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乃是文音的亲哥哥,一向极疼自己的妹妹,文音也是极其敬爱自己的哥哥,要自己的妹妹看着自己的哥哥流血、受伤,甚至死……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
可文音却是摇摇头。
不同往常,她此时眼里虽有泪水,可是脸上却是一副倔强神情。
“哥哥说过,国若亡,家何在。他若是病死、老死,他希望我可以为他大哭一场,可他若是战死在沙场上,那便是死得其所,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笑着面对。”她虽然这样说着,可如何笑的出来——分明脸上泪水快要留下,却依旧做出一副倔强表情。
——那是妹妹对于哥哥承诺全然的坚持。
靖榕听完文音的话,便默默退下,看着眼前战事,心中一紧。
御林军一共万人,宫中驻守六千,城外四千,这四千人正往此地赶来……大皇子带着八千的人从宣武门冲进了,前夜下毒,毒倒了两千人,如今御林军仅剩下四千,如今这四千人负隅顽抗对这八千人的精兵强将,其中胜败不言而喻。
可……
这四千御林军依旧前赴后继地去保护着这皇城之中的没一人。
皇后、宸妃、柔妃、文音、明凌,靖榕几人站在金步门城门之上看着大皇子等人由远及近,看着御林军等人前赴后继……一个个倒下……最后,文杨消失在大皇子等人前进的步伐之中,消失在一具具尸体之间……
而文音的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少女眼泪如珍珠,断断续续从眼中流下,虽是一副倔强模样,可眼中的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少女看着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消失在人群之中,虽是想要如文杨所说笑出声来,可是,眼中的泪,和口中的哽咽,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的很……
靖榕看着文音这个模样,想要开口安慰,可到最后,却还是忍住了。生离死别,人生大起大落都在这里,总是要她自己去面对的。靖榕竟文音看做自己的妹妹,她可以替文音做许多事情,可唯独这个,却只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大皇子之师乃是精锐部队,御林军虽强,却敌不过对方,不多时,人便来到了金步门下。
秦笙从队伍最后面慢慢策马向前,队伍让开出一条道来。秦笙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穿龙袍,面色严肃,倒真有一点帝君威严。
待到骑到队伍最前面,身后兵士染血,他身穿龙袍,红与黄,杀与血,一身肃杀之气,竟是硬生生把他那忠厚老实的模样全然洗掉了。
队伍不再向前,而大皇子却开始开口说道。
“我听闻父皇身边有人作祟——父皇重病,乃是她下的毒手,如今我带兵前来,便是要清了父皇身边的妖孽,以还父皇安稳,给我大赤一个交代。”秦笙所说的借口,简约说来,不过是三个字——清君侧而已。
自古以来谋反,都大约要有个名头,比如王无道,比如政先优,比如苛捐重,比如清君侧……
也是有那些“无耻”的,什么借口都不想,只是领着重兵,一路杀到宫中,砍下帝君人头,抢夺玉玺,坐上帝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皇帝,后世大约会称其为武帝,而史书里面,也会将这一事件美化起来……
这大皇子道还算是“懂得一些道理”,知道要找一个不太蹩脚的借口。而且他这个借口找的倒也算妙。帝君病重,非是病,而是有人下毒,此事满朝皆知,虽是文杨在查案情,可案情错综复杂,也并非他一个御林军统领所能理清的。所以这凶手,迟迟不能抓到。
如今他以这个名头来做“清君侧”。想来是有高人在身后指点。
这秦笙一大声说完,皇后便对身边安福低声问道:“丽妃何在?”
声音里面无惶恐,亦无惊讶,淡漠的很。
安福亦如往常一般回答:“奴才找遍宫中,都不见丽妃身影,想来是在大皇子来之前就偷偷逃离了宫。”
皇后听完,点了点头,也不多做累赘。
她往前走了一步,此时乃是秋天,皇后衣穿重装,身披薄裘,头上戴着九凤金簪,画着淡妆,眉眼之间涂着浓黛,尾眼微微上扬,倒是一副凤瞰天下的模样,仿佛未将秦笙放进眼里。
第171章 不客气
她往前一步,看着城门楼下千军万马,身上巍然不动,脸上全无一丝害怕表情,那巍如泰山模样,便是能与帝君同登泰山祭天之人应有的模样。
秦笙看皇后这般模样,心中顿时没了底气,只是兵马在后,容不得他退下一步,只是对上皇后的眼……那一眼,却足够让他心惊胆战了。
并非皇后的眼神有多可怕,那眼神非但算不上可怕,甚至与可怕沾不上一点边,只是那眼神空茫而平静。城门楼下兵马虽说不上是千军万马,可洋洋洒洒、厉兵秣马,甚是可怕,可皇后看他们的眼神,却仿佛是在看一堆堆毫无生气的白骨。
皇后只说了两个字,大皇子脸上的冷汗,便不知不觉地下来了。
那两个字微带怒意,却不喧嚣,皇后的嗓音也不尖锐刻薄,可这平平常常的两个字,却让秦笙半点底气也没有了。
“大胆!”皇后对着秦笙质问一句。
秦笙胯下黑马不安地打着响嚏……
“清君侧?你清的是帝君的清侧——你莫非是在指责你父皇昏庸,才容那奸人在旁却不加诛杀。你父皇只是病了,眼看不到,声说不出,可他的心,可没有瞎!”皇后那不大的声音听在秦笙耳朵里,却是如躁雷般炸响。“你今日做的桩桩件件,你父皇都看在眼里,如今你后悔,还为时未晚。”
皇后先是质问,再是劝道,循循善诱,倒仿佛秦笙若此时浪子回头,真能免除罪责一样。
秦笙迟疑。他一向极听丽妃的话,此番谋反,也大约是丽妃拿的主意。而这清君侧的借口也找的好,只是不是他们两个想出来的。秦笙手下有一谋士,出了这个主意。可那谋士却未告诉他应对方法,他也算是个老实之人,不懂变通,如今皇后这样一问,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只好愣在那里。
可千军万马跟在他身后,哪里由得他愣住。
“帝君是圣人,可也是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帝君有过,便才需要我们这些身边人为帝君除恶扶正,方是人臣本色。”一个女人声音从大军之后传来,大军又自顾自地分开,只见一位宫装丽人从大军之中踏她而来。
她约摸三十多岁,穿着一件水绿色长衫,长衫上绣白色蝴蝶翩翩起舞,彷如活物。长衫飘飘,衣摆摇摇,那丽人踏着白马而来,带着一股淡雅的香……她脸施粉黛,眉梢眼角的眼线微微上扬,勾出一个动人的弧度,唇上点着定点粉色胭脂如梅花。
——不是丽妃是谁。
“我儿是臣子。是子,也是臣,臣之本色,便是正超纲,匡社稷,如今社稷安危,便在旦夕,我儿便是不愿大赤再做沉沦,才挥泪出兵围剿帝君身边佞臣。”说罢,那丽妃竟还抹起了眼泪,只是眉梢眼角浓黛未弄花一点,掌心也无多少水渍。
见丽妃如此说话,皇后脸上也终究是有了一些怒意,她往前走了一步,那素白的手掌拍在城门青石板上,不多时,那素白手掌便殷红一片。
皇后震怒,众人跪地。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安福跪在皇后身边惶恐却又关切说道:“皇后娘娘,且莫动怒,气坏了身体,如今……这可怎好……”
皇后听完,微微皱了皱眉,便是退后一步,将那殷红手掌收进袖子之中。她看着金步门下母子二人,便是叹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你们所谓帝君身边的奸人,又是谁?”
说完,便是朝身后跪着的男男女女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起来。
那丽妃娇笑一声,说道:“此人乃是帝君身边极亲近的人,那人下毒谋害帝君,可帝君哪怕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决计舍不得怪罪那人的,可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如今帝君病愈,却难保那人不在犯下弑君之罪,故我儿才忍痛领兵杀入皇城,只为将这驻留在帝君身边的毒瘤拔除!”
她口口声声说那人是“毒瘤”,是“谋害帝君的凶手”。
可那人是谁,她却终究没有说个明白。
靖榕微微抬头看着皇后脸色。如今乃是秋天,皇后脸是微微圆了一些,更显富态,只是那张圆润的脸上,虽无怒意,却也无多少高兴表情,听到丽妃说了这样的话,嘴边竟是露出一个淡漠的冷笑。
冷笑?
皇后一向是宽厚大气之人,她可以开心的大笑,可以娇羞一笑,也可以不笑,但决不可以冷笑,冷笑,那是尖酸刻薄的人才会有的笑,可皇后,如何能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呢?可皇后非但如此笑了,还不多加掩饰。
“若此人真是在帝君身边,帝君便是知道,却又不舍得,可众家大臣却不是瞎子,如何能不开口明说呢?满朝文武,忠君爱国者甚众,莫非会为了那一个人,而将他们的嘴巴牢牢紧闭吗?”皇后又是反问。
唯有昏君之朝,群臣才会只说一种话,只有一个基调。可庆隆帝,不是昏君,他的朝堂之中,有迂腐之臣,有谋略之臣,有狡诈之臣,有耿直之臣,便是有这样的形形色色的朝臣才构成了整个繁华大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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