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榕半分也不敢动。
空气里,传来他戏谑的声音:“我的儿啊,你的身体,怎么冷成这幅模样……”
虽然是这样说着,可那只冰冷的手,却依旧抓着靖榕的脚踝,非但那只手没放开,另一只手却伸了进来,抓住了靖榕另一只脚踝……
虽然冷的几乎要打起颤来,可靖榕依旧是一动也未动,等到那人的手暖的差不多了,靖榕的双脚也冷的差不多了。
她微微地将自己的双脚蜷缩起来,躲在被子里面,仿佛一只茧一样。
“我的儿啊,你似乎要见我?”听那人这样的口气,想来是心情极好,靖榕大约也可以大着胆子说话了。
“哥哥,我想问一件事情……”她的声音是不卑不亢的,是既不兴奋也不恐惧的,这是极普通极普通的声音,仿佛两人真的在聊着家常一样。
“你说吧,我听着。”那人又说。
听了这句话,靖榕才真的放下心来——想来他今天的心情,确实是大好。
“我想问欧阳素问死因。”靖榕将自己想问的问题以极短的话语说出,唯恐多说什么,引得对方不快。
思索片刻后,对方却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却是反问道:“我的儿啊,你觉得,她是怎么死的?”
“我初见她尸体的时候,以为她是溺水死的——可她是这世上最不可能意外死亡的人,想来是有人将她推入了水中,装作溺水的模样……”靖榕说道。
“蠢货。”那人只说了两个字,极尽鄙夷语气,可也只说了这两个字,便不再说话了。
等了半响之后,靖榕又说。
“可哥哥你教过我,要让一个人看起来是溺死,其实她未必是溺死的办法有太多。后来我便想,或许她不是溺死的,而是被人勒死的,用一条很宽很宽的布勒在脖子上——不留下痕迹,再是在她喉咙里灌进一些池水到胃里,便仿佛是溺水的样子。”靖榕又说道。
那人虽未说话,可呼吸里却带着一点淡淡的愉悦——他的呼吸,便的有些急促。
“可我又想,一个要被勒死的人死前,如何不大声呼救呢?”说到这里,靖榕停顿一下,仿佛在思考,片刻之后,她回答道,“然后我回想道很小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乞丐——那个被刺破了喉咙的乞丐。”
年幼之时,靖榕曾被陆廉贞指派去杀一个乞丐,那时候她犹豫不敢下刀,便是差点失手,那乞丐若是叫嚷将人招来,靖榕便是失败无疑了,可那时候,陆廉贞却是出现,将那乞丐的喉咙刺破,虽是流了一点血,可那乞丐的声音,却再也无法发出来了。
“这普天之下,知道刺到喉咙某处那如针眼一般大小的穴道便无法出声的人,除了我,那便只有爹爹了,我未杀那欧阳素问,想来,也只有……”她躲在被窝里面,对着被窝外的人说话。
她知道是谁杀了欧阳素问,从一开始就知道。
——可他不知道对方要杀了欧阳素问的原因。
难道仅仅是因为欧阳素问太美了吗?那种美引起了陆廉贞的反胃,所以陆廉贞才杀了她?还是因为她是欧阳仁的女儿,所以陆廉贞才下的手。
可究其原因,却只有陆廉贞一个人知道。
说完这些话后,靖榕是沉默的,异常的沉默,而那人,也没有说话。
许久的沉默之后,爆发出的,却是一阵肆意的,狂傲的大笑。
“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我的女儿……”他这样说着,赞许地说着。
第193章 假脸
靖榕未对她的赞许表示什么,或是只是她根本不敢表示什么。她说了对方想要她说出的话,也如意料之中得到了对方的赞许,可这又代表了什么呢?什么都不能代表。
他肆意而狂妄地笑着,笑声里那毫不掩饰的快乐却反而让人有些不寒而栗。这样寂静的,寒冷的夜里,他的笑一再扩大——就仿佛如在一滩死水一样的池子里投入一粒石子一样,那波纹,不断放大……不断放大……
猛的,那笑,戛然而止了。
就像在弹奏一曲极轻快,极悠扬的曲子一样,倒了最高潮,最美妙的地方,所有人都以为这首曲子该有个舒缓的结尾的时候,它却在最尖锐的地方戛然而止了。
寂静,开始蔓延……
这个时候,靖榕知道,她不该说话,一句话,也不该说。
于是,那人便先开了口。
“我的儿啊,你可知道,我杀那欧阳素问的原因?”他这样舒缓而平静地问着,就像在喝着白水,就像在闲适地散步,不紧不慢,不急不缓。
可听了这句话后,靖榕心中却是一震。
陆廉贞其人一向是喜怒无常的,他问出问题,未必是要得到答案,可若是一个回答不好……
外面的天气,终究还是冷的,哪怕那双冰冷的手热了一会儿,也还是冷了下来。靖榕只觉得一双冰冷刺骨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那双手,仿佛恋人的手一样,温柔摸着自己的鼻子,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唇……可无论那双手是如何的温柔,却也无法改变那是一双太过冰冷的手的事实。
一点一点因寒冷而起来的鸡皮疙瘩泛起在靖榕的脖子上,可那双手却似乎因为有趣,而不断地摸着靖榕的脖子……
“爹爹曾说过,自己不喜欢欧阳素问,不喜欢她的美。”
“这里理由,你信?”黑夜之中,那人的声音是亘长的,绵延的,戏谑的,仿佛在说着一个会让自己笑出声的笑话一样。
“我信。”靖榕说,她在自己的心里也对自己说,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那样倾城倾国的美貌啊。”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里面却没什么感叹,甚至那双开始有些温暖的手,却是摸着靖榕的脸,如此说着——他一边赞叹欧阳素问的美貌,可一边抚摸着的,却是靖榕的脸。
靖榕不语。
“我的儿啊,你难道不觉得,欧阳素问的那张脸,有一点点怪吗?”那人又问。
怪?
又怪在哪里?
是怪她太美,太完美,还是怪她太过倾城,太过绝色?
靖榕从不会因为对方的姿容绝美而觉得怪异,或许在她看来,那绝色倾城的美貌,或许也是一种麻烦的事情之一。
欧阳素问之死,很有可能是死在她的美貌上。
可……为什么……
“哥哥的意思是,她的那张脸,是假的?”若是这样,也不无可能,欧阳素问很美,可那种美,却太过了,那种美,太过肆意,太过妖娆,仿佛一朵开的极盛的牡丹——一朵只开不谢的牡丹——可哪有不会凋谢的花朵的,所以那朵花,只能是假的。
或许欧阳素问脸上也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对于易容高手而言的陆廉贞,看破对方脸上所戴的人皮面具,仿佛探囊取物一样,可靖榕却并不很深谙此道,所以并不能看出——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那人听后,却是赞许地点点头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本以为你想不到这一点,没想到你竟想到了。”
那语气,确实是一个父亲称赞自己孩子的语气。
莫非欧阳素问脸上真的带着人皮面具?
靖榕猛地一想,却又觉得,似乎不是的。
她见过欧阳素问的尸体,那一具被泡在池水之中不知多久的尸体已经微微发胀了,可脸上却还是那副模样,若是脸上真戴着人皮面具的话,那无论如何也是会脱落的。
她也并未说话,只是等着对方接下去要说的话而已。
果然……
“一个人的脸,哪里会美成那副模样,我走遍大江南北,见过无数美人,却没有一个比她还美的。“陆廉贞这样絮絮叨叨说着,“我是绝不相信那张脸是天生天成,所以,她必然是假的。”
这世上绝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因为眼前看到的一张脸比他看过的所有的脸都美,便开始怀疑那张脸的真实性的,可陆廉贞却怀疑……
而靖榕却是全然地相信这陆廉贞的怀疑,且深信不疑。
“我的儿啊,你说,一块猪肉放在哪里?可以变成两块?”陆廉贞这样问着。
这世上哪有以一变二的事情,若是这样,岂不是天下大乱了吗?可陆廉贞这样问,必然有他的原因,虽然这个问题看似与欧阳素问那件事情没一丝联系……
靖榕微微想了一想,回答道:“或许在水里泡上十天半个月,一块肉,便会变成两块肉了。”
陆廉贞听完,又是一阵大笑。
这世上,自然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一块肉变成两块肉,可让一块肉看起来有原来的两倍大小却并不难,办法也不止一个,可靖榕却只说了一个办法。
那人猛然之间不说话了,非但不说话了,连是呼吸声也渐渐变弱了。
可猛然之间,靖榕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愣住了。
是的,一块猪肉在水里面泡上几天便会发软,发涨,变得充水、肿胀,可人的身体呢?欧阳素问的尸体在水中泡发了一晚,可那尸体虽然有些微微肿胀,可那张脸,那张让陆廉贞极其不喜欢的脸——却是半分改变也没有。
这简直就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陆廉贞说欧阳素问的那张脸是假的了。
而如果欧阳素问那张脸都是假的的话,那还有什么是真的呢?欧阳素问的身份,她的身体,她与欧阳仁的父女之情……又有哪一样,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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