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映雪的心思全专注于方才宝兰说的那句话上面,却没瞧见宝兰斥过那惠妃的宫女,竟然下了肩舆走入清芷堂内来。
宝兰才踏入大门,便看见映雪慌张向内院里跑,张口喝住:“跑什么,赶着去投胎么?给我站住!”
映雪未料到宝兰会进入清芷堂,因素知这位兰贵人与怀袖不睦,却没想到她今日竟不请自来。
听见宝兰吼人,映雪已心知她来者不善,赶忙回身跑到跟前,跪地给宝兰请安道:“奴婢并不知兰贵人驾到,因赶着去后院做事,便唐突了贵人的尊驾,奴婢知错了,还望贵人息怒,珍重贵体。”
宝兰冷哼道:“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唆出什么样的奴才,你们主子在午门前与侍卫打架丢脸,连你们这群奴才也跟着没教养,我今日就教教你什么是教养。”说罢,竟抬起手啪地一声,狠狠抽了映雪一记耳刮子。
院内其他瞧见的宫女太监霎时都惊在当下,清芷堂内从未有过主子打骂奴才的事,别说打人,怀袖平日对待下人连重话都不曾说过。
如今这位兰贵人头次登门便抬手打人,且还是在旁人的地界,娇蛮气焰自不必说,众人皆心中气愤,却也不敢多言。
宝兰见映雪半边脸即刻红肿起来,泪不住在眼眶内打转儿,却不敢言语半句,得意地扯了扯嘴角,径自向内厅走去。
众人待宝兰走入内厅,纷纷过来将映雪挽扶起来抚慰,暗地里唾骂宝兰刁蛮。
宝兰也不差人通秉,直接走入怀袖的书房内,其实早已有下人禀告了怀袖前院的事儿,怀袖此时虽然已得知宝兰在自己的清芷堂内动手打人,但面色却依然平静如常,斜倚在软榻上,腿上搭着锦被闭目养神。
宝兰跨入书房内,见怀袖仍斜倚床榻,竟丝毫没有迎接之意。恼气顿时窜上头顶,嘲讽道:“怨不得奴才不懂规矩,原本主子便是如此,哼!”
宝兰虽然气恼怀袖对她冷漠,但毕竟怀袖是皇上颁诏亲封的公主师,且宝兰见识过怀袖的满腹才学,多少有几分忌惮,说话不敢太过造次。
怀袖听见宝兰说话,方才缓缓张开眼帘,瞧了她一眼,伸手掀开锦被,让翦月挽扶着下了床。
款步走至宝兰身前略躬身道:“怀袖不知兰贵人尊体驾到,有失礼数,原是怀袖的不对,可我方才已命人奉茶向前厅去待客,却没想到贵人却来了这后堂之中,竟走了两差,实在抱歉。”
说罢,对翦月说:“你去叫人再将茶送到这儿来吧。”翦月应声去了。
怀袖这句话乍听上去似是给宝兰赔礼,但细听确是明指宝兰直闯主人内堂,不懂礼数,宝兰听出怀袖明奉暗讥之意,却也无语相对,只得恶狠狠瞪了怀袖一眼。
宝兰目光移向旁侧打量怀袖的书房,恰巧看见书架上摆放的那只玉兔,伸手取下来,细细端详片刻,心火蓦地爆腾起来。
将玉兔举至怀袖眼跟前怒声质问:“这只玉兔你打哪儿弄来的?”
怀袖看着宝兰手里的玉兔,语气平和说道:“是万岁爷赏的。”
“你胡扯!”宝兰怒火中烧,冲着怀袖怒吼。
原来,她之所以如此气恼,只因方才去昭仁殿时,瞧见康熙案头摆放的与这只一模一样的玉兔,她第一眼瞧见便喜爱至极,因平日康熙向来顺着她惯了,便开口向康熙讨这兔儿,可此次软磨硬泡多时,康熙竟始终未现丝毫松口之意,宝兰碰了一鼻子灰,只觉没趣儿,这才从昭仁殿内出来。
第273章 夜园奇遇
此刻看见怀袖这竟然有一只,俨然与康熙昭仁殿内的是一对儿,心中顿时嫉火燎原。
怀袖始终面色宁和,垂目静立,翦月此时恰巧端了茶盘进来,见宝兰对着怀袖大喊大叫,不明所以,只得侍立在旁侧。
宝兰见怀袖不理会自己,更无处撒气,怒咤道:“哼!你的那些事儿,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你以为万岁爷一时多看了你几眼,你就不知天高地厚,可以为所欲为?可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堂堂的公主师,还以为自己已经入住后宫了么?哼,不嫌害臊,既想当**,又想立牌坊!”
怀袖耳中灌入这两句极难听的话,目光却依然平和无波,望着满面怒容的宝兰,缓声道:“兰贵人这话,我实在听不懂,请教一句:敢问兰贵人,尚若我是**,那谁又是姘头?”注:姘头:指非夫妻关系而发生性行为的男女中的任何一方。
宝兰闻听此言,自知已失言,但说出的话如覆水,既然出口便再难收回,但又咽不下心中的嫉气,斥道:“你自己做的事,你心里自然清楚,别以为你与容……”
怀袖开口打断宝兰的话说道:“兰贵人,你我此刻身处皇家威仪之地,咱们不论谁,说话都需三思,且说出的话要有凭证,否则信口开河,祸从口出这类幼齿小儿皆懂的道理,兰贵人想必不用我教吧?”
怀袖言谈虽温和,但宝兰毕竟不傻,其中的威胁之意她岂会听不出来。
宝兰转念想,自己虽然知道她与容若有私情,可手中却无他二人的任何把柄,且素闻孝庄太皇太后对怀袖极为喜爱,她眼下又与月牙公主交往甚密,若真弄僵起来,自己恐怕也占不到便宜。
心中的恼火却又一时无处发泄,便狠狠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夜唱的那些淫词艳赋勾引皇上,哼,你以为你深更半夜搞这些丑事,就不会有人知道了么?”
说罢,冷笑一声,斜睨着怀袖。
怀袖闻听此言,蓦地抬起眼帘,面露惊诧望着宝兰。
宝兰见怀袖如此神色,自以为终于抓住了怀袖的小辫子,不自觉便面露得意之色。
怀袖蹙眉问:“兰贵人是怎么知道皇上深夜来我宫中?难道暗地里窥探圣驾行踪不成,须知这可是杀头大罪呀!”
宝兰只顾口中爽快却并未顾及这些,突然听见怀袖如此说,脸色登时涨地通红,瞪圆了双眼却憋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气恼无措至极,举起手中的玉兔便要向地上砸。
翦月惊地大叫:“那是御赐之物,你敢摔!”
宝兰听见愣怔片刻,气狠狠将那玉兔向桌上一放,伸手抄起翦月托盘中的杯盏扬手摔了个粉碎,手指着怀袖的鼻尖厉声道:“算你有种,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走着瞧!”说罢,甩袖愤然而去。
怀袖目视宝兰离去的背影,眼波始终静如平湖。
翦月蹲下身子将地下的杯盏碎片一一捡拾入木托盘内,边捡边忍不住嗤笑。怀袖侧目瞧了一眼,问道:“你笑什么。”
翦月道:“我笑方才姑娘虽然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着实解气,我瞧着那兰贵人脸都气蓝了,果然成了‘蓝贵人’呵呵!姑娘也算替映雪还回了那一巴掌。”
怀袖却摇头道:“我实不想与兰贵人翻脸,只是她出言全无忌惮,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她却误断了我话中意思。你们也需谨记,但凡要开口说话,一定需三思而后言。”
说罢,眼望向院中紫槐,沉声轻叹道:“兰贵人毕竟与我同年入宫,我原本与她无恨无怨,只是倘若日后她仍如此出言莽撞,定会在这习性上吃亏不浅……”
晚饭过后,落了少时的雨丝,秋天的雨已颇蕴成熟的洒脱,没了春天的羞涩夏天的执着,想落便落,想收便收,反复间随心所欲泼洒着清凉味道。
怀袖一时兴起,烹了盏大红袍漫饮,渐觉身子暖意泛起,披了外衫,独自向后园中散步。
走至塘前,见八角亭中前几日弹琴所用的琉璃灯仍挂在那里,微风拨动灯穗儿,如环佩玲珑,响声清脆悦耳。
唇角勾出淡然笑靥,心中不禁想:希望此番用心,能顺利助恩师吴汉槎重返中原。
此时,天际恰由清风拨云见月,溶溶月色流淌下来,映入水中,空气中隐隐流过丹桂清香。
怀袖想起白日间与月牙等人商议演绎《牡丹亭》一事,细想,此时却也十分有趣,她虽然喜爱听戏,但自己编排却还不曾有过,不禁举目轻笑。
而此景此景入眼入心,不自觉便令怀袖想起“游园惊梦”中的两句精彩唱词,脱口诵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句才吟罢,忽闻得有人接道:“怎忍你如花美眷,空守这似水流年……”
怀袖忽闻人声,顿时惊诧不已,举目四顾却并不见有人,抬眼向树上望去,见一人身着月色长衫,斜倚在树杈上正窥着她,小石径旁的石灯昏暗,一时瞧不清那人面容。
怀袖叱道:“你是何人?深更半夜在我清芷堂后园中做什么?”
那人听见怀袖问话,不急不缓坐直身子,挺身轻轻一跃稳稳站立在怀袖身前。怀袖此时借着石灯细瞧,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前些日在慈宁宫中见过的官千翔。
“少王爷深夜怎会在我的院落中?”怀袖问道。
虽然此时此地见到官千翔她心中颇感诧异,但毕竟是相识之人,方才心中的惊悸骤然减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