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雅白了凤七寻一眼,哭笑不得的说:“瞧你,有这么逗弄孩子的吗?”说着,便挪到摇篮旁边,拿起一块点心塞到安儿的小手里,同时温言哄着:“安儿乖,安儿不哭,皇姨娘给你点心吃!”
“荼雅,男孩子不能惯着的,不能什么东西他一哭就给,这样他形成认知了,以后想要什么东西都哭给我看,那可怎么办呀!”
终于安儿拿着点心破涕为笑了,荼雅才转头看向振振有词的凤七寻,“孩子还小,顺着他也无妨,等稍微大一些了再教育也不迟。”
凤七寻不赞同的摇摇头,“荼雅,你这是慈母多败儿!”
荼雅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笑了,不禁掩唇轻笑道:“我这哪里是慈母,顶多也就是一个姨母罢了,放心吧,有你这么严厉的母亲,安儿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嘿嘿,这话说的是,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凤七寻得意的说。
荼雅又是一阵轻笑,目光歆羡的望着注意力全被手中点心吸引过去的安儿,“你看安儿多乖巧啊,日后一定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要是我的孩子也能像安儿一样就好了!”
“放心吧!”凤七寻凑近荼雅高隆的肚子,抬头望着她笑道:“你怀着的可是龙子,以后定然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
“你呀,最是知道说什么话能哄我高兴了!”
凤七寻坐直身体,“我说的都是实话!”
“好好好,实话,那我就借你吉言了!”
荼雅替自己和凤七寻添了些茶,明丽的脸上尽是温婉的笑。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可真是好兴致,在园中赏花呀!”娇柔的女声不急不缓的响起,让原本笑容满面的荼雅表情一滞,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
察觉出了荼雅的不对,凤七寻下意识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个身着芙蓉色锦裙的女子袅娜着走了过来,五官精致的面容清丽中又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妖娆,眉眼之间竟和殷丞相的掌上明珠殷明玉有几分相似。
凤七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挑眉看向走到近前的女子,不用想也猜到了她的身份。“想必你就是殷丞相家庶出的幺女,皇上现如今的郦妃娘娘吧?”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殷明郦总觉得凤七寻有意无意的加重了庶出的语气,心中顿时生出怒气,可偏偏后者的身份是岐王爷的正妃,在辈分和品级上皆高于她,以至于她不得不强忍着不满,行礼道:“正是臣妾,臣妾见过岐王妃,王妃娘娘贵安!”
凤七寻并没有理会她,而是转头同荼雅说:“这郦妃娘娘可真是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我早就听闻后宫的礼仪管教甚严,连不通教化的蛮人都能教的知书达理,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
荼雅忍俊不禁,心道凤七寻的嘴还是这么毒,明着是在夸殷明郦懂礼仪,言外之意却是在暗讽殷家没有家教,看来凤、殷两家的过节果然很深。
殷明郦自然也听出了凤七寻的言外之意,恨得牙根痒痒,“岐王妃说的是,您若是也在后宫待上几日,定也会变得知书识礼的!”
凤七寻挑眉,目光中除了挑衅,竟还有几分赞赏——瞧这架势,她莫不是棋逢对手了?
不想让两人一直唇枪舌战下去,荼雅启唇道:“郦妃既然来了就别站着了,坐吧!”
“臣妾谢皇后娘娘。”
殷明郦施施然的坐了下来,先是随便闲聊了几句,接着便把话题转移到了荼雅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子身上。
“算着日子,皇后娘娘怕是快生了吧?”
荼雅轻点了点头,“太医说快则月末,多则月初,孩子便要出生了!”
殷明郦一脸欣喜的道:“那臣妾可真要恭喜皇后娘娘了,就剩下这最后的十天半个月了,娘娘更是要万分小心了!”
“多谢郦妃妹妹的关心,太医说了,孩子很健康,就算一不小心早产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皇后娘娘误会了!”殷明郦端起白瓷杯,浅抿了一口清茶,幽幽地道:“臣妾说的可不只是孩子,皇后娘娘您的身体也同样马虎不得!”
她抬眸看向眉头轻蹙的荼雅,柔婉的笑容落在荼雅的眸子里,却多了几分莫名的阴狠。“郦妃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臣妾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临盆的时候——自古以来,生产孩子便是女子的劫难,生死莫不是悬在一线之间,娘娘您可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不然就算生下了小皇子,也不过是为旁人做了嫁衣……”
荼雅闻言手一哆嗦,盛满了水的白瓷杯便摔在了地上,而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第614章 技高一筹
凤七寻是一个宜静宜动的人,她既可以长篇大论的滔滔不绝,也可以一言不发的沉默,而此时她就在静静的观察着殷明郦,内心暗自思忖着这个不甚熟悉的对手。是的,对手,一切有可能伤害她乃至她身边人的人,都被凤七寻称之为——对手。
茶杯落地的声音惊醒了沉思的凤七寻。
她先是关切的瞧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荼雅,继而轻咳了几声,问道:“纤儿,怎么最近宫里的人都爱这么杞人忧天呢?”
凤七寻起身走到殷明郦身后,忽然用手覆在了她的肩膀上,淡声道:“生产的确是妇人的劫难,可是据我所知,咱们大凛朝因为临盆而死亡的妇人不过区区百人而已,其中因为产婆接生不当致死者有半,由于用药不对致死者又半,也就说大凛朝几十万乃至几百万的孕妇中,因生产而死亡的比例不足万分之一,而其中又多是村妇平民。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产婆和太医的用药都是经过严格的把关,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而且娘娘所怀的可是龙子,自然有上苍庇佑,定会母子平安,你说是不是呢?郦妃,娘娘?”
殷明郦没想到凤七寻竟然会知道的这么精细,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只好讪讪地道:“王妃娘娘说的对,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凤七寻满意的收回手,“这么说就对了嘛,本来就是一些不值得挂碍的问题,郦妃娘娘偏要说出来吓唬皇后娘娘,真是调皮呢!你说这万一,皇后娘娘受到了惊吓,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郦妃娘娘怕是搭上整个殷家都不够赔的呢!”
凤七寻说话细细软软的,但是每一句每一个字听在殷明郦的耳朵里,却有着说不出的威胁和狠戾,让她的手心都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荼雅听明白了凤七寻的话,眸光淡然的道:“好了,七寻,郦妃妹妹想来也是太过担忧,所以才会胡言乱语,本宫不会放在心上的!”她轻揉着太阳穴,“本宫有些乏了……”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告退了,皇后娘娘多休息!”殷明郦急忙起身行了一个礼,而后疾步离开了椒兰殿。
瞧着她狼狈离开的背影,凤七寻冷哼了一声,“不过是跳梁小丑,居然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真是自讨苦吃!”想当年在赫连焱的后宫里,那些妃嫔们争宠的手段才真的叫无所不用其极,殷明郦和那些人相比,简直是不值得一提!
不过凤七寻转念一想,倒是终于弄明白自己心里的不安是为什么了!
后宫从来都是波诡云谲,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自是不在话下的地方,可是自从荼雅怀孕了以后,日子似乎过的异常平坦,那些本应该想方设法让荼雅小产的妃嫔们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凤七寻倒不是盼着她们有动静,只是她们如果没有动静的话,未免太不寻常了。
如果说赫连煜后宫的嫔妃都明事理,自知没什么希望,所以就干脆不争不抢了,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瞧着刚才殷明郦的态度,分明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那她这么一味的按兵不动,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七寻,七寻?”
“啊?”凤七寻应了一声,抬眼瞧见一脸疑惑的荼雅,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这应该是我来问你吧?你发什么呆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了!”荼雅无语的笑了笑,端起了面前的青花瓷碗。
凤七寻还没弄明白荼雅手里怎么突然多了一个青花瓷碗,身体便先于意识做了反应,“等等!这碗里的是什么?”
荼雅停下了喝汤药的动作,不明所以的说:“这是太医给开的安胎药呀,怎么了?”
“安胎药?”凤七寻站起身,半信半疑的拿过荼雅手里的安胎药,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根极细的银针,在安胎药中试了一下。
瞧着她的一系列的动作,荼雅先是疑惑,继而无奈的道:“七寻,你未免也太小心了吧?这安胎药可是纤儿亲自送过来的,不会有问题的!”
凤七寻收起没有变色的银针,又把汤药凑近鼻子,细闻了闻,确定没问题了才递还给荼雅。
“我不是在怀疑谁,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是孕妇,又贵为皇后,每一件经手的东西,尤其是吃穿,都要小心又小心,因为任何一个环节的疏漏,都可能产生不可估量的后果。”
听着凤七寻的话,荼雅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七寻,你……是在吓唬我?”
“我没有在吓唬你!荼雅,这里是后宫,任何你想象不到或者不敢想象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防人之心不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