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寻自然是想知道恩公的名姓,日后也好报答。”她目光沉静,回答的理所当然。
“不必。”
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观察,凤七寻就越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面熟,可她又十分肯定,上一世绝对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样冷酷而又外形出众的男子,若是曾经见过,不要说是过目不忘的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恐怕也很难忘怀吧!
“姑娘,雍王府的后门到了!”闵良的声音响起。
凤七寻在掀开帘幔,跳下马车的一瞬间,脑海里突然闪现了一个人名,一个她一直很好奇却终是没有机会得见的人的名字。
她忙拉住车缰,一手掀开车帘,眸色沉敛的看向端坐如佛的冷峻男子。
“阁下……莫非是岐王赫连沣?”
赫连沣蓦地睁开双目,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却被凤七寻看得分明。然而不待他出手,凤七寻便目光灼灼的凝睇着他。
“七寻谢王爷今日的救命之恩,作为报答,七寻有一言相劝——不论王爷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或者在计划着什么,都不要去实施——因为一定不会成功!七寻言尽于此,信或者不信,都随王爷!”
她说完,就放下车帘,疾步走到后门,轻推了推,门没开。凤七寻记得以前和慎儿约定过,如果哪天自己没回来,一定要给她留着后门。于是,她攒足了劲儿,又用力地推了下后门,原本紧闭的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凤七寻松了一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赫连沣,侧身走进了雍王府。
“爷……”闵良恢复了凌厉的眼神,一脸恭敬的看着望向王府后门的的赫连沣,对着自己的颈部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赫连沣略一抬手,薄唇轻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可是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知道我们的计划……”闵良的脸上浮现出不解。
赫连沣心里自然也存有同样的疑惑,但是他的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而且知情的人都是他的左膀右臂,对他忠心耿耿,不可能会出卖他——这一点他很确信!
可是这个雍王府的嫡小姐又是如何得知他有计划的呢?而且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比他想象中了解的更多!
听闻雍王府的嫡小姐凤七寻张扬跋扈,从小生就了一副骄纵蛮横的性子,如今一看倒是与传闻不甚相符呢!
赫连沣总觉得,凤七寻……没有说谎!
“闵良。”
“末将在!”
“飞鹰传书郭、陈两位将军,就说三日之后的计划……取消。”
“爷……”闵良的脸上,立刻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王爷难道就因为刚刚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要取消掉他处心积虑密谋了近五年的大计吗?这未免也太……草率了!
见闵良迟迟没有回答,赫连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眉头一皱,“怎么?没听懂?”
“不是…末将遵命!”闵良双手抱拳,恭声回答。
赫连沣抬头望了一眼黢黑的天空,星月已逝,艳阳未出,黎明前的黑暗似乎最是令人绝望。他缓缓放下帘幔,声音极淡的吩咐:“解决掉那些渣滓,出城回邕南。”
“是!”
☆、第7章 夜审
凤七寻从后门进入雍王府以后,没有看到像往常一样,无论多么晚都会照例等在后门的慎儿,不禁心生疑惑。而随着越来越走近寻悠园,她心里的疑惑就更深了。
因为——太安静了!
雍王府这样的高门大院,就算是深夜,照旧会有巡夜的护院,可是现在凤七寻走了一路,别说守卫的护院没见到了,就连一两声虫叫都没听见,整个王府很静谧,静谧的有些可怕。
于是,她更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轻手轻脚的朝着寻悠园走去。
寻悠园也是一样的安静,而且偌大的园子一丁点灯光都没有,清冷的月华洒下来,令凤七寻的心头莫名的生出了几分不安。
她走到正屋门前,咬了咬嘴唇,然后轻轻推开了房门。
就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屋子里和园子里的灯光都应声而亮。在乍然亮起的光芒刺激下,凤七寻的双目有片刻的失明。然而不等她看清屋子里都有些什么人,平地响起了一声暴喝,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凤七寻,你可知错?”
话音刚落,不知道是谁上前踢了凤七寻的膝盖一脚。她甚至还没有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直接腿上一软,立刻跪在了地上。
“我再问一遍,凤七寻,你可知错?”
如果说刚才情况突然,凤七寻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十分清楚了——她,掉进了别人设计好的陷阱里。
这叫什么?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刚出虎穴又掉进狼窝?
凤七寻心中一寒,把眼角眉梢倏然出现的冷嘲,尽数掩在了眸底,而她兀自抬起头来。
只见雍王爷凤桓端坐在左侧的紫檀木椅上。他已过不惑之年,冷峻的五官上挂着岁月的风霜,就连刀削般的两鬓都能看出明显的花白。此时的凤桓紧皱的眉头,不怒自威的脸上愈发瘆人,他凌冽的目光一动不动的睨着推门进来的凤七寻,刚才两次冷声质问,皆是出自他的口。
“女儿不明白父亲的意思。”凤七寻挺直脊背,回视着凤桓的目光,语气从容的回答。
“好,好,好!”
凤桓连说了三个好字,最后一个好字出口的时候,他一掌砸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扶手应声碎裂开了,凤桓脸上亦是怒气腾腾。
“王爷!”坐在凤桓身旁,一身华服的雍王妃韩蕙心急忙惊叫出声。她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下人,“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取伤药来?”
下人得令匆匆跑出去之后,凤桓才摆了摆手,“不妨事。”说罢,他就继续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容倔强的凤七寻,“不明白?那你告诉为父,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女儿和妹妹陪着母妃去相国寺还愿,因为贪玩偷跑去了附近的月老庙,回来的时候不慎跌落进悬崖,昏迷了过去,等女儿醒来并且爬出悬崖的时候,王府的车驾已经离开了,所以女儿只有徒步走回王府了!”
雍王爷冷笑,“跌落悬崖?这么荒谬的借口,你居然也想的出来?”
☆、第8章 污蔑
凤七寻扬起头,澄澈的目光中充满坚定,“女儿说的——句句属实!”
“凤七寻!”凤桓一拳砸在桌子上,霍的站得起来,双目圆睁的瞪着凤七寻,“我凤桓倒是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女儿,居然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
雍王妃也起身上前,轻抚着凤桓起伏不定的胸膛,然后转过头,一脸责备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凤七寻,“七寻,瞧你都把你父王气成什么样子了?他不过就是想听你说一句实话,就那么难吗?”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相信我,有那么难吗?”
“你——”凤桓指着凤七寻,“好,不说是吧!好,来人,把谨儿带上来!”
凤七寻不知道为什么要传谨儿,但是她知道,谨儿是凤九夜的贴身丫环,看来这出戏是定然和凤九夜脱不了干系了。
不多时,一脸唯唯诺诺的谨儿被人带了上来,见到满屋子的人以后,急忙在凤七寻旁边跪了下来,“奴婢见过王爷、王妃娘娘。”
“告诉二小姐,你看到了什么。”凤桓冷声说完,又转身坐回到椅子上。
“是!”谨儿应了一声,低眉顺目的说:“奴婢跟着三小姐去相国寺还愿,二小姐趁着王妃和主持方丈谈话的间隙,要三小姐陪着她去月老庙求签,回来的时候三小姐心疾复发,奴婢就急忙扶着三小姐回来了,后来等了很久,都不见二小姐回来,王妃也准备回府了,所以奴婢就沿着原路去找二小姐,结果,结果……”
“结果什么?吞吞吐吐的,还不快说!”韩蕙心板起脸,厉声斥责。
谨儿的头垂得更低了,连声音也小了许多,“结果就瞧见,二小姐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亲亲我我……”
凤七寻闻言,心里一沉,藏在袖中的手渐渐握紧。她抬起头,望着端坐在上方的凤桓和韩蕙心,“父王,母妃,谨儿说谎,女儿是真的跌下了悬崖,并没有和什么男子私会!”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王爷,王妃,奴婢没有说谎,奴婢没有理由要污蔑二小姐呀!”谨儿说话间,已经开始磕起了头,头重重的砸在地板上,片刻便额头鲜红。
“二小姐,谨儿这丫头向来老实,是不会说谎的!你就承认了吧!”这时,将门之后的侧妃蓉姨娘开了口,眼光中是掩饰不住的鄙夷。
本来大家都是噤声不言的,蓉姨娘这一开口,一众看客顿时都忍不住了。
商贾出身的侧妃莲姨娘以手帕掩口,轻轻一笑,附和道:“就是,二小姐还是老实交代的好,说出那男子的身份,若是门当户对,王爷没准儿还能成全你们呢!”
“莲妹妹说话注意点分寸!”韩蕙心蹙起了眉头,眸光不悦的看着莲姨娘,“这雍王府的郡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都给我闭嘴!”凤桓一声冷斥,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愤怒。他眯眼睨着跪在正屋中央的凤七寻,“你说谨儿说谎,如何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