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回辰不慌不忙,见十人结阵欺上,也不出掌抵挡,只身体微晃,倏地伸出右足,快若电闪地向前踏了一步,立时收足回立。这一步踏下,满地蓝荧荧的雪光之中,顿时深深地陷出一个黑漆漆的雪洞,深愈盈尺。正占住了阵中最前一人的先机!那人是个手持拂尘的太监,纵跃之间,已趋避不开,一脚踏过了步回辰点出的洞中,半膝没入,喀嚓一声,方知步回辰已将雪下的青砖都踩裂了。便觉得自己的小腿插~进地底冰洞之中,如遭刀割;尖声嘶叫,伸手便将拂尘往步回辰脸上扫来!那拂尘中杂着蓝荧荧的丝线,一旦扫上,便是巨毒沾身。身后九人见状,立时催动左掌掌力,助他攻敌。
步回辰身形微晃,已纵出丈余,轻轻巧巧地便避开了这夹杂毒质的强劲一拂。但天池众人已四下里布起毒~药,连空中亦是毒雾弥漫,步回辰一闪之下,立时趋进了他们的毒阵之中。主持阵势的颜无咎大喜过望,喝道:“天池浩瀚,青茅若波!”众人立时软兵高举,在半空中纵舞回旋,便如湖水生波一般,将空中的毒雾毒风,尽向步回辰身上扫荡过来。步回辰身形回转,袖带罡风,将毒质逼在自己身周三尺之外。颜无咎笑道:“老夫倒要瞧瞧你能支撑得了多久!”
步回辰身在毒雾之中,不愿张口对答,只无声微笑,展开轻身功夫,在雪中疾窜急奔,在望楼平台上连兜数圈。天池阵中诸人也连声呼喝,软兵连连向他袭来。离他最近的两人一举软鞭,一卷长袖,上扫下掠,俱向他挥将过来。步回辰足下不停,身形疾晃,趋避之间,一鞭一袖啪的一声,击在了一处。
若是钢铁兵器,这般劲力十足的一撞,自然要锋裂刃卷。但是软兵交锋,却只是纠错缠绕而已。两人见一击不中,便要撤招再攻,却觉手上一股极大劲力传将过来,仿佛鞭袖缠在一起,对方在狠命拖拉一般。使鞭那人性子暴燥,先喝道:“放手!”纵袖那人听说,恼怒起来,一面随着步回辰步法奔行,一面叫道:“你使鞭,我使袖,怎么是我放手?”忽地奇道:“我们怎么还在跟着他转圈儿?”便见步回辰身法不变,双掌翻飞,望空拉扯,将其余八人的兵刃一一以劲风遽带搅缠,统聚合在了一处。颜无咎大惊,喝道:“退后撤阵!”步回辰笑道:“做梦!”舌绽春雷,身如磐石,疾奔之间,陡然在雪中站住,凝立如山。
他劲力带动诸人狂奔,骤然凝滞不发,正是借力打力的妙招。绕着他全力奔行,急欲脱困的十人手中绷的笔直的软兵忽地一滞,顿时力沉千钧,反震回来。诸人各受自己劲力反震,再抓不住手中兵刃,只听哧拉数响,软鞭骤断,拂尘光秃,都烂成了十七八条,卷在北风之中,跟着雪花一起洒在地上。而使袖的三人更是狼狈,大雪之中双袖被扯烂殆尽,光着两条臂膀疾退数步。其中两人劲力较浅,止不住身形,撞在望楼窄墙之上,长声惨叫,坠楼身亡。
颜无咎大惊失色,不想步回辰不碰阵中带毒兵刃,一般地破阵杀人,直是势不可挡;其武功智谋,都非自己所能及。他本是仗着有皇家支持,潜心练出这个毒阵,想要以此称雄武林的。不想一出手便被步天教主连杀数人,顿时大为气馁,后退两步,喝道:“步回辰,你不顾惜你的军将性命了么?”步回辰正要追上歼敌,听他说话有异,目光一凝,掌缘已虚悬在一名天池弟子面门之前。那弟子知道他便是掌势劈空,一般地也能伤敌,吓得战战兢兢,叫道:“你杀了我,我的尸首就毒死了你!”颜无咎接口笑道:“是啊,天池毒~药,若无独到之处,岂敢在武林中妄称门派?这诛茅剧毒,沾体即死。死后血肉,俱成至毒!”挥手向望楼周遭一指,道:“你道我如何举手间便布下了这等多的毒~药?那些护卫你的士兵,都变成毒物了!”步回辰定睛细看,便见方才被他射死在窗下的两人,以及楼间守卫,望楼瞭望台上的士兵尸体,虽是在暗夜之间,也瞧得见面目幽幽泛蓝,肚腹肿大,肌肤破裂,流出一股一股的暗蓝毒液来,在雪地中蜿蜒流动。一旦有人不慎踩中毒液,溅在肌肤之上,立刻毙命,亦又成了一具毒尸,当真是流毒无穷,只怕整个亭堡都要变成一片死地。
颜无咎见他沉吟不语,冷笑道:“就连你方才巴巴护着的小情人,只怕现在也成了一具毒尸了。”他说这话本是想扰乱步回辰心神,不料话音未落,便听吱呀一声,不远处房门大开,沈渊扶着门框倚住身体,嫌恶地瞧瞧斜倚门外的一具尸首,懒洋洋地对步回辰道:“步教主,现下使到第几招了?”
第68章 茅香解药
颜无咎一见之下,惊骇莫名。他原本以为在房中陪侍步回辰的,当是个妙龄女子,不想竟是个文弱单薄的青年男子。虽然以步回辰身份,男宠男风之事,亦属寻常,但瞧着沈渊瘦骨伶仃,病容满面,连站也站不稳当,仿佛风吹得倒似的,如何却能在毒质遍布的房中来去自如?想着此人既得步天教主青目,只怕不能以娈宠度之,当是非同小可。一个步天教主已大是劲敌,何况又添上一个?因此大生惧意,不由自主地便退后了两步。他的弟子们更是惊慌,站立躲避之处散乱无章,已布不成阵势。
步回辰瞧着沈渊倚门当风,发丝被吹得散乱纷飞,眉头一皱,正要说话,沈渊知道他定是要责骂自己,已抢先道:“你号称‘惊天一步’,自然是一步就该算一招的了。方才你兜了那么多圈,我也没数你究竟是走了几步,懒得跟你多加计较,便马马虎虎算个二十招凑数。加上方才在房中的两招……”他冷冰冰地扫一眼楼间诸人,道:“八招之内,这楼上要是还留了一个活口。你改名叫乌……呃,‘蜗行八步’算了。”
步回辰又气又笑,知道这讨厌鬼准是想说“乌龟八步”,总算是在颜无咎这个糟老头子面前,给自己留了点儿面子。也不多说,应道:“好!”声方闻,身亦动,一式“如影随形”,掌风如利刃劈空,直向颜无咎面门劈去!
颜无咎心下已怯,哪敢硬接步天教主的劈空掌?当即纵跃相避。他全身都是毒~药,料定了步回辰不敢直碰自己身体,当即右手斜探,一招“孤隼下望”,径抢步回辰手腕,嘴里喝道:“大家伙儿齐上啊!”步回辰身法回转,掌缘似带非带,将他手指以内力粘至左侧,正取向方才那名伤腿太监的喉间。那太监本是滚扑偷袭,想要扑击步回辰小腹的,不想却暴露在了自家门主的招式之下,总算他应变奇速,立时往后翻滚,方躲开了这一抓。步回辰早已纵身跃起,长袖忽掠,将另一人连环疾踢的腿风带至圈中。那人正要踢起雪块伤敌的,这一下扑头盖脸,将周遭几人的脸上都扑得尽是雪雾。步回辰疾闪而至,掌势劈空直袭,灼热劲力硬生生将剧毒雪水逼进他们以黑布蒙罩住的眼鼻肌肤。天池派众弟子虽以毒物修练内力,又含了克制诛茅毒阵的药物,却也经不住他这样霸道的驱毒之法。数声惨叫之下,被掌风拂到的几人已经瘫倒在地上,抽动一刻,便亦毙命,蒙着的口鼻中都透出了暗蓝毒液来。
颜无咎见自己苦心孤诣教练出来的毒门弟子损失过半,方寸大乱。见步回辰目光如电,已经射到了自己身上来,虽是冰天雪地之中,也出了一身冷汗,强撑着笑道:“老夫隐居多年,不识天下英雄。今日见识步教主神功,方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不过步教主身边亲随军众,除了这位小哥之外,只怕没人再练得成这样一身百毒不侵的内功。”
步回辰听他说话,隐有以自己手下军众性命要挟之意,剑眉倒竖,冷笑道:“本座麾下军众武功如何,颜门主到了阴世再操心吧。”说着,左掌虚托右肘,右掌一竖,似提非提,正是劈空掌的起手势“左绕空水痕”!
颜无咎明白他这一掌劈出,自己不死也要去半条命,连忙倒退两步,喝道:“步教主,你多杀我一人,你的军众就多死百人。又何必非要同归于尽呢?”步回辰眉头一皱,凝掌不发。颜无咎捉住空子,连忙道:“诛茅剧毒虽然沾了血肉,便无活命之望。但若是散在风中,嗅而中毒之人,却还能有一个时辰的性命。步教主若许老朽一个前程,老朽这便将解药奉上。这亭堡中的军队,也就能毫发无伤了。”
那名伤腿太监滚在墙边,听他这般见风使舵,尖声叫道:“颜……颜无咎,你如何说这样话!你在宁王殿下面前,夸过什么口来?”
颜无咎白眉一挑,冷笑道:“老夫学成文武艺,售于帝王家。步教主既然有帝王之志,老夫将这身本事卖于步教主,又有何不可?”步回辰微笑道:“颜门主这话有理,那这等忠于定泰的奴才,也不必留在本座面前碍眼了吧?”说着,下巴向那太监的方向一晃,眯眼盯着颜无咎。
颜无咎一怔,他本是想随机应变,令自己能在步回辰手中全身而退的,并非真心想要交出解药。不想步回辰如此滴水不漏,立时便要他杀人立威。他得定泰皇族支持,才能苦心经营天池派毒门一脉,不在门派之争中落于下风,哪里敢说叛就叛?眼珠子转动,嘴里笑道:“步教主有命,老朽不敢辞,献了解药,便杀这群阉寺,可成?”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鼻烟壶来,摊在右掌心之中,亮在步回辰面前。左手也规规矩矩地亮在明处,以示毫无捣鬼之意。他的一干弟子见师父如此坦然交药,都有些不知所措,又慑于步回辰神威,不敢擅动,只得呆若木鸡地立在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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