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正待说话,被燕唯儿手一拉,阻止了。
燕唯儿直视风楚阳,一派闲适:“说吧,你要如何?”
破床边,那个半路杀出引她们踏入陷阱的小孩,正跪在母亲的床边,紧紧握着娘亲的手,哭泣不止。
他其实也是被逼无奈。
燕唯儿释然,莫名就原谅了这个小孩。她曾经,也愿意为了娘亲,做一切不堪的事。她十分了解这般感受,所以不怪他,甚至,还想要保护他们母子。
“我要怎样,唯儿你还不清楚吗?”风楚阳长身而立,如果他不是这么卑鄙,其实也不至于让人如此憎恨。
“叫我季连夫人更好。”她提醒他,一个已嫁作他人妇的女子,不该让他有太多遐思。
风楚阳摇摇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是真话,记忆依然停留在她躲在他的马车里,娇俏的模样,带着她的狗,趾高气扬。
“风楚阳,你一直是这样自欺欺人的么?江山轮不到你,你要抢,别人的夫人,不是你的,你也要抢。难道抢到了,就算是你的了?”燕唯儿一面和他扯,一面思量到底要如何脱身,可是,没有一条路可走,绝境如何逢生?
“走吧。”风楚阳好整以暇:“我的马车就在外面,对唯儿你,我仍然希望,有个好的开始。”表现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你把我的随从打死了,把我的阿努关起来了,这就叫好的开始?”燕唯儿手心里全是汗,表面镇静,心中却惶恐。她不敢想,季连别诺要知道这一切,该有多心痛。
“你的随从没死,阿努也没受伤。”风楚阳早就想得清楚,不能结下血仇,否则以后,他就是对她再好,那也是仇人。
他骇然,曾经杀人如麻,却还能在这件事上,想到不要结下血仇,仿佛只有这个女子,能化了他的戾气。
“可是我不保证,如果我的想法落了空,还能有如今这样和谐的场面。”风楚阳也非常了解燕唯儿的想法。在季连家的地盘上,要想无声无息把人带走,除非燕唯儿配合,否则只是痴人说梦。
连威胁,都说得这么客气,果然是一个好的开始。
“把我的人放了,阿努也放了,我跟你走。”燕唯儿的声音波澜不惊:“还有,他们母子也得一并放了。”她指着瑟瑟发抖的母子。
那个小孩忽地抬头,脸上还脏脏的,眼眸却黑白分明。忽地扑到燕唯儿面前哭泣着跪下:“谢谢小姐,谢谢韦大小姐,我……”他说不下去了,引韦大小姐进了圈套,而人家却还在为他们着想。
泪水滴滴落在地上,湿了一片。
燕唯儿轻轻扶起小孩:“你虽然负了我,却没负你娘亲,这很好。”一如曾经的她,上了大红花轿,虽然负了自己,却没负娘亲。
两者,终要舍弃一方,取重者为之,而娘亲,只有一个。燕唯儿忽然笑得温存,轻轻抹去小男孩脸上的泪痕。
风楚阳被那笑容魅惑到了,不是没见过美人,可是她的美,无可复制,是一种光辉,让人心动的光辉。
这比那画卷,要生动一百倍,活色生香,更让人心动。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困惑,在这一刻,仿佛有了答案。
“唯儿,你说的交易不公平。”风楚阳温言细语:“我不可能放了他们。”
“交易?好吧,这样听起来更好,那就不要把它故意渲染成什么好的开始。没有任何一个好的开始是建立在交易之上。”燕唯儿轻蔑的表情,恰到好处,不会激怒对方,却也不妥协。
“唯儿……”
“叫我季连夫人。”
“韦大小姐……”
“也行。”总比唯儿唯儿叫着让人听来舒服多了。
风楚阳妥协,自嘲的笑容让人看不出曾经杀人如麻:“我把他们全带走,等一切稳妥,我自然会放了她们。你觉得如何?”
燕唯儿冷笑,人质,越多的人质在他手上,她越翻不出他的手心。
“我不可能把活口留在此处。”风楚阳的话说得坦白:“要么杀掉,要么带走。”
燕唯儿忽觉一阵恶心翻涌,险些站立不稳。
茉莉脸色煞白,赶紧扶住燕唯儿:“夫人,哪里不舒服?”
燕唯儿摇摇头,抚了下前额,细密的汗竟然湿了青丝。她吸口气,漠然道:“走吧,我要看到我的随从还活着。”想起什么,又停住,走到床上的妇人身边,轻轻探了她的脉,又查看了她的眼睛,对茉莉做了个手势。
茉莉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纸笔呈上。
燕唯儿开了张方子,递给风楚阳:“按这个方子把药给我抓来,你也不希望你的人质死了吧?”扔给他,扭身向阿努道:“阿努,你乖,别叫,我一直在你身边。”
阿努呜呜两声,继续趴在笼子里,样子楚楚可怜。一只草原狼狗,现如今,竟然被关在笼子里,动弹不得,燕唯儿心里难过得要命。不过,她仍然微笑地伸出手指去碰触了阿努的爪子让它安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有恃无恐
燕唯儿检查了随从的呼吸,的确没事,只是昏迷了。她歉然地对茉莉低语:“委屈你了,不能让你回到华统领身边。”她说这话时,声音平静如常。
茉莉却呜呜哭道:“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只是担心少主,他会有多着急。”那一次,她犯了错,帮助小姐逃走,害少主吃了那么多苦。而今,又是因为她没有及时禀报行踪,才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燕唯儿想起季连别诺,脸上微微浮起笑容,竟然是幸福的,哪怕身处险境,想起他,依然是幸福的。
她转头向风楚阳指了指:“我要坐那个马车,阿努放到我身边来。”那个马车是最大的,把阿努的笼子放进来,再坐两个人,应该是没问题。
风楚阳一怔,随即点头:“好吧,你说如何就是如何。”那个最大的马车是他的专属座驾,现在连狗笼子都放进去了。
燕唯儿可不管那么多,全不像是被掳去的人,站在那里,指挥这个那个,直到把两母子也安顿好了上马车,她才悠然在茉莉的搀扶下,款款上了马车。不见一丝凌乱的步伐,没有一丝慌乱的痕迹。
风楚阳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心下着实佩服。堪比男儿的胆识,竟是如此美貌娇弱的女子。
韦大小姐-----传说中的韦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燕唯儿一上马车,颓然倒在座位上,闭上双眼,虚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茉莉正要出口发话,燕唯儿仿似闭着眼睛也能看到,挥挥手,示意她不要开口。
茉莉俯近身前,替她整理软垫,想让她靠得更舒服些。却听燕唯儿低低地说:“茉莉,我得了瘟疫……”
茉莉惊声道:“什么?瘟疫?”
燕唯儿点点头,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疫区里走动,平素虽然非常注意防范,却还是没能逃过。
茉莉哭出声来:“夫人,怎么办?夫人!”全然忘记眼前这位韦大小姐正是治瘟疫的高手。
马车停下,风楚阳掀开帘子:“什么事?谁得了瘟疫?”
燕唯儿心道,他果然在外能听到,不动声色,苍白无力道:“这没什么好稀奇的,我在疫区已经走动了一个多月。现在有两条路,你选。第一,把我们全放了,我一个得了瘟疫的女人,对你没什么好处,相反,会把你传染上;第二,按我的方子,去把药给我配齐。”
风楚阳伸出手,简短而有力:“方子!”
茉莉赶紧从包袱里拿了一张递给他,见他消失后,又赶紧扶着夫人。
燕唯儿嘴角扬起一抹宁静的笑容,把茉莉拉过来,对她眨眨眼睛。
茉莉不可置信,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问:“你骗他的?”
燕唯儿摇摇头,俯近她耳边:“不严重,那药我是让你吃的,你不能被传染上,而我染上了,却是件好事。”
茉莉不明白,愣愣地看着夫人宁静悠远的眼神,那眼神中,给人安宁,没有一丝慌乱。
燕唯儿把声音压得更低:“我若是染上瘟疫,倒是保全了我的清白。只需用药防止它恶化,风楚阳怎么都不敢动我。到时我们再伺机行动,你要听我的话,不要乱来。”
茉莉听了燕唯儿的话,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忽然感觉心中踏实,不再害怕。
过不多一会儿,马车停下。
风楚阳在夜色的掩护下,把众人带上了一艘平凡不起眼的商船。
商船在月河上徐徐移动,月芽儿挂在树上,晕出淡淡的白光,迷离而忧伤。
渐行渐远,不知道别诺在做什么?在发脾气吗?还是心痛到无法呼吸,喊着“唯儿唯儿”?燕唯儿站在船栏边,流下了两行清泪。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站在甲板上泪流满面?如今,同样的桥段,同样想着那个人。不同的是,曾经在不舍中有那么多怨恨,此时,却是情浓到醉的依恋。
这一生,只有那个人,才是她的夫君,才配做他的夫君。所以她要好好保住这条命,等着与他相逢的时刻。
只要活着,才有一切美好的可能。一死了之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死,只能带给爱人更重的伤痛。燕唯儿深深明白了曾经季连别诺跟她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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