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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康熙虽然十分留恋怀袖随侍身旁的温馨,却舍不得她陪着熬夜,低头看时,见怀袖脸上红霞灿然,烛光映照下显得神情更楚楚可怜。

康熙心中悸跃,却觉掌心中的柔荑悄悄向外抽了几抽,原来自己一时情动,握她手太紧,虽然心中不舍,却还是缓缓地松开了手。

“你该歇了,陪朕熬至此时,眼睛都红了。”康熙语气充满怜惜,说罢,转身向外行去。

行至宫门口,康熙回身凝视着怀袖水眸道:“回去吧,夜里风急,当心凉着。”

怀袖却轻轻摇头道:“能陪伴皇上是奴婢之幸,明日同样的时候,奴婢再为皇上抚一曲,皇上定然喜欢。”

康熙闻听她如此说,显然是相约之意,心中欣喜不已,往常怀袖从不主动与他相见,连偶遇也刻意躲闪,今日竟然主动开口相约,莫非她心思转变了么?

思及此,康熙心中竟滕然跃起年少时候的冲动,恨不得此时便可拥玉人在怀,可毕竟此时不合时宜,康熙按压下心中狂喜,轻轻点了头点,温柔道:“朕明日依然来。”虽然短短数字,却饱含绵绵无尽的深情。

怀袖含笑不再多言,躬身施礼欲恭送康熙回宫,可眼前突然一黑,一阵强烈的昏厥袭来,怀袖手抵住额角欲强打精神,身子不支,晃了几晃竟向前倾下。

康熙见此情景,心中大惊,伸臂将的身子抱入怀内,低头轻唤:“怀儿,怀儿你怎么……”

怀袖听见康熙轻唤自己的声音,缓缓撑开眼帘,见自己的肩膀竟倚在康熙臂弯之内,康熙温热的鼻息扑在自己脸上,心中登时大窘,强撑起身子脱开康熙的手臂。愧道:“奴婢方才失仪,万岁爷莫见笑。”

说罢,伸出手臂向旁侧寻去,翦月赶忙上前几步挽扶。

康熙端详怀袖神色忧心道:“身子不好,当即刻传太医来瞧才是。”

说罢吩咐李德全亲自传为自己诊脉的李太医来为怀袖调理。又嘱咐了些话,夜阑更深,再过个把时辰便该上早朝了,康熙方才离开清芷堂,向乾清宫行去。

怀袖由翦月挽扶至内室歇下,虽然神情困顿,可心思却极其清明。方才听得清楚,康熙将她与裕妃惠妃相比,言辞中收纳之意已经显露无余。

然而,为恩师之案能有翻身昭雪,她只得如此孤注一掷,否则,错过了此次博学鸿儒科考的机会,恩师恐怕此生要冤骨枯埋宁古塔。

流放二十三年,怀袖思及自己与恩师相别时,恩师已经斑白的双鬓,怀袖不禁感慨,人生有几回二十三年呢?

为此,怀袖再无法顾及旁骛,将恩师救回,已成为她此时最大夙愿。

次日悠悠转醒时,已至日上杆头,翦月伺候梳洗毕,更衣出来。白发苍然的李太医早已恭候在外厅多时,见怀袖落座,行礼过后,取出脉枕放在桌上。

怀袖将手腕搭在脉枕上,按脉细察片刻,问道:“公主师可否觉睡眠卧榻设置之处阴湿浓重?”

怀袖摇头道:“并未察觉有何阴湿之气。”

李太医有询问了翦月怀袖平日所食之物,又觉并无异样,不禁垂目沉思。怀袖见状,问道:“请问老太医,我这是何缘由?”

李太医皱眉沉吟道:“老臣方才请脉看来,主脉浑厚充沛,正气充足,但脉象显‘实’则说明有邪气正渐呈亢盛之势,因而老臣才询问公主师的饮食起居,则是要判断是否有外邪侵体,眼下看来,起居并无不妥,因而老臣也略感困惑,但从脉象显现,此时正邪相搏,正气渐弱,邪气渐长,因而公主师定时常感觉身体困顿乏力。”

怀袖欣然点头道:“李太医说的一点不错,我正是此症状。”

第264章 每况愈下

李太医略沉思片刻,说:“此时因却实无法落实公主师的病因,我先开个方子,以调理正气为主,以正抗邪,再加以休养生息,或可渐渐愈。

我近些时候勤来诊脉,咱们细细留意再调整方子。”

怀袖点头道谢,命翦月取纸笔来,李太医写下药方递给翦月,又嘱咐几句便去了。怀袖接过方子看了一眼,见上书:玉竹 黄精,鸭脚木,积雪草,细叶黄栀子乌头,白曼陀罗……

细想了想,似除了玉竹和黄精外有滋补功效外,其余全是些解毒的草药,转念一想,这李太医果然谨慎,已解毒为主,攻其主患多半无错。转手将方子递给翦月吩咐她依药方抓药。

却见翦月并不接方子,只怔怔望着她呆笑,嗔道:“你也中邪了么?发什么呆呢。”

翦月这才反应过来,伸手接过药方,嗤笑而去。

原来她想起昨晚李德全嘱咐她做的事,原本想今日对怀袖讲,可转念寻思,怀袖虽然身居内宫,但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若听见这个,日后再见了万岁爷,当如何相对?思及此,便将念头按下,不再提及。

怀袖一时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和翦月莫名的异样神情,因今晚与康熙有约,她只有一个白天的时间准备,虽然先前已筹谋多时,但成败在此一夜,她不由得心中惴惴。

起身独自行至书房,唤来翦月沏一壶茶预备在屋内,便吩咐下去,除非事出要紧,否则绝不可轻易来敲她书房的门,还特地叫来福全在门口守着,任何闲杂人等不可靠近书房半步。

众人皆不知怀袖因何如此,但她既然吩咐下来,宫女太监们自然不敢越距。

翦月从茶坊端着提梁壶来至**,见福全昂首侍立于门前,不禁笑道:“你这样儿倒真有几分像门神,就只少了那关二爷手里的家伙,等我将那搂草的钉耙拿来给你。”

福全闻听瞪了翦月一眼道:“那钉耙是猪八戒使的,你糊弄我没听过戏么?哼!”

翦月闻听越发笑地弯下腰,也不睬福全恼她,径自推开门,走入书房内。

才踏入内,便见怀袖手握墨棒,一面细细地研磨一面将一些作画用的青色颜料兑入其中。

翦月将提梁壶放在桌上问道:“姑娘这又是要在裙衫上作画了么?”

怀袖低头悉心研磨,顾不得抬眼瞧她,顺口道:“这活计可比在裙衫上作画精细数倍!”

翦月见怀袖做的认真,便也不再打扰她,倒了杯茶端至怀袖近前道:“才用过早膳,喝口茶再做罢。”

怀袖刚巧磨制成了一砚,停下手接过翦月递来的茶喝了一口,茶才含入口内,眉心微蹙道:“你给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怎么味道略有些怪异。”说罢,探鼻闻了闻。

翦月听见怀袖质问,莫名道:“我是照着你往日对我说的那些法子冲泡茶叶,并未放什么东西。”说罢,掀开提梁壶的盖子闻了闻,的确闻着一股子生树枝味道。

翦月皱眉斥道:“定是扣儿那小妮子,早晨不知打哪儿弄来些湿树枝填入红泥炉子内烧,弄得满茶坊都是这股子味道,定是烟气冲入茶汤内,因而搅扰了茶香,我再去换一壶来。”说罢,提着提梁壶就要去换新茶。

怀袖因要专注做事,本不想有人在旁侧打搅,便道:“不用换了,茶原也是草木,不碍事的,你去吧。”

翦月听见此话,才又将提梁壶放回桌上,口中忍不住轻叹道:“扣儿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得伶俐些,哎,再不成便叫她去做些洗衣侍花的粗使活计吧。”

怀袖听见翦月叹息,开口道:“算了,咱们这院子里也不缺她一个,我瞧她年纪尚小,过一两年大些就好了,暂且由着她吧。”

翦月听见怀袖如此说,只得无奈地点头,带门而去。

书房内静谧无声,只剩下怀袖一人手中持着暖玉紫豪笔,轻沾对了黛青的墨汁,细细在一张精致的梨花笺上书写开来。

不知不觉间,日头自三竿悄然向西山后滑落,金黄色的余晖最后窥一眼大地,依依不舍地沉入山后。

涣秋带着几名小太监将堂内各处掌灯处一一点亮,走至书房前,见福全依然挺身守卫在门口,涣秋上前问福全道:“姑娘今儿竟没迈出房门一步么?”

福全摇头道:“没有。”

涣秋想了想问:“你吃饭了吗?”

福全又摇了摇头道:“没有。”

涣秋见自己问了两句,福全傻愣愣地只答了四个字,不禁笑道:“你这呆头鹅,没吃饭也不喊人来替你,好歹填两口东西再来,你去吧,我替你一会儿。”

福全知涣秋做事细致,便放心叫她守候,转身欲去吃饭,才走出几步,回身道:“可是咱们姑娘也一日未进食了呀。”

涣秋闻名诧异道:“中午翦月姐姐没给姑娘送午膳么?”

福全说:“姑娘早晨便吩咐过,谁也不准进屋,翦月姐姐中午过,隔窗问了,姑娘说暂时不吃,翦月姐姐就走了。”

涣秋突然叫道:“这几天姑娘身子不好,该不会在里面晕倒了吧?”

福全闻听,惊得大叫:“哎呦!咱们竟把这茬给忘了。”

说罢,与涣秋二人一同夺门而入,此时,暮色渐深沉,怀袖书房内早已不可视物,涣秋叫人点了根蜡烛,向书桌前照去,果然见怀袖仰脸躺在太师椅上,双目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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