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千缕听靖榕说完,一时间回答不出,想了一想后,说道,“且让奴婢看看这个人。”
话未说完,便已经到了柔妃宫殿了。
这柔妃宫殿与宸妃宫殿不远,只是柔妃宫殿已一年多不让客人进入,此时却门户大开,又无什么人阻拦。
靖榕略定一定心神,便往里面走去。
“柔妃娘娘,奴婢乃是新贵人陆靖榕,特来向娘娘还回面具的。”靖榕往里屋喊了一声,这一声招呼,是告诉里面的人,自己进来了,非但是进来了,还是进来的有原因,并非无故到来。
可里面却无人回答。
靖榕看了看千缕,千缕亦看了看她。靖榕侧耳听了听里面动静,便迈步朝里面走去。
走到内院时,却发现内院乱成一团。
这柔妃状似疯妇,见人就咬,抓人就挠,仿佛一条恶犬一样,她披散着头发,眼睛又是血红,加之半张脸上油彩已经不知怎么的,竟然化了,更是把她衬得仿佛厉鬼一样,无半点人形。
而那些侍人、侍女,一个个围在柔妃身边,躲不敢躲,近又不敢近。
见有人来了,柔妃更是大叫一声,朝靖榕扑了过来。
第70章 手腕伤口
千缕本欲上千保护靖榕,却看到靖榕对她使了个眼神。
只见那柔妃如饿虎一般扑向靖榕,而靖榕眼神慌乱,仿佛被吓到一般,全身僵硬,无法动弹。那柔妃“啊”的一下,一口咬住了靖榕的手臂。
那嘴越来越紧,很快,就把靖榕咬出了血。
靖榕挣扎着,却抵不过柔妃的力气,而千缕在一旁焦急,却有不敢动柔妃一下,周围侍人、宫女乱作一团——这柔妃虽是半疯,可身份却依旧是妃子。而被咬的那一位那是新入宫的贵人,这两位,哪一位都不能伤着,可哪一位,也不能动。
就在僵持当下,听见柔妃嘴里传来一声闷哼,那咬着靖榕手腕的力气徒然变小,柔妃慢慢倒下,众人将她抬了起来,带人了寝宫。
而柔妃倒下后,一个高大的青年站在她的身后——是秦萧——刚刚,是秦萧以手刀打击柔妃后劲,才让柔妃送了口。
可饶是如此,靖榕手臂亦是鲜血淋漓,不见一块好肉。
那秦萧此时已经换过了衣服,她换上一件藏蓝色长衫,上绣锦绣蝙蝠图,腰缠玉带,头戴金冠,将头发全部梳起,露出额头,却越发显得他鼻子高挺,面目英俊。
“你的手……”秦萧看靖榕手腕上满是被柔妃咬出的伤口,便抽出手帕,轻轻按在了靖榕的伤口上。
靖榕疼的微微抽了口气。
那秦萧满是歉意说道:“我那母亲,因为……因为时疫,人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癫狂,等那欧阳院正将我母亲医治好,我便带她来向你道歉。”
这字字句句说的都是真情实意。
靖榕自也说不出什么,只是当秦萧将那手帕抽出时,靖榕从秦萧那隐隐约约露出手腕的袖子中,看到了他那绑满了绷带的手臂……
“我原是为了来还你么面具的……”靖榕捂着伤口,而那只被咬伤的手腕上,还拿着两只银质面具。
秦萧将那面具接过,心中更是歉意。
他说:“若是贵人不嫌弃,便来屋中坐坐吧。”
靖榕自然说好。
柔妃被人带下去医治,而靖榕则被带到了前面的待客厅。
秦萧还让人从太医院又另请了一位太医来,来帮靖榕包扎伤口,靖榕那本来血淋淋的手腕,如今上面缠着白色绷带,却还隐约有些血迹透出——看的秦萧更是内疚。
“对不起。”秦萧说出一句歉意的话来。
靖榕却摇摇头:“柔妃本是病痛所致,想来柔妃也是极苦,又难以发泄,这才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怪她。”
此时靖榕因为失血而脸色有些煞白,手上绑着绷带,绷带上还微微透漏出鲜血,旁边摆放着的帕子上,是大滴大滴的血污——而这样的女子,却声声说着自己并不怪罪柔妃。
——这让秦萧是何种感动。
第71章 金疮药
秦萧虽是惭愧,却仍是坚称柔妃乃是时疫,而非中毒。
这倒是耐人寻味。
靖榕自是不会觉得秦萧会如此天真。这后宫之中,人人自危,有很多话,能说,却有很多话不能说。而柔妃中毒却是一件大大可说之事。
何人下,何时下,何毒下。乃是一门大学问,这柔妃可靠着自身中毒一事,肃清后宫其他嫔妃势力——此事后宫史上倒也发生过几次,但终究没什么人用。
若是小毒,解了也就解了,动不了对方皮毛,还反倒让自己遭罪,若是奇毒,哪怕自身有这解药,服下也必然伤身的很,是药都有三分毒,又何况本来就是奇毒。后妃服毒污蔑别人,不过是为了将别人拉下位子而已,可那对头被拉下了位子,自己却命不久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这以药毒自己的手段,虽然奏效,却不常用。
可这柔妃……
靖榕几乎可以完全肯定她确实是中了毒,可为什么,她不愿意泄露自己中毒之事一丝一毫?况且这名满天下的神医欧阳仁,竟是诊断出柔妃仅是时疫,而非中毒,各中缘由,倒是耐人寻味。
而最有意思的是面具上所附着的毒,竟含有雪虫毒素。
——这帝君所中之毒,乃是雪虫之毒无疑,帝君身如死僵,难以动弹,可好在脑子清晰,口亦能吐人言。
可观这柔妃,却是四肢能动能跑,可脑子却是含含糊糊,见人就咬的架势,这一点,倒和帝君完全不一样。可千缕却说这毒是雪虫之毒,而千缕是这陆廉贞派来的人。若是千缕说谎,那便必是陆廉贞授意,可,陆廉贞又有什么要对靖榕说谎的理由呢。
这样一想,里面的观窍倒反而不通了。
而靖榕,亦是对陆廉贞有了一些隐隐的怀疑。
“欧阳院正对柔妃的病情是如何说的?”靖榕喝完茶后,关切地问着秦萧。
“院正说,母妃本就体弱,加之起夜的时候偶感风寒,帝京之中本就有一处染了时疫,想来这时疫顺着风飘进了宫里,感染了母妃,而母妃又讳疾忌医,所以才变成了这样的状况。”秦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闪烁,想来他也不是个善谎之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在辰妃面前,倒是算得上伶牙俐齿。
“既是如此,也请柔妃好好保重。”靖榕施了个宫中礼数,可一动作,血就顺着腕子流了下来,秦萧有一瞬间眼神微变。
便回话道:“也请陆贵人保重身体,来人……”
一个侍女拿着个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瓷瓶,那秦萧将瓷瓶交给千缕,又对靖榕说:“这是我宫中上好的金疮药,将之涂抹在伤口上,几日便结痂了。此番陆贵人受伤,也是我母妃连累,这金疮药,也算是一点心意,请陆贵人莫责怪我母妃。”
“怎会……”靖榕收下瓷瓶,便转身离开。
走出大门时,秦萧却突然叫住她:“陆贵人且自珍重。”
这一句,说的情深意重。
到了临夏阁,靖榕屏退左右后,千缕立刻将靖榕手腕上带子接下,看着这鲜血淋漓的手腕,千缕的眼里竟有些泪花:“主子你这是何苦,平白遭着罪啊。”
以千缕和靖榕本事,便是有十个柔妃也咬不到一个靖榕,可那柔妃扑过来之时,靖榕却不允许千缕去挡,这才弄的靖榕手腕全是伤口。
千缕一边说,一边打开打来水,替靖榕洗了洗手腕上的伤口。
可洗完后却发现,那伤口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可分明,那血是不做假的。
——莫非靖榕是自己将伤口弄裂,所以才流出这样多的血。
千缕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这她,亦将心中的疑问问出。
“确实是我自己将这伤口弄裂的。”靖榕淡淡回话。
“为何……”
靖榕慢慢站起,甩了甩手腕上水渍,那淡粉色水渍溅在地上,溅出一朵水花,伤口处偶有血渍流出,可却没原来看起来那么吓人了。
她用那只未受伤的手,拿起秦萧送的那瓶金疮药,淡淡对千缕说道:“我为的,便是这个。”
靖榕以一只手腕,换取了一瓶金疮药,想来算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她,却偏偏这样做了。
若是换成别人,必定会被千缕嘲笑。可靖榕是谁?她乃陆廉贞的女儿,她虽年幼,却不幼稚,她的身上有陆廉贞的影子,而陆廉贞,是不会做什么蠢事的。
果然,只见靖榕将那金疮药倒在手心里,轻轻一吹,这金疮药本是褐色,这么一吹,很多药粉都被吹掉了,却露出了下面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是……”千缕将头凑了过来,以手指辇了辇这黑色粉末,却觉得这粉末质地极硬,怎么也辇不碎,“莫非……”
靖榕点点头说道:“这是黑曜石石粉。”
“可那秦萧又为何要将黑曜石石粉混入金疮药之中给你呢?”千缕奇怪地问,她不知道前因后果,所以才这样问。
“那雪虫宿于人体内,血管之中,亦可以隐藏在人血液里,那时候柔妃咬了我好几下,又以指甲抓挠,想来,或许有雪虫进了我体内也尤未可知。”靖榕淡淡说道。
千缕却是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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