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夺乾坤 (茳陌)

独孤夜沉默着，没有言语。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北皇的意思了。莫名的疼痛忽然涌上心头，独孤夜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想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

“皇儿啊，放弃那个女子吧。”北皇幽沉的声音再次传来，“虽然父皇不知道你们到底在玩什么，但父皇眼睛不瞎，看得出来那个女子心仪之人并不是你。”

“父皇……”独孤夜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北皇竟然猜到了。可是既然他知道，那为何当初还同意让她进入北慕皇室，做北慕的太子妃？

独孤夜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但他可以确信的是，北皇与水洛雅之间绝对有些非同寻常的关系。若非如此，他不可能在得知她是水家少主后，就同意了二人的婚事。

“父皇……”没等到北皇开口，独孤夜便等不及再次开口。

北皇挥了挥手，压住了独孤夜的话。他起身走到窗户边，无奈的叹息声再一次悠悠响起，似是心中有无限的伤感。“皇儿，你可想你母妃了。”

“母亲。”独孤夜低声嘀咕了一下，说实话，他心里对这个所谓的母亲真没什么印象。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皇后的儿子了。皇后一生无儿无女，待他便如同亲生儿子，他待皇后也如此亲生母亲。整个北慕都以为太子是皇后嫡出。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北皇的安排。他的亲生母亲，北慕太子的亲生母亲却是别的王朝皇上的妃子。而那个王朝正是东夜王朝，那个皇上正是轩辕帝。独孤夜的亲生母亲正是轩辕烬的母妃蓝妃。

独孤夜讽刺的勾起了唇角，没想到轩辕帝抢了他父皇的心爱之人，而轩辕烬抢了他的心爱之人啊。

没想到自己与父亲，都败给了轩辕家的男人。没想到他们早就已经赢了他们。

“皇儿，你可知父皇为何会同意你与那女子的婚事？”北皇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

独孤夜没有急着开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方才低声说道，“难道父皇与水家主相识？或者是因为水家的势力？”

北皇笑着摇了摇头，他虽然是笑着的，但眼底的忧伤却是隐隐若现。“其实父皇与水家主只有一面之缘，不过虽然只有那一面，却让父皇永生难忘。”

“哦，这是为何？”独孤夜眼角上挑，似是来了兴趣。

北皇淡淡的扫了独孤夜一眼，眼中的那份忧伤与痛苦深深刺痛了独孤夜。“父皇这一辈子没有佩服过什么人，然而水家主却是算上一个。而父皇佩服他的原因却他妈可笑的因为女人。”

人人都说男儿以事业为重，把女人当成衣服。可男人一旦缺少了最适合自己的华丽衣服，便也失去了原有的光彩。

独孤夜心头微微一颤，他看着北皇，这个已经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岁月虽然夺去了他的辉煌，却还是把他的伤悲留了下来。

在这以前，独孤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那一贯冷漠的父皇，也为因为女人而伤怀。而那个女人，似乎就是自己那所谓的生生母亲啊。

北皇没有注意到独孤夜的神情，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父皇当年苦苦追求你的母亲，可是你的母亲一却直拒绝，不愿意接受父皇。直到有一回，南离与东夜暗里斗，你母亲忽然找到父皇了，父皇当初很开心，以为父皇的辛苦终于得到回报了，可没想到她却是让父皇去帮助东夜……”

北皇的声音因为情绪的变化有些哽咽，他顿了顿，平缓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道。“父皇当初为了得到你母妃被迫答应了，后来东夜胜了南离。你母亲也遵照当初的约定与父皇在一起，并且生下了你。生下你不久，她就莫名消失了。她消失后，父皇找了她很久，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父皇得知了她的消息，可那时候，她已经……已经……”

第二百一十九章冷情话语

北皇再也说不下去了，他眼眶通红，晶莹的热泪在眼睛里打转。他抬头望天，愣是让眼泪又回流了进去，然而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以前的过往，一直是他心中的痛。他沉默了那么多年，直到遇到那个女子，方才勾起了他全部的回忆啊。

那些心酸与不堪，那些开心和痛苦，年少时的热血柔情。都只成为了北皇的记忆。

独孤夜的脸色越发有些沉重，他看着北皇，神情严肃而又肯定，“当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成为了东夜的蓝妃娘娘，并且不久后就生下了轩辕烬。父皇，儿臣说的可对？”

独孤夜的声音冰冷中夹杂着丝丝恨意，北皇震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独孤夜。“皇儿，你，你……”

独孤夜别过北皇的视线，声音冷若寒冰。“我早就知道了，关于我母妃的一切，我都知道了。”他忽然又转身看着北皇，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可是，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么。”

独孤夜冷笑几声，唇角勾起了一丝自嘲。“是轩辕烬，他冒着生命危险偷偷跑过来找我，告诉我关于母妃的事情。我万万没有想到，关于我自己的亲生母亲，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需要轩辕烬来告诉我。”

说到后面，独孤夜似乎有些怒了，声音略有些愤怒。北皇怔怔的呆在原地，似是被他的话惊呆了，张张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独孤夜没给北皇任何喘息的机会，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轩辕烬，我一生中最大的对手，唯一真正赞服之人。没想到他竟然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他竟然与我爱上了同一个女人。”独孤夜笑着，眼中的痛苦越发沉重。“父皇，你让儿臣该怎么办，你让儿臣怎么面对这个现实，怎么面对我的母妃，怎么面对待我亲如生母的母后。”

这些话在他心中憋了太久太久，知道真相后，他不但不能发泄出来，而且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一直以来，北皇或许只知道独孤夜知道皇后不是他的生母，却不知道他的生母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不来找他，结局如何。

然而，他早就知道了啊。

北皇沉默着，忽然大声笑了起来，眼中并着泪水。“原来，原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怪不得你对朕一直都是冷冷淡淡，怪不得啊。哈哈！”

北皇像是发疯一般大笑了几声，看来是他低估了独孤夜的能力，是他嘀咕了轩辕烬的能力。原来，到头来被蒙在鼓里之人，竟然是他。

可笑，真是可笑啊！

“父皇，关于母妃的事情儿臣都知道了。儿臣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关于太子妃的事情。还望父皇这回不要在对儿臣有所隐瞒了。”独孤夜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声音之中压制着难以抑制的怒气。显然，关于独孤夜母妃的事情，北皇让独孤夜寒了心。

北皇闻言，这才稳定了一下情绪。他苦笑着，无奈的摇头叹气。“哎，既然你那么想知道，那么父皇便告诉你。”

他停顿了一下，思绪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就连声音也带有些轻微的缥缈。“其实，你母亲与水洛雅的母亲本是一对很要好的朋友。可偏偏不巧的是，你母亲爱上了轩辕帝，轩辕帝却爱上了水洛雅的母亲万俟兰。”

独孤夜眉头微微一皱，似是没有料到自己母亲竟与水洛雅的母亲还有这样的过往。然而，她们的剧情却又是这般不尽人意。

他在心中无奈叹息一声，无比自嘲。上天就是这么的不尽人意，总是让原本美好的事物因为某些因素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

北皇已经深深沉浸在了痛苦之中，往日的回忆对他来说只有痛苦。然而那些痛苦，却让他想忘忘不了，不想提起，却让他必须提及。

他背对着独孤夜，那双略有些苍老的眼眸中只有那无尽的哀伤以及痛苦。便是连声音也像是承载了无数的压力。“你母妃得知轩辕帝喜欢之人是万俟兰后，整日以泪洗面，然而却又放不下他。轩辕帝虽然心仪万俟兰，无奈万俟兰却独独爱上了水家的家主。呵，你是不是也觉得这感情太过复杂了，复杂的令人觉得可笑是吗。”

北皇慢慢的回过头来，眼里涌动着的泪光深深刺痛了独孤夜。

这是第一次，他真正看到自己父皇脆弱的一面。独孤夜心头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自己与父皇疏远了那么多年，以为他真正的冷血无情。

殊不知，他也只是个可怜的人儿罢了。殊不知，他也只是一个在爱情中受到伤害的可怜男人啊。

“父皇……”独孤夜不由自主的开了口，想要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男人。然而开了口之后，任由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也还是咽到了肚子里。

他闭上了嘴巴，神色似乎有些难为情。没想到一句安慰的话对于他而言，却是如此之难。

北皇看着独孤夜，原本就闪烁着泪光的眼中更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他抬头望天，使劲将泪水压制了下去。笑着说道，“皇儿啊，父皇知道你想说什么。父皇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那么多年了，父皇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