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朗星稀,明澈的夜空难得没有见到郁积了数日的乌云。圆月如盘高悬在幽蓝色的苍穹之上,丝丝缕缕的月华仿佛浸透了离人的思念。
“马上就是仲秋了,这月圆人团圆的日子,小姐难道要在天牢中渡过了吗?”臻儿望着皎皎明月,一脸哀怨的道。
“不会的!”赫连沣转过身来,幽深的目光中布满笃信,“明日我便会命人把证明所谓的不祥之兆乃是有人刻意为之的证据,统统上呈给皇上,最迟后天便能接她出天牢了!”
臻儿闻言,面上的担忧并没有丝毫减轻,“可是皇上分明是有意针对主上,而且还存了除掉主上的心,他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小姐吗?”
赫连沣抿了抿薄唇,狭长的眸子里迸射出凌厉的光芒,语气狂傲的道:“他当然可以不放过七寻,除非他不想继续坐在那个位置上了!”
第二天,赫连沣果然依言派人,把所有的证据都送进了皇宫,送到了御书房赫连燮的桌案上。与证据一起被送过去的,还有一份先皇遗旨的摹本。
赫连燮根本连看都没看那些证据一眼,只是兀自盯着摹本上熟悉的字迹和早在预料之中的内容,胸腔里的怒火忍不住翻腾了起来。
他一把挥下去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勃然大怒道:“混账!居然胆敢威胁朕!”
身旁侍候的余怀瑾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战兢兢的道:“皇上息怒…息怒……”
赫连燮重重的喘息了几口气,冷声下令:“来人,摆驾岐王府!”
彼时赫连沣正在演武场上练习射箭,十个远在百步之外的移动靶,他甚至只需稍稍看上一眼,便能迅速的拉弓搭箭,十箭齐发且全部命中。
“爷的射箭技艺,岂止是一个‘神’字了得!”旁边的闵良由衷的钦佩道。
赫连沣顺手把弓箭丢给了他,不甚在意的道:“只要勤加练习,终有一日你也能做到我这样,甚至还能超过我!”
闵良挠了挠头,讪笑着道:“末将愚钝,能做到爷的一半,便心满意足了!”
赫连沣轻笑了笑,而后一脸严肃的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力可以有限,但是志气不能丢!”
“是,末将明白!”闵良立即立正行礼,继而快步上前,小心的禀报道:“爷,皇上来了,而且已经在正堂等了有一会儿了,您…不过去吗?”
赫连沣把擦过汗的布巾丢给他,挑眉道:“去,当然得去了!那可是皇上,我一个小小的王爷,怎么敢不去呢?”
“爷都能让皇上等着,还有什么不敢做的?”闵良小声腹诽道。
赫连沣故作生气的板起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记得管好自己的嘴!”
闵良急忙捂住嘴,重重的点了点头,“末将知错,爷慢走!”
赫连沣来到王府正堂的时候,赫连燮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瞧见他气定神闲的走了进来,眉宇之间更是生起了几许不悦,不过还不待他出言责骂,赫连沣就轻笑着道:“不知道皇兄驾临,臣弟有失远迎,还望皇兄恕罪!”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他眉眼间却看不出丝毫惶恐之意,赫连燮于是更加气愤了,径直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双眼,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臣弟不明白皇兄的话,还请皇兄明示!”赫连沣摆出一副和善的面孔,明知故问道。
赫连燮一把揪住他的衣襟,目光阴狠的质问:“你把遗诏的摹本拿来给朕,难不成是想向朕示威造反吗?”
赫连沣眸光一凛,冷笑道:“皇兄错了,臣弟如果真的想造反,直接把遗诏昭告天下就可以了,岂会多此一举的送到皇兄面前?”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赫连沣抬手握住赫连燮的手腕,用力的缓缓拉下他揪着自己衣襟的手,笑容温和的说:“臣弟以为,臣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先皇的圣旨只有一个,要么是赐婚的圣旨,要么是传位的遗诏,至于它会是哪个,全凭皇兄定夺!”他抬眸睇着表情愠怒的赫连燮,“皇兄……是想要江山还是想要美人呢?”
☆、第524章 天牢毒杀
赫连燮微眯起了眼,语气愤怒的质问:“你这是在逼朕?”
赫连沣迎着他的目光,轻笑着反问:“是皇兄先逼臣弟的不是吗?臣弟本想安稳度日,老老实实的当这个军功显赫的一代贤王,娶心爱的女子为妃,再生下一儿半女……是皇兄非要夺走臣弟心爱的女子,毁掉臣弟向往的生活,臣弟并非逆来顺受之人,所以只有冒死反抗了!”
“你真的舍得这天下无一的至尊之位?”赫连燮明显不相信他的话。
“臣弟和皇兄不同,皇兄为了江山可以抛弃一切,可是臣弟为了心爱的女子,可以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臣弟不妨告诉皇兄,在离都百里之外,已经有上万人的军队严阵以待,只要臣弟愿意,随时可以把先皇的遗诏昭告天下,届时皇兄便是弑父谋逆的叛贼,而臣弟的军队便是名正言顺的勤王之师。臣弟清楚,皇兄是设好了陷阱等我往里跳,可是皇兄……你真的以为你精心设下的陷阱,能困得住臣弟吗?”
“如果你手里没有那一旨遗诏……”
赫连沣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信心十足的道:“就算臣弟手中没有先皇的遗诏,就算臣弟的军队名不正言不顺,单凭皇兄手上不足两万人的禁军,绝不会是邕南将士的对手!”
“你怎么会知道禁军的事情?”赫连燮大骇,调动禁军设下陷阱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而那些人全都是追随他多年的旧臣,不可能会出卖他的!
“臣弟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臣弟知道了!所以皇兄,你的决定是什么?你可以冒着王朝倾覆的风险杀了七寻,也可以网开一面成全我们。臣弟保证,只要皇兄赐婚的圣旨一下,这份遗诏一定会出现在御书房的桌案上,任由皇兄处置。届时,臣弟依旧是大凛的王爷,为国血战的将军,而皇兄也仍旧是稳坐龙庭的帝王!”
赫连沣的循循善诱,显然说动了赫连燮。赫连燮紧盯着他半晌,才点头道:“好,朕姑且相信你这一次!”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这是朕的随身龙令,拿着它可以进出任何地方,且畅通无阻。你现在可以去天牢把凤七寻接出来了,此事……到此为止!”
赫连沣单膝跪地,双手接过纯金打造的令牌,勾唇轻笑:“臣弟谢皇兄隆恩!”
天牢之内,凤七寻靠着潮湿的墙壁,抬眸望着从不过方寸的铁窗中照射进来的阳光,唇角扬起了一丝极美的浅笑,细语呢喃道:“太阳出来了呢,看来狂风暴雨已经过去了……”
突然从阶梯走廊处传来了一阵烦杂的争吵声,她闭上了眼睛,仔细的倾听着。只听一直看管着她的狱卒道:“娘娘,皇上有令,凤七寻乃是重犯,任何人不得探看的!”
接着便响起了女子威严的质问声:“怎么?连本宫也不行吗?”
“皇上说的是任何人,包括皇后娘娘您……”狱卒嗫嚅着道。只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劈头甩了一个耳光,女声凌厉:“混账!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连皇后娘娘的路都敢拦,还不快滚下去!否则摘了你的脑袋!”
狱卒纵然有心维护凤七寻,却到底贪生怕死,闻言立刻站到了一旁,再也不敢阻拦来人了。
凤七寻抬眸看向牢房门外的阶梯走廊,衣着雍容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高贵的容颜上画着极是精致的妆容,只是看在她的眼里却恁的厌恶起来。
她既没有起身,也没有行礼,只是兀自望着目光阴毒的女子,漫不经心的问道:“皇后娘娘纡尊降贵来到天牢,不知道有何贵干?该不会是来看七寻有多狼狈的吧?”
韩慧兰冷哼了一声,“本宫还没有悠闲到那种地步!”她睨着身穿宽大囚服的凤七寻,纵然没有绫罗绸缎和朱钗玉环的装饰,女子依旧美得惊心动魄,尤其是略显苍白的脸色,足以让任何人无端生出怜爱之心。
“果然生得一副好皮相,怪不得连上苍都降下警示,说你狐颜媚主呢!”她语带讽刺的道。
凤七寻垂眸轻笑,“娘娘过奖了!”
“哼,本宫这话可不是在夸你!凤七寻,你天生媚颜,祸乱朝堂,如今为了大凛的千秋万代,怕是留你不得了!秀儿!”
秀儿端着托盘上前,恭敬的回道:“娘娘!”
韩慧兰眼神示意跟随的嬷嬷拿钥匙打开了牢门,又命令她们上前,一左一右抓住了凤七寻的手臂。
凤七寻挣扎了几下,无奈根本不是那些膀大腰圆的仆妇的对手,只得抬头看向渐渐逼近的韩慧兰,沉声问道:“娘娘这是要做什么?瞒着皇上要了七寻的命吗?”
“啧啧啧,你可真是聪明,难怪连皇上都不忍心杀你了!”韩慧兰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端过托盘上的雕花的银质酒杯,笑容诡异的道:“凤七寻,你知道这酒杯里放的是什么吗?是锦瑟断,这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它不像鹤顶红那样会让人疼痛至死,服下它的人只会感觉越来越困,越来越困,然后就会慢慢的睡过去,不会有任何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