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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他姐 (七尾八爪九条命)


刘盼气得一个倒仰,大吼道:“胡闹!”
“我胡闹,你就不胡闹了?”刘徐氏索性撕破了脸,大骂道,“白ding着一个奉川侯的名头,肚里没有二两货的东西,谁不晓得你是吃软饭出身,老子死了吃媳妇,媳妇死了吃女儿,你好意思说我苛待你家阿囡,倒是有本事养活她呀!靠女儿靠了十年,娶了两任老婆又生了一个儿子,她刘大娘要及笄了,你倒是给她找个好夫婿呀!还不是怕女儿嫁走了没人给你带儿子理家事下地干活跟三老拼命,我呸!守灶女?你倒也有脸提的出来!”
她骂的一时兴起,又转头瞧向刘颐,冷笑道:“你也莫觉得你这阿父是什么慈父心肠,要把你留在家里,一个大男人竟连锄头都把不稳,妻儿老小都护不住,他不是个窝囊废是什么!你也莫为了一个窝囊废耽误花期,早早嫁出去才是!什么皇帝,什么公主,你瞧他如今做了皇帝就要休妻的模样,指不定哪一日就会为了把皇位坐稳卖了你呢!”
刘盼勃然变色:“住口!”
刘徐氏冷笑道:“住口?你这是心虚了?我偏要说!我偏要让人家看看,你刘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刘颐早已脸色煞白,握着阿弟的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用力。她并不相信刘徐氏的话,然而刘盼的形容举止,她是再了解不过的了……这样心急气短、目光躲闪的模样,明显就是被人说中了心思才出现的。刘徐氏的话究竟哪点是真的,戳中了他的心窝?还是说……所有的话都是真的!?
然而目光落到瑶川夫人和那位青杳姑娘的身上,她却忽然回过神来。那两人脸上都带着种微妙的神情,看向刘盼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尊敬,却多了几分不屑……她陡然间惊醒过来,这殿中现在并无几人,顾忌自然没有那么许多,可是……如果这些事传到了前朝那些官老爷的耳中呢?
阿父是不是皇帝,于刘颐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依然是她与阿颉的阿父,只是重新有了一家之主、甚至一国之主的权威,能够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庇护她与阿颉了而已。然而现在她却意识到,无论刘盼的身份变了几重,他内里仍然是从前那个拿不起锄头、逼得女儿以五岁稚龄下地耕耘的奉川侯……他耳根软,或如刘徐氏所说,是个窝囊废。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毕竟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又怎么会在自己有能力的时候,连儿女都护不住呢?
心里自我安慰了一番,刘颐低下头,才发现刘颉的小手已被自己握得泛白,连忙松开了手:“阿颉?”
刘颉抿着唇,摇摇头:“不妨事。”
刘颐感觉有些怪异,怎的阿弟忽然间好似成熟了许多……未曾细想,她便听到刘颉说道:“阿姐,不管是不是为了阿父,不要嫁人好不好?”
刘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轻声道:“好。阿姐就留在阿颉身边,哪儿也不去。”
刘颉笑了起来,忽然扬起声来,软糯糯地说道:“阿母这就说的不对了,阿姐是为了我才留在家里的,怎么又是阿父的错了呢?要怪,日后也只好埋怨阿颉才是。”

☆、第二十一章

一言已出,满场寂静。
没人能想到刘颉会说出这种话来。他只是个幼龄稚童,虚岁也不过将将满了五岁而已,平日里或许聪明些,却太过安静,全然不同于长姐的张扬泼辣,除了偶尔在阿姐面前撒娇耍赖,向来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这样的刘颉又怎么会忽然打断长辈间的谈话?又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来?还是说……是谁教他说的!?
怀疑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刘颐。没人相信那番话是刘颉自己想出来的,他才只五岁,还没个尿桶高呢,怎就会说出这种道理奇怪的话来了?方才就见刘颐在旁边窃窃私语,定是她教刘颉说的!
怀疑的对象一定,剩下的大家就各有心思了。瑶川夫人与几个宫女暂且不论,刘徐氏和刘盼却是惊疑不定。刘徐氏自然以为是刘颐与刘盼父女情深,见不得她阿父被指着鼻子骂上脸来,才会授意幼弟出言保全父亲脸面;而刘盼则心中隐隐不悦,只觉长女这般插手不是好意,反倒有越界管太多的嫌疑。
往日里他是落魄的奉川侯,见了谁都要点头哈腰,长女出来撑场面,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而如今他成了皇帝,女儿贵为公主,竟还是如此村姑德性,任此发展下去,而今她是在插手长辈家务,其后岂不是要插手朝廷政务了?
这般一想,便是女儿之前有千般万般的好,如今也被消磨了大半。刘盼只觉得女儿十分讨厌,也不懂得看看场面,脸上便带出了不虞之色。而刘徐氏已然抢先道:“你才几岁大,就知道这许多了?你阿姐素来疼爱你,便是你说要吃龙肝凤胆,她也必是要弄来的,何况只是嫁人?只是你毕竟还小,不懂得女孩儿耽误了花期有多辛苦,日后若是寻觅不到好夫婿,自然怨不到你身上去,怨的可是你阿父哩!”
她在那里不遗余力地两头挑拨,意图证明刘盼与刘颐的父女之情不过是镜花水月,只消一牵扯到终身大事,便会轰然破碎。刘颐听得直翻白眼,逮着一个机会,冷冷说道:“如此说来,阿母的意思是,无论我嫁得出去嫁不出去,日后全是阿父的责任咯?”
刘徐氏不知她要做什么,然而长期以来的斗法已培养出她的警惕心,闻言竟是思考了半晌,才狡猾答道:“这做子女的如何思量父母,做父母的又怎能得知呢?”
刘盼的脸色已然难看起来。
刘颐唇边带起微笑:“阿母这话便教阿颐有些听不懂了……做子女的自然孝道为先,阿父说什么,做女儿的便听什么便是,纵然会有不合心意的地方,又怎么会‘思量’父母呢?再说这嫁人不嫁人的,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颐此前任性,便说自己不嫁,而若是阿父已有打算,又怎能不听阿父的话呢?更何况从来都有男主外、女主内之说,儿女的婚事,阿父自然要考虑,可是这寻觅合适人选的活计,还要阿母多多操心——可是确如阿母所说,阿颐已然要及笄了,这年龄已到,不知阿母有没有为阿颐寻觅过什么年轻俊彦?”
她深深地看着刘徐氏,咬牙切齿地道:“若是如徐二郎那般的货色,就请阿母不要拿出来说了。你不觉得徐家人丢人现眼,我与阿弟还耻于有这么一门亲戚哩!”
听见自己最不愿提到的阿弟的名字,刘徐氏顿时慌了神,生怕她在这时将自己做过的丑事揭露出来。届时虽然可以强挣着说自己不知内情,可是刘盼已经有了休妻之心,难免不会借此发作。而刘盼却也渐渐听出了什么不对,惊怒道:“徐二郎?徐家又怎样?”
瑶川夫人一听便知要坏,忙道:“此时容我后面细细同陛下禀告……”
刘颐冷笑道:“夫人不必替我阿母遮掩,她既然不怕羞臊,我又怕得了什么!正好要阿父得知他们徐家人做出的丑事才是!”
如今既然已撕破了脸,断然没有再隐瞒的道理。刘颐又憎又厌,恨不得刘徐氏那丑恶的嘴脸早日从眼前消失。徐二郎进了大牢,那是他应得的下场;刘徐氏却除了一巴掌外,未损分毫,如今又狗仗人势地将徐二郎从牢里捞了出来,刘颐怎可罢休!若她默默地忍下了这口气,她也便不是闻名十里八乡的有名泼辣货了!
当下她便也不再顾忌许多,冷声说道:“好教阿父得知,我的好阿母之前在家里做了些什么……”
“公主,慎言!”瑶川夫人急急道,“此时万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若是传扬出去……”
“我还怕什么?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纸包不住火的一日。与其日后再起争纷,还不如就现在说开了好。”刘颐冷笑,“夫人也不必再考虑这许多了,这是我们刘家的家务事,还请夫人闭目塞听一回才是。”
瑶川夫人顿时不好再插嘴了。然而刘盼却忽然喝道:“你是怎么对夫人说话呢?莫以为如今做了公主,身份就矜贵起来了,瑶川夫人是你长辈,你合该敬着才是。”
刘颐顿时愕然,抬眼看向阿父:“阿父……”
刘盼却满眼不悦之色:“怎么,阿父说的话,在你这里也不管用了?”
……这是怎么了!
刘颐惊愕地看着刘盼,不明白他这么做是何意思。但是阿父既然有令,她也不好再去违背,只得顺从地道:“是阿颐有错,对夫人无礼了。还望夫人原谅则个。”
“公主客气了。”瑶川夫人笑道,态度却疏离了许多,“也是妾不好插手陛下的家务事……然而恕妾直言,多说几句,如今殿内虽并无外人,此事却牵扯到公主的名誉,不得不多加注意。公主自来长在乡间,想是不知道这前朝后宫的规矩。皇家无私事,公主的一言一行,将来都是摆在百官面前的。而今若是不说出口,此事便可定个捕风捉影,可若是说出了口,未免会有御史台的大夫去上奏折……”
她语中满是未尽之意,似有似无地规劝着什么。刘颐姐弟并刘徐氏都听得一头雾水,刘盼却顷刻间恍然大悟,忙感激道:“多谢夫人教我!”
瑶川夫人侧身一福:“陛下还要多多感谢青杳姑娘才是,若不是妾临走时,青瑶姑娘提醒妾要趁机打听一番,恐怕妾还无法意会到此事的重要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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