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霍靖担心她。
她嫣然一笑,“我待会就去跟府里的厨子学几道菜,明日就可以做给他吃了。新菜,他应该尝不出是我做的,只要霍总管和大家伙不说就好。”
闻言,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打心底里由衷地替这位夫人加油打气。
他们也想不到被赶出去了的夫人还会回来,而且,这一次好像已经打定主意要与他们共患难到底。
一听说夫人又回来了,他们仿佛吃了定心丸,似乎全都忘记了之所以会有今日这一劫,全都拜她所赐。
这不,这位夫人还亲自帮忙一起张罗大家的晚膳,就算其余人被囚禁在花园后边的国色天香里,也要让他们吃饱睡暖。
待会还要忙着收拾被
褥给他们送去呢,入秋的阴雨天,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
……
邢部大牢
“你说什么?他毒发失控杀了李良!”萧璟棠隔着铁牢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缉异卫,脸色狰狞。
怎可能是因为毒发!顾玦根本就是故意的!故意以毒发为理由杀了李良,除掉他留在那里的唯一一个敢真正审问他人!
又或者是挟机替那只小狐狸报仇!
“是,好像是一掌打向副指挥使的天灵盖,从厅里摔出来后就死了。”那个缉异卫战战兢兢地说。
“太后如何说?”一掌当头打下,够毒辣。
“太后什么也没说,只当那是毒发所致,要所有人继续盯紧他,只要他一有要见太后的意思,立即入宫禀报。”
萧璟棠丢开他,不甘地一拳打在铁牢栏杆上,焦急地朝外喊,“来人啊!快让刑部尚书审理本官的案子,本官要赶着出去!”
但是,没人理他。
牢房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
※
用过晚膳后,在禁军的监视下,风挽裳带着那几个负责做饭的人卷了十几张被褥回到国色天香。
她目前也只是厨房的烧火丫头,自然也得同他们待在一块,毕竟,而今,处处受监视的幽府里,若回采悠阁住只会引起怀疑。
寂静的夜里,穿过偌大的幽府花园,来到后边的国色天香。
推开门,她看到里边坐了一地的人,老幼妇孺皆有,有的小孩子已经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有些人就靠着柱子,靠着墙睡。
她的出现,那么多双眼睛都呆呆地注视着她,好像她的到来叫他们无所适从。
低头看了下自己双手上拎着的被褥,她轻笑,“很好笑是吧?我已经尽力了,一次只能拿这么多。”
闻言,就近的人赶紧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被褥。
她颔首而笑,对大家道,“来,大家先将就些。”
所有人似乎才确定她是真实的,纷纷主动地上前帮忙。
她和霍靖他们将被褥分下去。
那么多人,十几张被褥远远不够的。
但大家都很团结,很默契地将被褥让给老弱妇孺。
男的睡一边,女的睡一边,泾渭分明。
她就靠着一根柱子,曲膝望着门窗紧闭的外边,发呆出神。
也不知他在前厅好不好,会不会受冻,受过百般折腾的体质有些偏凉,她有些担心。
“夫人,夜里凉,这给你盖。”忽然,旁边传来声音。
她扭头看去,是随着她一块将被褥带来的厨娘。
这大娘正是当初她请教她绣那个荷包的那一位,起初不愿原谅她,处处看她不顺眼,这会突然把分到的被褥给她,她受宠若惊。
“不用了,您盖吧,你年纪大了,可千万别染了风寒。”她笑着婉拒。
“年纪再大,也比小产过的女人身子要好,盖着吧。”大娘坚决地将被褥往她这边推。
她怔了怔,然后笑着挪身挨过去,拉起被褥一角轻轻盖上双腿,“一起吧。”
“这可使不得!”大娘惶恐。
“有何舍不得的,无需拘泥于此了,更何况,算起来我也不是你们的夫人了,大家就当我是当初那个刚进府的粗使丫头就好。”
当初,那么简单而平淡的当初。
当初的她不会恨,不会怨,只一心想要恬淡度日,却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曲折伤心的事。
“既然大家伙都还愿尊称您一声‘夫人’,您自然就还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大娘道。
“是啊,是啊。”大家点头附和。
她感动地笑了,“多谢大家的宽容。”
“夫人,奴婢告诉您一件事吧。”大娘挨近了些,凑上耳朵小小声地对她说……
---题外话---重感冒,已经流了一天的眼泪了,一卷纸都要用完了,我明天会不会爬不起来码字~~~~(>_<)~~~~
☆、第226章:迟来的礼物,请爷笑纳
“其实,您那次请教奴婢如何绣荷包一事,是爷特地吩咐下来,要奴婢带着那五彩绣线‘偶遇’夫人,好让夫人有机会开口要奴婢教夫人的。爷还真是将夫人您的心思,一抓一个准。”
风挽裳怔住,因为又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芾。
原来,那时候他那么爽快地把那个荷包给她补,不只相信她能绣好,还暗地里默默替她把所需的绣线都备好了。
可是,那个荷包到最后却也是他亲手撕毁的,因为她让他太失望。
虽然她缝好了,却也不是当初那一个。
就好比,他们再也回不到当初那样细水长流的温柔岁月枞。
“当时奴婢还跟霍总管埋怨过,为何爷要花心思在夫人您身上,现而今,奴婢懂了,您值得。”
她苦笑摇头,心里涩然,喃喃自语,“不,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她哪里值得了,让他那么痛苦,而今落得这般境地也是因为她。
大娘还想再说什么,被旁边的人轻轻拉扯衣角,再看看主子怅然的神色,便收声,闭上眼睡觉。
风挽裳靠在柱子上,仰头看着屋顶上的房梁,暗暗祈求上苍,让他安然度过这一劫。
可是,薄晏舟说,三日之后,若别无他法,若太后不改变主意,只有硬拼。
但是,选择救他就等于放弃大家这些年来的努力。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毫无准备。
原本已经商议好了最后的计划,眼看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却偏偏……
顾玦的意思是,留到最后一刻看情况,但是,她心里明白,若最后一刻还别无他法,他也有他自个的选择,那边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薄晏舟说,若非她通知得及时,萧璟棠早已根据字谜上乱推测出来的姓氏滥杀无辜。
薄晏舟说,若是没有她的插手,萧璟棠打得他们更加措手不及,包括那些无辜的姓氏,包括小雪球,包括顾玦的太监真伪,包括那块无字碑……
甚至,包括萧璟棠官商勾结的事被抓捕归案,不至于让顾玦落入他手中。
薄晏舟还说,若非她从萧璟棠手里毁掉那封信,太后绝对会信,甚至会打琅琊族那个宝矿的主意,对于想要一直执掌朝政的太后来说,除了权势还需要财力。
尽管薄晏舟说了那么多,却不能代表她可以问心无愧。
尤其,此时此刻,看着屋子里那么多人,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也许接连两宿未睡,慢慢地,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她双眼缓缓阖起。
寂静的黑夜里,一抹黑影在外边火把照耀的光影中飞快掠过,趁着门外的禁卫打盹时悄声无息地从窗口翻入。
背靠柱子抱膝而坐,整个人卷缩成一小团,把脸埋进膝盖里,原本该盖在她身上的被褥全都给了旁边的那几个,似乎是怕冻着小孩。
小孩……
他眸色一暗,上前,蹲下身,将手上取来的被褥轻轻给她盖上,知她一向浅眠,所以动作更加轻柔、小心。
盖好后,本该立即离去,收手的时候却忍不住轻抚上她的后脑,以指背怜惜地在秀发上摩裟而过,黑暗中的凤眸,散发出溺死人的柔光,以及悔恨和疼惜。
爷的小挽儿……
爷错了,一开始就不该拽着你不放,不该将你拖进爷的这座地狱。
一百两,买掉一个人的良心。
跳河,欺骗,死胎……
她肚子里原本很坚韧的小生命,即使在跳河逃亡中也顽强得‘不吵不闹’的小生命,那么贴心地不给母亲制造麻烦的小生命,却在安全下来的时候,待在原本最安全的地方的孩子,在受了唆使的大夫两三句话下,活生生被流掉。
他以为,能受一百两所惑的大夫自然也挨不住他的暴打,自然也怕死,他以为,在他那样的暴戾下,那个大夫不可能还敢说谎。
可是,他却忽略了大夫说谎背后所要保护妻儿的决心。
倘若他说出真相,不只自己活不成,连妻儿也会被萧璟棠杀害。
一场颠倒黑白的对质,伤的最深的却是她。
原以为的‘死胎’却被告知活得好好的,对她来说是多么残忍的真相,更残忍的却是他信了大夫的话,坚定地以为没什么比得过她与萧璟棠的那八年。
那夜在画舫,她冲出栏杆坠落的时候,原来那是她惊恐的由来,那么惊恐地喊着不要跳,只因,在她心里,河,是失去孩子的最开始。
从皇陵回来的那夜,她来了月事,他进屋时所看到的那一幕,至今想起都如同刀子一样,剜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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