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养一个娘子 (言之宴)

　　陈公公看着不断磕头的女人，脸上依旧没有丝毫表情，声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奴婢……奴婢是来看望一个熟人。”
　　“以后别来，否则……。”
　　“是，是，以后奴婢再也不来辰王府。”这一次后，想必阿絮更不想见她了，可她却必须去见阿絮一次，为了大小姐也得走这一趟的。
　　陈公公淡漠地看了眼跪着柳氏，眼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只是刹那消失，快得让人感觉是错觉。而后没理睬柳氏，转身就离开。
　　看着香姨瘦瘦弱弱的，没想到跑得这么快，她追了大半个府邸才在西北角看到了香姨，只见她呆呆地看着一个离去的背影，咦，那不是陈公公么？可见陈公公很快就消失在视线里，姚玉儿也不再关注，连忙跑了过去，有些担忧地道，“香姨，这里是辰王府的，不能乱跑的。”
　　柳氏闻言，立刻清醒过来，转过头，对上了姚玉儿关切的目光，“抱歉，玉儿，给你添麻烦了。”
　　“没，没。”姚玉儿立刻摇头，随即想起自己的目的，于是道，“咱们去见阿絮吧，她等着呢。”
　　柳氏点点头。
　　……
　　阿絮坐在堂屋，看到姚玉儿带着柳氏进来时，立刻让书文奉茶。自己也站起来迎了过去。
　　“香姨。”
　　“阿絮。”
　　二人相对站在门口处，想要亲近，却又有些隔离，只是看着对方，对视一眼后，柳氏眼中堆积着纠结愧等各种情绪交织，柳絮不想再看，低下了头。
　　“阿絮，香姨，进去说吧。”姚玉儿见二人神色有异，连忙插话道。
　　几人进了屋子。
　　书文此时也端着茶水进来，为柳絮和柳氏斟茶后，就被姚玉儿拉着走出了屋子。
　　二人相对有些无言，气氛有些凝固，柳絮心里有些难受，什么时候她与香姨成这般了？以前的亲也密如母女想起来恍如梦幻般，抬眼看了眼有些不安的柳氏，柳絮还是有些不忍，首先开口道，“香姨，你找我可是有事。”
　　柳氏望着洁白如玉的面容，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阿絮，我知道，你能不能答应香姨一件事？”
　　“什么事？”柳絮垂下眼眸。
　　柳氏有些难以启齿，可想到自己心中的人，还是开口了,“就是，就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以后能不能答应帮香姨一个忙？”
　　“香姨想我帮什么？”柳絮闻言，陡然抬头，对着柳氏满是希冀的目光。心微微一动，鼻尖又有些酸涩，这就是有母亲的感觉吧！两辈子都没有感受过。而这辈子只有香姨给过她母亲的感觉，可惜那么短暂，而命运又那么残酷，她们几年的相处终究是比不上血缘的先天牵绊。
　　柳氏动了动嘴角，却又什么不说了，只是目光充满希望恳求地看着柳絮，其中似乎有万般艰难。
　　柳絮很想质问的，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母女天性啊，香姨的选着也是没错的，她有什么立场来责怪她呢？可看着香姨如此维护那人，柳絮心中还是有些妒忌的，妒忌得压不住内心的恶魔，“香姨是想帮楚怡情吧！”
　　柳氏整个人震惊地看着柳絮，眼中闪过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柳絮自嘲地笑了笑，“香姨，你不愿治疗脸上的疤痕，却又一个劲往楚怡情身边凑，还有那日你来问凤凰烙印，这么明显的线索，只要不是傻子应该就会知道的。”
　　声音软软糯糯，可其中的信息却让柳氏吓得手都有些颤抖，“噗咚”一声跪在柳絮面前，“阿絮，阿絮，求求你，看在香姨以前救了你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求求你了，香姨求求你了。”
　　见柳氏如此，柳絮心尖传来一丝丝刺痛，心中那股戾气越来越甚，冷冷地看着柳氏，“不说出去？香姨，她享受的十四年，可是属于我的。”
　　“可是阿絮，她不知道的，这些事情跟她没关系的。”柳氏连忙解释，“是侯府夫人，侯府夫人不要你的。跟阿情没有关系的，真的，真的。”
　　这一说不要紧，柳絮却立刻又想起了一事，当年香姨的女儿可是和她相公柳武一起离开的。既然香姨的女儿代替了自己生活在定国候府，那么当年带自己离开京城，把她仍在妓院门口的就是柳武了。
　　其实柳絮在回京路上见到柳氏香茹对待楚怡情的态度以及凤凰烙印的事情就已经猜测到了，可却不愿深想，也不想弄明白，若不是这一次香姨又找来，柳絮是想忘记的。可偏偏她来了，还再次提起当年的事。想起柳武，柳絮的眼神变了变，可视线看到跪着的香姨，卑微地祈求着她，柳絮心又痛了起来，鼻尖的酸涩更浓了，眼睛也有些湿润。
　　“香姨，你起来吧。”柳絮深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不甘和妒忌又慢慢消散，她与香姨终归不是亲母女的，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的。而且他们总归是有过温馨的画面的。
　　“阿絮，你应了香姨吧！”
　　“香姨，我答应你。”两辈子为人，她也并不想找回亲生父母的。当年在天池镇，也是幸亏了香姨收留她的，否则她当年一个小孩子是何种境地也难说的，这一份情她该还的。
　　“阿絮……”柳氏眼中有泪，有愧，上前拉着柳絮的手，想说点什么，可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很苍白。
　　柳絮慢慢地抽出自己的手，“香姨，虽然我答应不说，但有一件事情，你得知晓。”
　　“什……什么？”
　　“大小姐对我有些误会，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只是她若……”话未说尽，可意思却很明显的。
　　柳氏闻言，心里一颤，想起之前澜月在阿情面前说那些话后，阿情生气的面容，看着柳絮，就有些犹豫，踌躇良久后，诺诺地道，“阿絮，谢谢你。”顿了顿，“你最近小心些。”
　　柳絮闻言，面色一暖。
　　柳氏实在是有些无言面对柳絮，于是匆匆忙忙告别后就离开。
　　慢慢坐下，柳絮端起茶杯，看着柳氏单薄的背影，鼻尖又有些发酸了，命运对她真的有些不公啊。今日之后，香姨想必不会再登门了吧。忍不住想起了楚怡情，真是有些羡慕她啊！咦，柳絮猛然想起了一件事，自己与楚怡情是交换了身份，那真真代替自己的人就是定国候的儿子。定国候亲梅竹马不就是杨皇后？后来被贬冷宫，出来封珍妃的杨国公小女儿杨语菁么，那，那她与云辰熙……。
　　想到这，柳絮猛然站起来，她不敢置信，命运竟然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了一起。
　　“阿絮，阿絮……。”姚玉儿见柳絮愣住，“香姨走了么？”却见柳絮一副受惊的模样，“怎么？”心里有些忐忑，难道与香姨不愉快了
　　听到姚玉儿的惊呼，柳絮慢慢恢复情绪，“没事，没事。”
　　“香姨走了”
　　“嗯。”
　　“没什么事吧。”
　　“没事。”柳絮淡淡的，不想说的模样，姚玉儿看在眼里，看来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可柳絮不想说，姚玉儿也不问，却是立刻拉起柳絮，“我新做了一份点心，你帮我去品尝品尝吧。”说完就，拉着柳絮朝小厨房而去。
　　夜里，辰王府的书房里。
　　黑衣人正对云辰熙汇报着,云辰熙听完后，挥退了黑衣人。坐在书房的圈椅上，心里疑惑的同时却又有些觉得理所当然，看来陈公公是应该认识柳氏的，而柳氏似乎只是认识陈公公的背影，背影，熟悉的背影，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立刻站起来，那笔准备写信，却又放下，朝着外面道，“暗五，进来。”
　　“主子。”
　　“你去查查柳武的所有特征。”
　　“是。”
　　等暗五离开后，云辰熙也吹灭蜡烛，躲过自己府邸的巡逻，跑到了柳絮的絮院，摸到西厢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谁？”陈师姑惊醒过来，有些警惕地道。
　　“我。”
　　陈师姑眼中有些疑惑，但还是起身穿好衣服，打开门，放云辰熙进了屋子。
　　“殿下深夜造访，有何事？”
　　“你可知晓是否有一种药能改变容颜？”
　　陈师姑闻言，诧异地看着云辰熙，良久后微微摇头，见云辰熙有些失望，想着他的救命之恩，于是道，“不过借助泥肌果，可以改变容颜的。”
　　“泥肌果？”云辰熙闻言一喜，“这种改变后的容貌，有些特点么？”
　　“面无表情。”
　　云辰熙闻言呼吸一窒。沉默良久后，抬眼看着陈师姑，微微眯起了眼，“嬷嬷，你在阿絮身边做什么？”
　　陈师姑闻言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刚帮他解惑，这转眼就来对付自己？
　　“嬷嬷，你还没回答呢？”
　　本来是想开下玩笑，可云辰熙陡然想起了陈师姑之前的身份。眼眸微微眯起，秦夫人对自己好，母妃却喜欢楚怡情，可母妃身边的奶嬷嬷却待在柳絮身边，如此一想，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楚怡情，柳絮，他……！砰的声，云辰熙站了起来，眼眸死死地盯着陈师姑，“说，柳絮是何人？”
　　陈师姑静默不语。
　　“陈嬷嬷，我能救你，也能取您性命，说……。”只要揭开面纱，事实的真相就能暴露在眼前，云辰熙止不住内心的急切追问。可见陈师姑依旧不言不语，云辰熙内心有股怒意横生，“你若不说，小心神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