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所有人都被里边的画面惊呆了。
薄如蝉翼的床帐里,千岁夫人,不,是千岁小夫人正坐在一名男子身上,衣裳半褪,露出圆润纤细的肩头,男子拥着她,埋首在她身前,她的一双秀手放在男子肩膀上,微仰着头,承-欢的模样十足媚人。
但,这画面只停止在门被撞开的刹那。
门撞开后,床上的男女惊慌失措地分开,女子迅速拉起衣裳,拿起被子掩盖身子,男子也忙拉整衣裳,两人瞪大双目,苍白着脸看向门口。
“不!!”一声尖叫在门外响起——
一抹身影挤进来,看着床上鬓发微乱,衣衫不整的男女,整张脸白得几近透明,手指愤怒地指向他们,“你们怎么可以……怎么可……”
还未说完,纤细的身影忽然晃了晃,躬身,用手抓着心口,大口喘气,很难受,很痛苦的样子,然后,昏了过去。
“爷?”
门外忽然想起霍靖颤抖的声音。
风挽裳浑身一颤,脸色刷白,他回来了?!
她下意识地用手抓紧衣裳,害怕,害怕看到他失望,嘲弄的眼神。
站在门口,一身金贵凤袍的太后听到顾玦回来了,冷厉地瞪了眼旁边办事不利的高松,才徐徐扭头看向楼梯口。
只见楼梯口,俊美的男子一袭玉色锦袍,大步上楼,脸色越是平静就越是不悦。
虽是被人刻意封闭了消息,但还是传到他耳朵里了,再一次丢下朝臣,火烧眉毛地讲赶回来,一入府,府里的人都人心惶惶,有人告诉他,太后带着太医过来了!
他稳步上前,将小雪球交给万千绝,躬身行礼,“奴才参见太后,太后要来奴才府里,应提前告知奴才一声,好让奴才安排接驾才是。”
“若是告诉你了,就看不到这么一出好戏了。”太后笑着,让开路。
顾玦一双如精心描画的浓眉微微蹙起,直起身,上前一步,转身,往敞开门的屋里看去。
他最先看到的是昏倒在地上被皎月扶在怀里的子冉,瞳孔微微收紧,再缓缓抬头往里边看去。
他曾宿过数夜的床榻上被别的男人侵占,那个恬静安宁的女子抓着衣裳,因着被抓奸在床,一副没脸见他的样子,别开脸,抓在衣裳上的手,指尖已然泛白。
微风吹来,将屋里的气味也吹了出来。
但凡经历过男女之好的人,都明白这气味代表的是什么。
这一幕,等于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平静的俊脸依旧如水般平静,只是,那眉间,可见青筋隐隐跳跃,那双修长美手也一点点收紧,攥得咯咯响。
很,吓人。
空气凝结,周遭一切静止,轻风仿佛也被吓跑。
谁也不敢出声,就连太后都等着看他是如何处理的。
半响后,出乎意料的,他收回目光,松开手拳头,低头看向昏过去的女人,撩袍,曲膝蹲下,万分轻柔地将她抱起,转身,对屋里的人,冷冷地说,“穿好衣裳,到前厅来!”
说完,他抱着自己的妻子走出房门,停下脚步,面对太后尽管还是恭敬的,但凤眸也透着一丝冷冽。
“请太后到前厅等候,容奴才将妻子安置好再过去。霍靖,送太后过去。”
过于冷静的语气,叫人冷不丁打起寒颤。
然后,他抱着子冉直接飞身跃下,脚尖轻点在绿瓦红墙上,衣袂飘飘,眨眼间便已到了采悠阁外,焦灼的声音传来,“皎月,传大夫!”
身影迅速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仿佛屋里发生的事倒是其次了。
太后又往里边看了眼,轻蔑地拂袖离开。
高松训斥,“还不快收拾,滚去跟太后谢罪”
很快,一干人离开了,门口终于没有半个人影,那阵叫人心慌的脚步渐渐远去。
风挽裳整个人瘫软在床上,掌心里是深陷的指甲痕迹,苍白的唇瓣也被咬出了血印子。
沈离醉可以说,从来没见过谁的脸这般苍白过。
“夫人,这场仗,还没完。”虽是不忍,但他还是不得不提醒。
弯腰捡起方才刻意丢在地上的衣裳放在床上给她,转身走了出去。
风挽裳知道,既然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无论如何,都得走完。
刚才,她真的不敢看他,因为,没有人看到这样的画面是不轻视的,更别提是他这个做人夫君的。
只是,她没想到子冉会出现,而且反应这般激动,激动到昏过去。
是因为觉得她是顾玦的女人,亲眼目睹她与别的男子有染,所以才这么愤怒?
不,直觉告诉她,不是。
透过薄纱,她看到子冉方才的眼神里有着被背叛的痛苦,顾玦当着她的面对自己那么好,那么宠,她都没在她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情。
一个不可能的怀疑冒出脑海!
那就是,子冉爱的人是——沈离醉!
子冉爱沈离醉,那就是说,顾玦一直以来都只是一厢情愿!
又或许,他当年以强硬的手段娶了子冉?所以,子冉才这么恨他?
不!不对!
她曾亲耳听到过府里婢女谈论,顾玦和子冉曾形影不离。
所以,他方才担心子冉,过于愤怒她的‘不贞’。
无暇再多想,风挽裳重新振作起来,穿上衣裳,走出寝房。
楼下,沈离醉在等着她,即使陪她演了那么一出不堪的戏,他给人的感觉依旧是光风霁月,干净淡泊。
“夫人,先吃下一颗养心静气的药吧,于您腹中胎儿有利。”沈离醉从瓷瓶里倒出一粒药丸给她。
风挽裳愕然,他怎会还随身带着养心静气的药?
沈离醉淡淡一笑,“习惯了。”
习惯?
风挽裳忽然想起受了刺激昏过去的子冉,再看他此刻眉间掩饰不了的担忧。
她忽然明白这药是为谁随身携带了。
只是,子冉为何需要养心静气的药?
沈离醉是大夫,一直看管着子冉,莫非,子冉身上有什么顽疾?
“夫人,该过去了。”沈离醉轻声提醒她,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她点点头,拿起沈离醉手里的药丸轻轻吞下,小手轻轻抚上小腹,然后,勇敢地走向一条未知的路。
这个自毁的选择,她不知道做得是对还是不对,只知道,这样,他才免于被怀疑。
也许,这是她仅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
走着每日走过的路,每一步都好像是往万丈深渊走去。
终于,穿过曲廊,绕过后院,来到前头的厅堂。
快到大堂的门口时,她突然停下来。
沈离醉担心地看向她,“可是身子不适?”
这一幕,正好让从另一边走来的顾玦看到,脚步停下,凤眸微微抬起,冷冷看过去。
四目交接,一个深沉似海、冰冷刺骨。一个饱含着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
他看她的眼神好陌生,让她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消散。
踏入这扇门,她有孕的事即将大白天下,比起被抓奸在床,这个消息在外人看来,更是让他坐实了再一次被背叛的事实。
可是,若不这样,她不知该如何在能保住孩子的同时,还能保住他。
然后,他率先迈步进入厅堂,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重拾勇气和沈离醉一道走进去接受审问。
典雅大气的大堂之上,太后坐在主位上,旁边站着高松。
顾玦行了礼后,在次位坐下,凤眸凌厉地看向缓缓走进来的一对男女,脸色很难看。
“妾身/草民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和沈离醉曲膝跪地行礼。
太后放下茶盏,目光轻视地看向她,“风氏,你是哀家亲自赐给九千岁的,而今你与别的男人行苟合之事,是在挑衅哀家的威严吗?”
闻言,风挽裳惶恐地低头,“太后饶命,妾身不敢!”
“不敢?难不成你当哀家看花眼了?”太后冷笑,一副要为顾玦主持公道到底的样子。
“……”风挽裳选择沉默,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更好。
她跪在地上,低着头,指甲又一再深深地陷入原先的印痕里,湿意满了指尖。
她感觉得到他一直看着她,很冷,很冷地看着她,就像是利刃,一刀刀地凌迟着她的心。
“太后,奴才斗胆,敢问太后为何突然带着太医来奴才府上?”顾玦收回锐光,徐徐看向太后,平静地问,目光却是似有若无地瞥向站在太后身边的高松。
高松瞧见那冷勾的唇角,冷不防打了个颤。
他也是受了价缉异司的指挥使钟子骞怂恿的,若是这顾玦死了,那他这个贵为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就是下一任的九千岁,到时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的便是他了,谁曾想,事情竟会是这般发展——
太后脸色一沉,凌厉地瞪向风挽裳,道,“哀家是听闻有传言说,大长公主之所以暴毙,全是因为萧家老太要让风氏给萧璟棠生孩子,更听闻,有人看到风氏上药铺去抓了安胎药,所以,哀家势必得亲自来验证!”
闻言,顾玦沉静的凤眸掀起巨浪,不敢置信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女人,然后冷厉地瞪向门外的皎月。
皎月也很吃惊,她没想过那副安胎药极有可能真的是夫人要服用的,所以就没有禀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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