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伺候孝庄歇下,苏麻喇姑缓缓将银钩上的青幔放下来,又掖了掖被子,正欲转身离开,孝庄又道:"你也回佛堂好好想想,明日晨起由竹青服侍我诵经!"
苏麻喇姑闻言,咬了咬下唇,轻轻应声后退了出去。
自从跟随孝庄入主慈宁宫,除了生病不得入侍,苏麻喇姑还从未被勒令遣出,这是第一次连她亦被牵责,看来孝庄这次是当真动了怒。
行出西厢抱厦,站在内殿中厅,苏麻喇姑遥向正殿门望了一眼,心里清楚,方才孝庄真正恼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此刻宫门外跪着的怀袖。
怀袖此次不仅擅闯宫禁,连带万岁爷和老祖宗的面子一并卷了,看来今日一劫她躲不过了。思及这些,苏麻喇姑亦不仅轻叹,转身回了自己居住的后园佛堂。
怀袖在慈宁宫门口跪了一宿,直至次日清晨日头已过三竿,竹青方才由后殿内缓缓走出来。
竹青瞧着眼跪在地上的怀袖,轻叹道:"公主师,请懿旨吧!"
怀袖听见竹青宣懿旨,立刻附身叩拜,竹青轻声道:"公主师不尊礼教,擅闯宫禁,有违皇家威严,深辜圣上重托,故而免去公主师之衔,责入尚衣局降至九婢之末!"
怀袖额头叩于青砖上,轻声道:"罪婢叩谢太后隆恩!"
竹青宣完了懿旨,望着怀袖无奈道:"你也是,好端端的半夜跑出宫去做什么!平白惹恼了老祖宗,这下可好,罚去尚衣局做粗活,可有你苦头吃的!"
怀袖却面色平和,缓缓开口道:"竹青姐姐,我知道你这些话是为着我好,如今我带罪之身已无颜面见老祖宗,还有一事劳烦姐姐相助。"
竹青亦念及昔日情愫,心中惋惜轻叹道:"别的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如今苏麻姑姑为了你,也被老祖宗责入佛堂禁了足,有什么事,你且说,我定会尽力!"
怀袖蹙眉问道:"苏麻姑姑怎么也得罪了老祖宗?"
竹青轻叹道:"还不是为了昨晚上去寻你,苏麻姑姑也是私自出的宫,并未经老祖宗应允。"
"姑姑这是为何?"怀袖惊诧道。
竹青嗔道:"你呀,真是平日千般聪慧,到了关键时候比谁都糊涂,你昨日擅自出宫,且搅扰太子爷和恭亲王办差,论规矩是要送去慎刑司的,若将你送去了那种地方,凭你这细皮嫩肉的,还不得送了半条命去?苏麻姑姑一时无奈,便打着老祖宗的幌子,将你带了回来。"
怀袖听完竹青的这番话,方才了然,心中对苏麻喇姑亦感亦愧,一时无以言表。
"你刚才说要托付我什么?"竹青问道。
怀袖闻言,由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将其交给竹青,轻声道:"这只镯子劳烦姐姐转交给老祖宗,望其瞧在这份薄面上,暂且恕容若株连之罪,令其继而安心撰书。"
"你如今自身都难以保全,还顾着为旁人求情!"竹青气不过怨道。
怀袖淡淡勾了勾唇,轻声道:"好姐姐,你替我传这话进去,就算是保全我了!"
竹青至此时方才了然怀袖心中痴念,也明白了为何昔日圣眷浓重,她却丝毫为不其所动的缘由,不禁轻叹:"痴子之心,皆是如此,也罢!"说完,携了镯子转身向宫内行去。
竹青走至西厢抱厦时,菊青正伺候孝庄修剪庭前花树,竹青走至近前,躬身回道:"回老祖宗,懿旨已经传到了。"
孝庄连眼皮都没抬,只望着眼前的鲜嫩花草道:"传话让张公公把人领过去吧!"
竹青闻言,轻声道:"老祖宗,怀袖有东西托奴婢带给您。"说罢,将双手将镯子呈献与孝庄面前。
孝庄侧目瞧了那镯子一眼,惊诧地怔了怔,伸手小心拿起镯子仔细端详,望着镯子中央那条状似龙鳞,剔透隽丽的天然石纹,孝庄眯了眯眼,沉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竹青便将怀袖嘱托的话一字不差转述与孝庄。孝庄听罢,缓缓闭上眼,沉吟片刻轻声道道:"将罪婢怀袖带进来。"
竹青闻言立刻回转身向宫门口行去,孝庄手握着那只沉甸甸的玉镯,不禁轻叹道:"果真孽缘不浅!"话落,扶着菊青的手臂,缓慢踱回西厢抱厦。
竹青将怀袖带进来的时候,孝庄已经盘坐在窗下的锦榻上,眼前放着怀袖昔日亲手抄撰的经文。
怀袖站在距离锦榻几步远的地方,屈膝跪在地上,叩拜到:"罪婢给老祖宗请安。"
竹青等人皆退了出去,孝庄轻轻翻过一页经文,始终低垂着眼帘,阅完整篇经文的最后一句,方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怀袖,轻声道:"你起来吧。"
怀袖再次叩头谢恩后才缓缓站起身,垂目而侍。
孝庄轻声道:"在你心里,皇上是什么人?"
怀袖闻言,略显惊异,她没料到孝庄开口便先问了这么个问题,略想了想,轻声道:"皇上是万民之父,普天下之圣君。"
第385章 掌掴郡主
"错!"孝庄一声厉斥,怀袖惊地身子蓦然一颤,悄然抬眸看向孝庄的怒颜。
孝庄冷凝着怀袖继续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没错,但他同时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人!他有喜怒哀乐,有七情六欲,更有所有男人都有的颜面自尊!"
怀袖听完孝庄这番话,眉睫垂地更深了几分,心底也似乎隐约明白了孝庄话里的意思。
"万岁爷几次明示圣眷于你,你却丝毫不为所动,而今,却公然为了一个罪臣之子夜闯宫禁,居然还敢在我面前为之求情,你所做的这一切,又将皇上的颜面置之何地?莫非皇上堂堂的国之圣君,连一个罪臣之子都比不上吗?"
怀袖听完这番话,立刻扑身跪在地上,颤声道:"罪婢绝无辱没圣君之意,只是……"
怀袖本欲提容若之才,但思及方才孝庄话里的意思,只得将嘴边的话咽回肚子里,低声道:"罪婢只是一时糊涂……"
孝庄冷哂道:"我看你是糊涂透顶!枉费了吴汉槎先生对你的一番礼教!拿着这个,好生回去想想!"
怀袖站起身,双手从孝庄手里接过龙髓坤镯,正欲转身,孝庄又道:"你还年轻,日后的路长着呢,记住:人情这东西,用一次少一次,用时需格外地谨慎行事!"
怀袖应声,再次躬身施礼后缓缓退了下去。
待怀袖出去,孝庄唤过菊青道:"去将曼姐儿唤过来吧!我有话跟她说。"
菊青去了不多时,苏麻喇姑跟在其后走了进来,抬眸见孝庄颜色缓和许多,轻声道:"老祖宗唤我来有何吩咐?"
孝庄轻轻摆了摆手,菊青转身出去,房内只留下苏麻喇姑一个人。
孝庄呷了口喝,轻声道:"记得怀丫头才入宫的时候,我曾叮嘱过你多带她学些东西,你确实是尊照我的旨去做了,却不是教,而是袒护过甚!这丫头性聪过人,我瞧得出你真心喜欢她,这原也不怪你,就连我也喜欢她,但她毕竟年纪轻,易冲动,今后当令她多历练才好!"
苏麻喇姑点头:"老祖宗今日教诲我都记下了!"
苏麻喇姑话音刚落,一道月白色人影儿由门外疾奔进来,还未等旁人反应过来,人影儿已经扑至孝庄面前。
"老祖宗,我师父到底犯了什么错,您怎的突然命张公公将她送去尚衣局?"
孝庄沉了脸道:"怀袖夜闯宫禁,搅扰钦差办差,照理当送慎刑司,我如今将她送去尚衣局,还算便宜了她!"
"夜闯宫禁?我师父何时夜闯宫禁, 我怎得一点儿都不知道?"月牙懵然望着孝庄沉怒的容颜,又看看旁边站着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见孝庄面沉如冰,伸手挽着月牙的手臂将其拽出西厢抱厦,轻声道:"就是昨夜的事儿,昨晚上你六叔和太子爷去查抄明府,怀丫头听闻了消息,一时情急,就跑了出去。"
月牙闻言,蹙紧一对绣眉急道:"可是她深居宫内,前朝的事儿她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苏麻喇姑略想了想道:"昨晚上清芷堂的福全来找我时候,好像提到了召羽郡主。"
月牙闻言,胸内火气抑制不住地向上迸涌,双手握地骨关节嘎巴巴直响,转身向自己的院落行去。
苏麻喇姑道:"公主,暂且莫去尚衣局寻怀丫头,老祖宗如今正在气头上……"
月牙头也不回,只扬声道:"我晓得,此刻不去尚衣局,我去旁的地方!"
走入自己居住的内院,月牙换来公主府总管太监张德俭吩咐:"即刻备下公主銮驾,本公主要出宫!"
张德俭不明所以,见月牙面色阴郁也不敢多问,即刻命宫人太监预备下公主出行的銮驾,月牙换了身正装吉服,蹬上五金飞凤鸾轿起驾出宫而去。
行出了午门,张德俭小心问道:"公主这是准备回府吗?"
月牙公主略想了想,冷声道:"去颇尔喷爵爷府!"
张德俭传下懿旨,一行宫人浩浩荡荡抬着鸾轿,高挑着五彩漂金的御伞向颇尔喷爵爷府迤逦行去。
才行至爵府门前的街口,早有小太监先飞奔去通告,颇尔喷爵爷携了福晋等阖府家眷侍立于府门前恭候月牙的公主的銮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