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沣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凤七寻亦注视着面前的男子,澄澈的眸光一寸寸的划过他修长硬挺的身形,冷峻刚毅的脸庞,最终落在了他深情款款的双眼中。她似乎看到了嫁衣鲜红的自己落在了他的眸底,化作了世间最美好的眷念。
赫连沣轻抬起她尖削的下巴,唇角轻勾,“小七,你真美!”
凤七寻紧咬着下唇,不由得别开了眼,躲避着他炙热的目光,低声提醒道:“夫君,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赫连沣眸色微深,“……你唤我什么?”
“夫…夫君。”
“再唤一遍!”
凤七寻抬眸睇着眼含笑意的男子,一脸羞涩的唤道:“夫君……”
“嗯!”赫连沣应了一声,一把将凤七寻拥进了怀里,脸上的幸福溢于言表,“是,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妻子!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他继而松开凤七寻,拉着她的手坐到桌前,一人一个的端起了酒杯,“喝了合卺酒,我们便是夫妻了,自此生同衾,死同穴。永生永世,我赫连沣必对你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凤七寻举杯,表情坚定的道:“凤七寻在此起誓,妾心如君心,发至白首不相离!”
喝完合卺酒之后,赫连沣便一把将凤七寻拦腰抱了起来,大步走到锦榻前,温柔地把她放了下来,自己则倾身覆了上来,眸色深沉的道:“夫人,天色已晚,我们也是时候洞房花烛了!”
“等等……”
“嗯?”
凤七寻双手抵着赫连沣,极是羞涩的呢喃道:“让妾身伺候夫君宽衣吧!”
赫连沣朗声大笑了几声,站起身来伸展开双臂,好整以暇的道:“好!”
凤七寻含羞带怯的上前,动作极轻的解开男子身上的腰封,一件件脱去罩衫,外衣乃至里衣,最后露出了男子精壮的上身。只见原本光洁的皮肤上,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伤疤,乍一看之下狰狞无比。
“怕么?”赫连沣低声问。
凤七寻摇了摇头,伸手轻抚上那数不清的疤痕,眼眶微醺的道:“我知道,这每一道伤痕都代表了你曾经所受过的苦,只是我未曾想过,你竟受了这么多的苦!”
赫连皇室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潜藏着数不尽的肮脏和罪恶,一个势力渐丧的皇子想要在尔虞我诈之中苟延残喘,必要付出比常人更多地代价。而他能从一无所有,被驱逐出离都的皇子,一步一步成为功勋卓著、手握重兵的王爷,所经受的苦难更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这些伤疤,是他的战功,更是他一次次历经生死的铁证。
她不怕他身上的伤疤,她只是心疼受尽苦难的他!
赫连沣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吻了一下,笑容轻松的道:“只要你在我心里,再多的苦、再多的磨难,我都能够一一化解!”说罢,他便俯身覆上女子微启的樱唇,铁臂环上了她纤细的腰肢,似是恨不得把她嵌入自己的生命里。
凤七寻突然惊呼了一声,竟是赫连沣又把她抱了起来。只是这次,她再没有理由拒绝他的亲近和宠爱。
锦榻的帷幔缓缓落下,凤七寻也缓缓闭上了明澈的双眸,双臂攀上了赫连沣的脖子,任由身上的男子予取予夺,并且享受他在她身体里冲撞的愉悦。
窗外的夜色旖旎,而喜房内温香暖玉,亦是场面香艳。
接近黎明的时候,天空突然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势越来越大,最终变成了瓢泼般的倾盆大雨,给本就不那么温暖的初春带来了几许冷寒的凉意。
雨幕中的重华宫朦胧而典雅,殿前的檐下,一袭皓白织锦长裙的女子临阶而立,望向前方道路的眸光中饱含着浓浓的期待,但是雨帘倾洒下却迟迟不见归人的身影。
柳儿从殿内走出,把手中的披风裹在了荼雅的身上,劝说道:“娘娘,您都已经在这里站了一夜了,殿下他……想必是宿在岐王府了,您还是别继续等了,身体要紧,快些去休息吧!”
荼雅摇了摇头,态度执着的道:“我要等他回来!”
“娘娘!”
“你去睡吧!不用管我了!太子殿下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才去休息!”
“娘娘,您这又是何必呢?您就算这么折磨自己,殿下也不一定会心疼的!喜宴之上您也看到了,殿下根本是被凤七寻迷得神魂颠倒了,眼里心里全都是那个女人,哪里还会看到娘娘为他做出的牺牲和对他的好啊!”
荼雅立刻沉了脸色,冷声道:“柳儿,不许殿下的坏话!下去!”
柳儿不甘心的行了一个礼,“是,奴婢告退!”
檐下又恢复了平静,荼雅继续目光痴痴的望着青石路尽头,不期然的瞧见石筑的拱门处,一道颀长而挺拔的身影缓步走来,雨幕中男子的面容看不太分明,但是脸部轮廓却是印象中最熟悉的俊冷。
☆、第539章 替身
荼雅面上一喜,顾不得暗沉的天幕中簌簌的落雨,提着裙摆疾步跑上前去,“殿……”一声殿下尚未喊出,女子脸上欣喜的表情就蓦地一滞,语气中的激动也敛去了不少,且多了几分疑惑,“四弟,你怎么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赫连岑突然对四弟这个称呼莫名的厌恶了起来,而且厌恶至极。他勉强扯出了一个淡笑,并把手里的绸伞移到了荼雅的头顶,声音平静的说:“太子哥早先派人带话来,说是酒喝得太多了,不宜车马劳顿,会在岐王府歇息一晚,让太子妃不必多等了!臣弟一时事忙,忘了派人来通禀,还望太子妃恕罪。”
后面的话荼雅已经没注意听了,她只知道赫连煜在凤七寻的新婚之夜没有回宫,而是宿在了岐王府,宿在了凤七寻交付了后半生的地方。心口处莫名的疼了起来,那种疼痛好似是万蚁蚀骨,让人恁的痛不欲生,更让她站立不稳。
“太子妃!”赫连岑低唤了一声,伸手抓住了荼雅的手臂,稳住了她晃动的身体,“你没事吧?需不需要传太医?”他目光担忧的问。
荼雅摇了摇头,毫无血色的唇微启,“他不回来了…不回来了……”
赫连岑皱眉睇着失魂落魄的荼雅,心中有说不出的异样的难受,语气难免激愤了起来,“待天亮之后,太子哥迟早是要回来的,你尽管休息便是,何故这般作践自己?”
荼雅自嘲的一笑,挣脱开被他紧抓着的手臂,屈身轻施了一礼,“多谢四殿下前来告知!如今消息我已然收到,四殿下……请回吧!”
赫连岑睨着表情倔强的荼雅,气恼的哼了一声,一把将手中的绸伞塞进了她的手里,转身大步走出了重华宫。可是越是走,他这心里就越是愤懑。明明告诉自己,那个女子是太子妃,就算赫连煜一辈子都不爱她,她也只能是赫连煜的女人,可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跑来了重华宫,只为远远的瞧她一眼。
这一瞧不打紧,没想到这个傻女人为了等赫连煜回来,居然在暴雨中站了一夜,而且还穿得那么单薄,身形纤细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心疼了也好,嫉妒了也罢,他终是不忍心见她这般模样,于是撒了这辈子第一个谎!
世人皆言,赫连家的四皇子生性鲁莽,秉性刚直,却不曾想有一日,他竟然也会耍起了自己曾经最不齿的小心思,为的还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属于他的女人!
一场歇斯底里的大雨过后,翌日的清晨,天空一派澄明,湛蓝的颜色仿佛是极目处最美的浅海,蓝得纯粹而至臻。
赫连煜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头痛中睁开双眼,先是感到了触手的滑腻和柔软,然后才看到熟睡在他怀里的女子的娇颜,顿时惊坐了起来,一脸骇然的看着榻上的女子。他重重的喘息了几下,轻拍着头,极力的想要回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却只能记得几个零星的画面。依稀是他喝多了酒,然后看到了浅笑的凤七寻。她着了一身妃色锦裙,对他投怀送抱、浅笑嫣然。
“呵……”赫连煜自嘲的冷笑,笑自己果真是傻,凤七寻如今怕是正睡在另一个男人的枕边,又怎么会对他投怀送抱呢?只是他原本就以为,那美好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美梦,如今看来倒的确是一场梦,不过是噩梦罢了!
他再次睇了一眼熟睡中的女子,深呼吸了一口气,伸手轻推了推凤怡卿的肩膀。
凤怡卿其实早就醒了,她假装睡着,也不过是想看看赫连煜会怎么面对这一切罢了。如今他既然没有逃掉,而且还选择叫醒她,她自然也不好再装下去了,于是咕哝了一声,缓缓睁开了明澈的眸子,眼神无辜的瞧着眉头紧皱的赫连煜。
“殿下……”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的锦被,怯怯的唤了一声。
赫连煜轻抚着额头,只觉得太阳穴在突突直跳,内心更是愈发的焦躁了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和你……我们怎么会?”
凤怡卿急忙垂下头,用力的挤出了些眼泪,泪珠恰到好处的挂在眼角,将落未落的模样端的是惹人爱怜,“殿下不必在意,这一切都是卿儿自愿的。卿儿…卿儿倾慕殿下良久,虽然殿下把卿儿当成了姐姐,但是…但是能和殿下一夕欢好,卿儿也就满足了!”她微扬着头,眼泪倏然滚落了下来,“殿下放心,卿儿不会缠着殿下的,卿儿……会尽快离开离都,回鹤州去的,到时候这件事就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