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仿佛谜语一样的话,让人摸不到头脑。
只是帝君仿佛已经把答案告诉靖榕的,可却容不得靖榕多想。
外面传来了浩浩荡荡的脚步声,铁器声,还有杀戮声。血的味道,从外面慢慢蔓延了进来……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帝君说完这样一句话,便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就传出了匀称的呼吸以及轻微的鼾声——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安然入睡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靖榕看着帝君沉沉入睡的样子,心中却不知为何叹了一口气。
她左右看看,寻摸着有什么能做武器,可这屋内空旷旷的,除了个大火炉就是些放药材的柜子,莫说是武器的,便是铁器也是少有。
靖榕也不犹豫,便是把一个药柜子的抽屉抽了出来,将药全部倒出,再是拿着那个不大不小的木抽屉往外走去……
……
那三人挡在去病宫口,另有三人躲在大殿房梁上,看着外面浩浩荡荡的大军将去病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并未进犯,只是将门口堵住,不让人出去,也无人进来。
“想来是怕去病宫里有什么埋伏,才不敢进门吧。”靖榕心想,便是快步走到了那三人之后。
几人见靖榕来了,口称了句少主。
“什么劳什子礼数倒也不必讲了,这外面有多少人围着?”靖榕问道。
其中一个较为伶俐,眼睛也较为大的男子回答:“属下粗粗算计了一下,约摸有五百人。”
围着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去病宫竟是用了五百人的军队,想来大皇子也是极怕这去病宫里的机关的。
——这去病宫乃是一位高人所做,虽是不大,却内含八卦阵法,各种奇巧机关,这一点,靖榕初初进宫的时候便已经领教了。
尤记得那时候,欧阳素问、韩星柯犹在,几人不知道这去病宫里机关,便是各种明争暗斗,却是被躲在屋子里的帝君听的明明白白。
那景象仿佛还在昨天,只是物是人非,一死一逃,让人感叹世事无常,人生难料。而此时,这去病宫周围围着的五百兵士,又有哪一个会最先闯进去病宫呢?
靖榕从其中一个黑衣人手中接过武器,将那匕首藏在袖子之中……
来了!
最先的,是箭阵!
大皇子此番逼宫倒也是用心,先是以箭阵开道,这去病宫虽是帝君疗养所在,只是去病宫朴实,这大殿之中除了一些飘飘荡荡的白色纱幔,竟是什么遮蔽物都没有。且那剑是强箭,射在墙壁之上都能让墙壁裂开一个口子,更何妨那毫无遮蔽之物的去病宫呢?
那飘飘渺渺、洋洋洒洒而来的黑色铁箭,仿佛密密麻麻的雨一样,射入了去病宫之中。门,裂了,屋顶、漏了,血,开始缓缓地流了出来,白色的曼纱仿佛碎裂的蝴蝶一样在空气中飞舞着,最后染上了血的红色。
一波一波的箭,仿佛没有休止,没有止境一般洋洋洒洒地直射进来……
活着……
活着……
这是靖榕心里想到的唯一两个字。
就像多年之前陆廉贞曾给予靖榕的训练一样,靖榕在密密麻麻的黑箭之中,仿佛蝴蝶穿花一样,如鬼魅一般的游曳的。
箭阵虽然看起来密不透风,可只要不怕死,只要不怕受伤,只要把眼睛睁大,还是能在那箭阵之中找到一丝空隙的,靖榕在空隙与空隙之间舞蹈着……
仿佛在跳着一段永远不会终结的舞曲,那舞步,仿佛蜻蜓点水般优雅,迷人……
活下去……活下去……
第177章 名字
待到这一曲求生的舞曲跳到差不多了,人,也就死的差不多了,大皇子的箭,也用的差不多了……
靖榕缓缓地停下,看着周围的残墙冷壁,踏着地上碎裂的地砖,默默走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具尸体边,再默默地将对方恶狠狠看向天空的眼睛闭上……
血的味道,碎裂的白色纱幔,还有尸体……这几样东西组成了这次箭阵的结果。
这一场箭阵之中,六人死了三人,而还有三人负伤,一人重伤,被那利箭刺穿了腹部,那一枚箭还恶狠狠地钉在他的腹部上,他用手捂住自己的伤口,却半分也不愿退却。
还有两人或多或少地受了伤,倒是靖榕的伤是最轻的。
“少主……”那还活着的三人以靖榕为中心,将她围在最中间最安全的位子,一个个将手上的武器拿在手中。
这些黑衣人,每一个都是鸠阁之中可以排的上名号的,虽算不上以一敌百,可以一敌十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为取胜利,莫说是用箭阵,便是用更奸猾的手段也不稀奇,靖榕并不天真,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如今这武艺高强的六人已经死了一半,还有三人,一人受了重伤,想来此时大皇子再进攻时候的胜算,便是有了八成。
且这箭阵所到之地,寸草不生,连去病宫大殿里的地砖都射碎了,便是有什么奇门遁甲,想来也是用不上了。
大皇子好算计!
靖榕看了一眼躲在队伍后面的大皇子,却未见他的母妃,两人本是秤不离砣的一对,倒不知如今这丽妃去了哪里。
大皇子挥了挥手。
便是有几人开始蠢蠢欲动,开始向大殿挺进。那几个黑衣人握了握手中的兵器,知道大战在即,虽是身上疼痛,可身体里面好战的血液却是仍旧奔腾雀跃着。
等那几十人的小队伍走进去病宫后。
靖榕却大喊一声:“闪开!”
还未等人想明白是什么事情,这几十人的小队便一个个都被射成了马蜂窝。
靖榕看着旁边那句死不瞑目的尸体,对他张了张嘴,无言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原是那尸体还活着的时候,乃是一位精于机关的刺客,他早就在大殿之中布下了一层弓弩,这大皇子的箭阵虽是破坏了一些,却没破坏全部。
如今那几十人的小队一进大殿,便是触动了那机关,虽然弓弩剩下不多,却胜在角度刁钻,力道也大,有些箭矢一箭双雕,便是将人如雕像一样钉在了地上。
大皇子一看,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大殿之中的血,越发的多了,红色,越发的浓重了。
——这便是战争,这便是杀戮。
为君之路,一向是踏着别人的尸骨,踩着别人的头颅,淌着别人的血水,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如今大皇子看到别人惨死的模样,便是这样惊讶,想来这帝君的位子,便是被他坐在了胯下,也是坐不安稳的。
因是那箭阵威慑,大皇子总算是不敢轻易进宫了。
趁着这番间隙,靖榕走到那善于机关的黑衣人身边,将他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也闭上了。
“名字。”
“什么?”
“我问你们,叫什么名字。”靖榕对那三个仅剩下的黑衣人问道。
三人具是一愣,可很快便知道靖榕的意思了——鸠阁干的杀手的买卖,而这刀口舔血的买卖死的人总是比别的地方多一些。雁过留影,人过留名,他们本来就是如影子一样的存在,若是连是死了连名字也从未被别人提起过,不是一件太悲哀的事情吗?
故而鸠阁之人若是遇到死战,便会互相提及对方的名字,好让自己的名字在这世上的某个人心中,至少留下一瞬间的映像。
——就仿佛他们真的来过这个世界一样。
如今靖榕说出这样的话,那便是知道这场战役是有去无回了。
“周福。”那腹部受伤的男子回答道。
“我叫何意。”另一位稍微年轻一点的黑衣男子又说。
“在下庚回七。”那为首的壮年男子回答道。
“那几个死去的人呢?他们也该有名字的。”靖榕问道。
其他三人又是一愣,他们没想到这陆廉贞的女儿竟然会关心起死了的人来,又回想她刚刚去闭那双死不瞑目眼睛的动作……想来这女子,虽是陆廉贞的女儿,可却与他,大大的不同。
“刚刚离少主最近的那一个叫李素,善于机关的那一个叫蒋华三,还有一个名叫葛晓三。”那为首汉子回答靖榕道。
靖榕点点头,便是对着那三人的尸体做了一个鞠躬的动作。
“生为鸠阁,死为鸠阁。你们每一位,都是我鸠阁的大恩人。只是此时一战,敌强我弱,便是做好了刀下舍身的准备,大恩难言谢,来生必报!”靖榕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她讨厌别人只说不做,可此时,她却也只能许下来生再报的诺言。
——因为,没有办法了……
连她,也会死在这一场战役之中……
“陆靖榕。”
靖榕说出自己的名字,几人一愣。他们自然知道靖榕的名字,却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
“我的名字,是陆靖榕。”如他们报过自己的名字一样,靖榕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女儿,竟然是要与他们共生死,同患难——她,已经做好了与他们一起战死的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胸腔里的血,流动的越发的快了,身上的伤,也仿佛奇迹般的不疼了。
这边靖榕做好了死的准备,而那一边,大皇子却接到了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也是这一个消息,让他不得不加快脚步,也是这一个消息,让他破釜沉舟,不得不做好拿弑父杀亲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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