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妆 (清潭影)

　　亦卿从不相信生在大户人家的女儿能有真性情。更何况她家还是三品大员。那些话恐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要不然也不会紧紧的盯着自己了。只是她刚刚嫁过来自己跟她没仇没怨的、怎么就说了这么一番话，要不就是在试探自己？但是她又为什么要试探？到底是哪个呢？
　　“夫人，要不要等等二爷？”
　　两人到了南苑门口、风铃见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出声提醒道，亦卿回神后已是出了南苑点点大门，便吩咐风铃去里边找找夏松，看他们有没有回去。来的时候天边还泛着红霞，现在却已经黑透了，冷风一阵阵的袭来吹在脸上刺骨的很，今年似乎还没有下雪。大概等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见到风铃小跑回来，有些气喘的开口。“夏松说让咱们先回去，二爷好像和大爷说的不愉快。”
　　不愉快？亦卿当下问道。
　　“怎么回事？”
　　风铃摇头。
　　“不知道，夏松也不清楚他是在外边等着的时候，隐隐的听到了两句。”
　　亦卿点头突然问道。
　　“你同夏松关系不错？”
　　“啊！”
　　风铃一怔片刻又接着道。
　　“哪里不错了，他那个人两只眼睛简直要看到天上去，我最瞧不得他那样了，少不了烦他一会儿他就说了。”
　　说完还有些得意，亦卿笑的有些隐晦“。你做的很好，以后多烦烦他，问问二爷去禹州之前发生的事情。”
　　说完就准备回去。
　　“小姐是要我问公主的事情。”
　　话说的肯定、亦卿到没想到这小风铃竟是如此的聪明，当下毫不吝啬的夸道。“小风铃越来越聪明了，也越来越漂亮了。”
　　亦卿说的没错，这段时间风铃原有些肉嘟嘟的脸瘦下来了不少，都能看到鹅蛋脸的雏形了，时间过得真快竟是连她也长大了。接着灯笼里透出来的昏暗灯光，风铃见她神色恍惚便问道。“小姐咱们现在回去吗？”
　　亦卿转身望着南苑里有些昏暗的灯光缓缓道。“等会儿吧！”
　　她竟理不清现在的心思了，他在里边肯定和靖泽辰谈的不愉快，所以现下指定生了气，自己只想在这等着他出来，不想放他一个人，这种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竟毫无察觉，有了这种心思那么也就隐隐的有了危险。亦卿之所以感到危险、是因为她隐隐的察觉到了自己的改变，她似乎开始关心起了靖泽春，而关于感情谁先动了情谁就会先输一筹。
　　“在想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立时拉回了亦卿的神志，瞧着站在面前低头看她的靖泽春，即使在这朦胧的视线中他依然好看，怪不得稳不住了心神。
　　“怎么才出来，这大冷的天。”
　　听了她的话靖泽春便把手伸进了她的披风，搜寻到了她的手一把握住，只觉掌心一片冰凉。
　　“还等我做什么？直接回去就好了，这么冷的天儿，也不怕冻着了。”
　　说着就往回走去、声音也慢慢的远了起来，在这腊月的冬日里竟出奇的温暖起来。
　　第二日便是腊月二十九、因着今年是小年所以这个月份少了一天，所以这天也就是腊月三十了，一大早起来便有人过来贴对子，一人手里提着个面糊调和的浆糊桶，后边跟着两人捧着对联、行动迅速来的没一刻钟、便把北苑所有的门窗都贴好了，等亦卿出来便是满眼的大红色、还真是喜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年夜

　　“芳姨，你们在青衣庵里都是怎么过年的？”
　　提到这个薛芳顿时来了精神，脸上也带了笑。“在青衣庵的时候到了这天、我和夫人都会做好多东西，不仅给庵里的师傅吃、到了新年这一天还给先到的香客们分，那时候我们总是很有劲头。也不知道今年夫人做了没有，是不是一个人在做。”
　　说着说着便叹了气，亦卿知道她是在想青衣庵的她，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把她送回去了，她一个人在那里总是不放心。
　　“夫人。”
　　文绢小小跑着过来，见亦卿回头便小跑上前轻声道。“刚刚南苑来人了，遇到了冰俏和蕊珠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便见到冰俏去了书房。”
　　书房？靖泽春一早起来就在那了，亦卿点点头。“知道了。”
　　文绢见她没什么要吩咐的，便又出了院子。亦卿又在院子路转了一圈、看了看新挂上的大红灯笼，在万物凋零的季节里点出了唯一的色彩。
　　“夫人，要不要我去看看？”
　　薛芳终究没有忍住出声问道，虽然来靖府没几日可谁看不出来，可只要是明眼人谁瞧不出来冰俏的那点心思，倒是蕊珠知道收敛一些。亦卿盯着那随风摇曳的灯笼、看了许久才道出一句。“不用了。”
　　她有些茫然、刚刚回了靖家，一个强势如公婆的嫂子。竟然连小叔子房里的人都要插手。还有一个外边单纯内心狡诈的侄媳妇儿，怎么个个都往自己身上招呼，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到底该如何做？怎样去做？冰俏来到了书房外轻轻的敲了敲门，半响才听到夏松的声音。“进来。”
　　开门后便见夏松站在书案一侧这正在研磨，而靖泽春正在坐在书案后边执笔写字，冰俏立时觉得心下跳的飞快，赶紧低头说道。“二爷，大夫人派人来说下午一起吃团圆饭，让您和夫人早些过去。”
　　靖泽春垂着头。
　　“恩。”
　　了一声算是听见了。冰俏还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可是她难得才有机会和见到二爷。就这么走了心有不甘。夏松手里研着墨、双眼却撇像了还杵在那的冰俏，心下厌烦。没去禹州城的时候、这大夫人就一个劲儿的往北苑塞人，离了上京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年、这刚回来就又迫不及待了，虽说夫人是出身寒门、却也比她识大体。果真在某些事情上、还是需要对比才能分出来好坏。
　　靖泽春写了良久、才惊觉冰俏竟然还站在着没动。便蹙眉吩咐道。“下去吧！没事儿不要在来书房。”
　　冰俏脸色立时白了白。难道这个不算事情吗？
　　“是。”
　　说完便出了书房。夏松这才放下心来幸好二爷没有心思，要不然这么大点的地方，两三个女主人那还得了。靖泽春很忙、自从回了上京亦卿自然就知道了。只是这大年三十、他难得在家里却也是在书房呆了一天，等到下午南苑又有人来唤，他这才从出了书房，到了南苑的时候就差他们两个了。
　　“来了，都入席吧！”
　　靖泽辰作为靖家的大家长，像来掌管全局，他一声令下一大家子人便纷纷就位而坐。陆陆续续的便有丫头端了菜上来等都上齐的时候，亦卿觉得只能用丰盛二字来形容。这时院外穿来一阵爆竹声、噼里啪啦的响了近半盏茶的功夫这才停了下来。靖泽辰这才举起酒杯。“今天难得团圆，与之去年相比不仅泽春回来了，他与渝儿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咱们靖家以后会越来越繁盛起来，都把杯子举起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说完便等着靖泽春执起杯子、两人轻轻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其余众人不过是浅饮了两口比如亦卿。靖泽辰发完言便正式开席了。
　　赵氏中途抬眼瞧了瞧亦卿、然后又看了看坐在靖渝身旁的张绮下便想起了一事。“渝儿也成了亲，现下就剩下询儿一人了。”
　　话点到为止，意思是下一个就该解决他的问题了。靖询却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抬眼像靖泽春的方向看了看，几乎是同一件时间又转了回来。“母亲，这事不着急。”
　　赵氏听了只当是当着这么多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当下嘴角含笑不在言语。吃完饭天儿才刚见黑。可是亦卿却要在这里一直守到新的一年到来为之。靖泽春还好、吃完饭便被老大叫到了书房，亦卿猜测着应是又在继续昨天的话题，赵氏坐在上首的榻上、腿上盖了一床薄被，靖渝同张绮坐在她的左下手的方向、而亦卿同靖询坐在右边，椅子上都垫了厚厚的棉垫，就连椅背上都套了一层毛茸茸的布料，在加上屋子里的炭火，简直就像开春的天气。
　　没坐一会儿靖渝便不耐烦起来嚷嚷着。“母亲，这太没意思了我和小询回去下棋了。”
　　说着就要起身、不料赵氏却不允。
　　“今天本就应该全家一起守岁，你们要下棋就去一旁摆个桌子，但是不许出了这个屋子。”
　　靖渝撇撇嘴没说话、却起身转到了百花争艳的屏风后边喊道。“小询还不过来。”
　　“哦！”
　　靖询匆忙的压了一口茶水，便起身过去了。三人做了半响没一人发言，三个人三种身份严格来说亦卿同赵氏是同等辈分的、理应是坐在一起的，可又因着很多原因、她竟然降到了同张绮一样的地位，三人见面时间都不长自然无话可说。在如此安静的气氛下、坐着坐着亦卿便发起了困，眼皮沉的很，可还是努力的睁大了眼睛，可在外人看来只不过就剩了一条缝了。张绮更是直接闭上了眼在椅子上打晃。赵氏抬眼瞧了瞧便轻声咳了两声，亦卿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声音便立时清醒了过来，一双凤眸用力的眨了眨，这才看清了上首赵氏的脸。张绮却依然没有醒过来，毕竟比亦卿小了几岁还有些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