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妆 (清潭影)

　　赵明芳确实病了，早起就察觉嗓子疼、一张口发出的声音像极了坏掉的铜钟。嘶哑难听，大夫走后刚熬上药、水红便兴高采烈的进来，迫不及待的说道。“夫人，大喜呀！”
　　赵明芳难受的紧，听到她这喳喳呼呼的声音，立时便觉连脑仁儿也疼了起来。
　　“好好说话。”
　　虽被呵斥、却丝毫没有影响水红的心情，只是降低了声音道。“刚刚宫里捎来口信儿，娘娘可能有喜了。”
　　这一句话、惊的赵明芳立时张了口，半响才发出声音，比之水红还要兴奋。
　　“有喜了。真是上天保佑啊！这可是咱们家这些年来最大的喜事了。”
　　她只记得高兴完全忽略了水红说的是可能。水红瞧她高兴便又紧接着说道。“稍信儿来的人说娘娘还不能确定，现在要您进宫呢！”
　　赵明芳听闻脸上的笑瞬间变成了疑惑，赶紧起身还不忘数落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早些说出来。”
　　赵明芳好好收拾一通后、又派人去叫赵环。将近午时这才出了门。瞧着她们那满脸喜色。亦卿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可把风铃纳闷坏了，追着她问道。“小姐你笑什么？难不成也是跟着她们一起开心？”
　　亦卿撇嘴。
　　“那是必然的。赵妃娘娘这一有身孕，日后靖家也跟着沾光了。”
　　“靖家沾光，跟您又有什么关系？我看还不如您早些有了身孕，芳姨也好舒心些。”
　　本是随口一说，可说完才察觉自己失言了、当下便紧抿双唇、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着亦卿瞧。
　　其实不用她说，调养了这些时日，亦卿比谁都着急，靖泽春虽未说过什么！但是、心底总感觉他应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要不然也不会隔三差五的、便往回带东西了。
　　两人在这闲逛、文娟慌张的找了过来，瞧见她们小跑两步上前。“夫人，您赶紧去看看吧！罗姑娘恐怕要生了。”
　　“什么？”
　　别说亦卿震惊，就连风铃也跟着惊呆了眼，不可置信的说道。“这……这怎么就要生了，昨天才来的产婆……”
　　翻来覆去也就只有这两句话了，文绢见她们这样子便赶紧说道。“真的，刘嬷嬷说的。”
　　亦卿率先回过神来，脸上竟然隐隐的带了笑意，这就有点意思了。
　　“咱们去看看。”
　　声音轻飘飘的，瞧着甚是轻松
　　罗沁一早起身肚子就有些隐隐作痛，想着离生产的日子还有几人，可能是吃错了东西。如此忍了几次后，到了午时实在忍不下去了，正好刚刚进府的嬷嬷前来送吃食，瞧她的样子立时皱了眉，见她这神情、罗沁强自忍着疼痛问道。“郑嬷嬷，我这是怎么回事？”
　　老嬷嬷听闻又上前摸了摸她的肚子、周身都看了一遍后，才肯定的说道。“姑娘，怕是要生了。”
　　罗沁闻言一滞、就连扶着她的袖舞，都愣愣的问道。“离生产还有十来天呢？怎么现在就……就要生了。”
　　却糟到了郑嬷嬷的白眼。
　　“早些生产也是常有的事情，况且你们算的日子也不一定做的准。”
　　“嬷嬷，还要拜托你了。”
　　罗沁明白郑嬷嬷的话，首先拜托了她，说罢又吩咐袖舞。
　　“你去告诉二夫人，就说我要生了。”
　　袖舞紧张的点点头便冲了出去。瞧着她不复刚刚那么痛苦，郑嬷嬷才道。“放心吧，你现在离生还早着呢！他能来。”
　　一句话让罗沁放心不少，可听到她说还早，立时又紧张起来。
　　“离生还早？”
　　“对，等着吧！”
　　听闻罗沁一下子便紧张起来，只觉肚子传来的疼痛、立时翻了两翻，趁着自己处于清醒状态赶紧吩咐道。“袖舞，快去找……找二夫人，一定要让她过来。”
　　袖舞明白她的意思、可眼下瞧着她的样子哪里敢走开，只得扬声吩咐外边儿的丫头去找了。
　　不管她们是如何折腾的，反正在亦卿到的时，候还真有些惊讶。
　　“嬷嬷怎一人在外边儿？”
　　如此紧要时候，不是应该在里边儿守着罗沁才对吗？怎么还在这侯着。
　　“现在老身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这等。”
　　亦卿疑惑，望着毫无声响的里屋。
　　“等？”
　　说完见她只点点头，亦卿便要亲自进屋去看，没成想还没摸到帘子的边儿，便被她给拦住了。
　　“夫人有些不方便，还是在外守着吧！”
　　亦卿怔楞，这是为什么？郑嬷嬷见她不明所以，便出声解释道。“若是寻常人家儿、现在进去倒也没什么？只是咱们现在毕竟是在靖家，还是顾忌一些的好。”
　　亦卿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知道这其中的顾忌，有些疑惑的道。“嬷嬷所说，我倒是从未听说过！”
　　尾音上挑有些是置疑，郑嬷嬷不动声色的解释道。“这也是为夫人着想，夫人毕竟还没有孩子，看了、多少都有些不好的，还是不看的好。”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真的要生了

　　这话亦卿一时也没弄明白，只是瞧着她这样子不像是瞎说，便隔着帘子问道。“罗姑娘，我不便进去，你现下如何？”
　　原本挺安静的屋子，在亦卿问完之后、突的传出一声喊叫。“能没事儿吗？现在又不生呢！郑嬷嬷你让她给我进来。”
　　此言一出、亦卿见眼前的郑嬷嬷明显的皱了额头，心下好奇便掀了帘子、一眼就瞧见袖舞站在床前，双手伸在半空、完全是无从下手的样子，而罗沁躺在床上、双手交叉地位捂在隆起的肚子上，安静的很。待亦卿走近了一瞧，她双眼无神的盯着帐顶，亦卿也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转而看向袖舞。
　　“她怎么了，要不要找大夫？”
　　徐袖舞面容紧张的摇揺头，一副呆楞的神情。见她这样亦卿又看向罗沁，却不妨她突的扬起头，猛然抓住她的手，满脸着急的说道。“你去把靖泽春给我叫回来，让他看看我多么的不容易。”
　　凤眸闪了又闪，最后才道。
　　“现下我也不知道二爷在哪？”
　　听罢罗沁心下一阵来气，只感觉肚子又疼了起来。
　　“你不知道？那你就让郑嬷嬷去，就说我要、我要生了。”
　　说完立时深呼几口气，亦卿瞧着她疼的不轻，心下也跟着提了起来。
　　“我会通知二爷，你好好的把孩子先生下来吧！”
　　说罢便出了屋子，瞧着她疼成那样儿、心里也就跟着紧张起来。在待下去恐怕自己都要跟着她疼了。出了门见郑嬷嬷还在门口守着，心下一转便明白过来。
　　“郑嬷嬷不进去，在这守着做什么？”
　　郑嬷嬷垂了头，不疾不徐的说道。
　　“姑娘还不到时辰，老身就是现在进去也于事无补。”
　　亦卿现下叹息，果真是个经验老道的嬷嬷，瞧着就不是市井中人。
　　“那就拜托嬷嬷了，我先去唤人。”
　　郑嬷嬷瞧着亦卿一脚迈出了屋子，犹豫再三这才开口道。“夫人不妨让夏松小哥去找。”
　　亦卿听闻已经迈出了屋子，嘴角不期然的便翘了起来。与自己的猜测似乎越来越近了。
　　既然已经肯定了心下的猜测、亦卿反而不急着走了。跨出屋子的腿又收了回来，慢悠悠的踱到郑嬷嬷身前，她穿了一身青色小褂、下着同色马面裙，头上光滑的挽了个妇人鬓。斜插了一只青玉簪子。简单的装束、素净的面容。却完全遮挡不住、自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从容与镇定。头一次见她、只觉与时下的那些产婆不一样，如今到是瞧出了她的不同之处，只是……这周身的气质、似曾相识啊！
　　“嬷嬷是有经验之人。现下该准备什么？嬷嬷尽管吩咐就好。”
　　面容诚恳、话里的诚意十足，郑嬷嬷早就听说过她了，现下见了面、终于知道公子敢把姑娘送到这来，原是有这么一位好性子的夫人，初来之日便已经放了心。
　　“夫人放心，老身定会竭尽全力的，只是、现下姑娘这边儿仔细的，也就只有袖舞一人，怕是有些不够。”
　　言外之意就是其余的都信不得，亦卿自然懂她的意思。回了南苑便把刘婆子与文娟遣过来帮忙，瞧着郑嬷嬷的样子、罗沁应该只是阵痛，现下确实应该告诉靖泽春一声了，这么长时间都忍下来了，何必在如此紧要关头出了岔子。
　　“风铃，你同夏松一起去找二爷，就说、罗姑娘肚子痛怕是要生了。”
　　生孩子如此大的事情、却是耽误不得，风铃得了吩咐便赶紧去了。薛芳闻言总有些不放心、放下手里的活计，到了亦卿跟前。
　　“既然要生了、确实应该告诉二爷，只是……”
　　余下的她没有说、亦卿也不追问，在这件事情上她纠结了许久、也想了很多，既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她都要把这件事情做下去，不管如何今日一切、自见分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与孩子都必须平安无事。”
　　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定，薛芳只得叹气。“她与孩子确实不能出事，只是这女人生孩子啊！就是在鬼门关走一趟。唉！是福不是祸，只能一步步的走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