻!”
众人看向她,正见她肃着面容凝声道:“有人给他们用了钩吻,钩吻亦名断肠草,剧毒无比,掌握一定的用量便能使人呼吸麻痹在短时间内迅速窒息死去。”
沐修双手成拳上下一合:“原来如此。”
潇夙歌再次扫视了一遍屋内,沉声道:“封严不见了。”屋内一共二十人,却独独少了头领封严,显然,不论幕后者是谁,封严一定有问题。
万俟漓悠猝然冷笑了一声:“不用出去我都能猜到我们的马车肯定也不见了,能不声不响地做完这些事,他们还真是好本事!”
“唉……”沐修摸着下巴重重地叹了叹,倒是先提及了他们现在最大的难事:“我们现在连凤音的地界都还没出,这荒山野岭的,难不成我们要走回白霖国吗?”
看了看青白的天边,潇夙歌走至窗前骤地挥手掷出一物高抛于空中炸开,紫青色的烟雾直直升起,方圆百里之内若是有人必能看见。
等候良久,无人回应,潇夙歌拢眉淡淡地道:“看来先行的禁卫军也都遭了埋伏。”
“这是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万俟漓悠问了一句。
“不像。”潇夙歌摇了摇头,“我觉得,事情应该没这么简单。”截了他们的马车以及随行的护卫顶多是让他们的回程艰难了些,若要说‘困’倒还不至于。
那么,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呢……
思虑半晌无果,潇夙歌转身向门外走去,道:“此地多留无益,我们先离开这里,往前走走再看情况。”
沐修、叶秋对视一眼连忙跟上,最后面的万俟漓悠却忽然喊道:“等等!”
潇夙歌顿下脚步,微微侧过身子,以眼神询问他原因。
“好歹先把他们埋了吧。”万俟漓悠指了指一屋子的尸体。
潇夙歌蹙眉道:“今日天色本就不好,再费去这些时间,我们待会行路会有很多不便……”
万俟漓悠骤地打断她,“天黑就天黑罢,总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这啊!”
“我说走就必须走,你听话点。”潇夙歌眸色一厉,语气冷了许多。
“你……!”万俟漓悠一噎,对她冷漠的态度十分不满,当下便撸了袖子就地背起一人快步往外而去,冷哼道:“要走你就走,我自己也能干!”
潇夙歌瞥着他从自己身边掠过的身影,面色阴沉得吓人。
旁边干站着的沐修与叶秋两人尤感尴尬,想要出声都慑于潇夙歌恐怖的眼神而不敢发话。
一直到万俟漓悠已经来回背了第七个人下楼后,潇夙歌才闭了闭眸,对身旁两人冷声吩咐道:“去帮他。”
“是!”两道重叠的声音响起,沐修及叶秋立即动身背起屋中剩余的尸体往楼下运去。
回来的万俟漓悠见状朱唇得意地一挑,私下笑得跟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将禁军们的尸体与客栈掌柜他们的分开后,望着拿着铲子准备在空山地开挖的三人,潇夙歌面目冷淡地走过去,稍稍抬起的掌心泛起金芒,对着那片空地随手一挥,只听‘轰——’得一声滔天巨响过后,刚刚还算得上平整的土地上赫然现出一个起码能盛得下数十人的大坑。
被突然扬起的泥土溅了一身的三人有些懵逼,迟钝地吐了吐嘴里的沙子,他们看了看面前的大坑,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铁铲,皆不约而同地将其往后一丢,面上的神情竟都有些生无可恋的意味。
看着灰头土脸的万俟漓悠,潇夙歌负手警告道:“下次再这么任性
☆、【135】 奇数
他这话出口极快且说得十分轻巧,毫无犹豫地便道了出来,若他所言为真,那么还真是有些过分自信了。
潇夙歌深深地看他一眼,微微上挑的桃花眸中透出浅浅的兴味,一时半会儿倒是未再说些什么。
那艘船舶行得很快,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便已然到了他们眼前,船上四周立着众多持刀守卫的士兵,除了他们,还有不少穿着单薄的水手。
不出所料的,刚一靠岸,舱中便走出几人,为首一袭蓝袍明冠的年轻男子正是纳兰若城,此刻正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那张仿如玉石雕刻出的俊美面容雅致无缺,疏朗的眉宇间尽是睥睨天下的清贵傲气,骨子里却又透着一种凛然沉稳的风范。
不得不说,除去潇夙歌对其主观的不良印象,对方的容貌风姿的确是世间少有,难怪白舞依对他爱得要死要活。
潇夙歌心中冷冷一笑,同时也注意到他身后还紧跟着一名面目清俊的青衣男子,脸色苍白到无一丝血色,看起来像是刚受了重伤。
她认出这男子便是之前她将梓沨带回逍王府的那夜遇上的那个口口声声要取白舞依性命的人,说起来,对方一心认为白舞依蛊惑其主上的这件事倒是颇为有趣,莫非他还知道一些秘辛事不成?
不过有点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下属,那份忠心无疑很让人欣赏。
只是同样的,作为一个下属,对方未免太有主见了。
潇夙歌甚至猜测,对方会不会是杀心太盛,不顾在纳兰若城的眼皮子底下便耐不住地对其心爱的小师妹动手了,故而才被暴怒的纳兰若城重伤?
她有些无聊地想着,当然,面上还是未露出一分情绪。
“方才远望像是潇兄等人,不想竟真的是。”纳兰若城背手走过来,淡笑着说道,鸦黑的眸子里蕴荡着几丝莫名的惊喜。
潇夙歌问:“镜王殿下这趟走的是水路?”。
纳兰若城轻轻颔首,回道:“旱路颠簸,不宜养伤。”
潇夙歌瞳光一闪,眼前这人可不像是受伤的样子,若说是为旁边这个青衣男子也不可能,那么以对方视人的重视程度来看,伤者定是白舞依。
她忽得又看了眼那默不作声的青衣男子,心里直觉自己刚刚的想法一定是真相了。
“看来潇兄几人是遇上困难了。”纳兰若城看出他们的情况,温声提议道:“不如你们先搭我的船,过了这片河域便出凤音地界了,到了城镇地区你们再下船搭车也不迟。”
潇夙歌忽略身旁人不爽的情绪,微笑道:“那就有劳镜王殿下了。”
“无妨。”纳兰若城摇头,示意船边的士兵降下扶梯。
待到几人上船离开后,原本空荡的山地上蓦然出现了一道身影,身着便服正是之前失踪的禁军头领封严,此时,他望着已经远去的船舶,厚直的唇忽地勾起,色泽暗沉的眼里露出满意的笑意,轻喃道:“这次任务完成得总算没让主上失望。”
意外的是,这声音低沉浑厚却绝非头领封严所有,反倒像是之前上元晚会上举办红绫活动的唐老。
**
天色阴霾,像一块灰色的幕布盖在大地上。空气潮湿,却夹杂着凉意,远处传来的雷鸣,更像是困兽内心闷声的嘶吼。
潇夙歌站在甲板上,靠着护栏观望着灰沉的天边,双眉微蹙似有什么不豫的事。
自从上船来已行了三天,只再需一日便能驶出这片河域了,然而诡异的是,越往前行她心中便越是莫名的沉重,仿佛前边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蓦地,一阵脚步声轻然而至,偏头看去,却是纳兰若城走到了她的身边。
“潇兄也睡不着吗?”
潇夙歌点头,“忽然觉得有些晕沉,便出来吹吹风。”
闻言,纳兰若城面上的笑意顿时凝结,眉峰一敛竟是有些紧张的模样,连忙询问道:“船上有随行的御医,潇兄可要看看?”
“不必了,应当只是一时气闷,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潇夙歌摇头道。
纳兰若城皱眉:“还是看一看得好。”
“真的不用。”潇夙歌眸色不耐,语气也冷了下来,随即却又想到自己如今还处在人家的船舶上,太过冷漠恐也不好,便又说道:“多谢镜王殿下的好意,只是在下的身体的确是无恙得很,委实不用寻御医来。”
纳兰若城看出她不愿接受自己的关心,心中不免生出抵不住的黯然,同时却也疑惑自己为何有些在意她,或者,不只是有些。
他一直未曾移走的视线令潇夙歌不太舒服,当即便没了留在外边的兴致,转身淡淡地道:“夜深了,若无事的话,在下便先行一步。”
眼看那人将要离开,纳兰若城口比心快地叫道:“等等。”
潇夙歌很给面子地顿住脚步,回头用眼神无声地询问。
纳兰若城笑得甚为俊雅:“潇兄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入睡的样子,索性与我说会儿话如何?”
潇夙歌双唇一抿,硬是把那句‘没什么可说的’咽下去了,转而道:“镜王殿下不用去陪白姑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