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毓秀 (黄老邪的玉箫)
- 类型:古代言情
- 作者:黄老邪的玉箫
- 入库:04.10
月牙听至此处心道:这位皇后的人品倒与我师傅有几分相似。我皇叔父虽然也昭公主师,去不想分封什么郡君,他可一心想着何时收入后宫咧!
心里虽如此想,口中又问道:“可曾听你讲杨妃玉环的故事,也是专宠无二,最终却落得‘数丈白绫收艳骨’的下场。我记得当时你曾说过,专宠其实是祸患之源。这位隋文帝必定也遭此劫数。”
月牙忆起曾在承德行馆时,怀袖给她讲过戏曲《长生殿》中所载,因而做此推断。
怀袖却摇头:“宠惯六宫并非全错,错就错在皇帝宠了一个女人,便开始昏愦无度,忙不迭地将所有好的全送她一人,高官达贵,全封赏给这女子的兄弟叔侄,致使外戚弄权。”
月牙似懂非懂地点头,却又问:“这位独孤皇后就没有什么外戚么?”
怀袖笑嗔:“独孤皇后又不是当真的孤独皇后,谁家还没几个亲戚呢?只不过这位皇后虽然对娘家情感深重,且又独宠后宫,但自律甚严。独孤皇后对她的亲戚‘贵而不用’,所以,隋代外戚较少有凭藉私宠飞扬跋扈者,所以也得以保全身名,这与独孤皇后鉴于史迹、矫正其弊端有很大关系。正是由于独孤后的严格约束,隋朝外戚极少干扰朝政。”
月牙略点了点头,又笑嘻嘻问:“这位杨坚皇帝当真如此听话,一个妃嫔都不纳么?”
怀袖目光流潋,婉转注视着已经掌灯的湖面,微风吹拂,倒映的灯影犹如跌碎了的黄岩玉,温声说道:“杨坚一生,经历风云诡谲的政治变换,爱妻伽罗始终是他最亲密的知己、智囊,恩礼绸缪,始终不易,古籍所述,每次隋文帝上朝,独孤皇后必与帝同辇,至殿阁而止,‘政有所失,随则匡正,多有弘益’。
待到文帝下朝,她又殷殷等候,二人相顾欣然,一起回宫,同起同居形影不离,隋文帝对皇后既宠爱又信服,几乎是言听计从,宫中同尊帝后为‘二圣’,真可谓:恩隆好合,始终不渝……”
说至此,怀袖眼内成殓着数缕温柔。只可惜月牙忽略了这些,此时她的心思全在那位独孤皇后身上,一心想挖出些宫廷艳史来听。
月牙辩驳说道:“我才不相信呢,天下之大,女子之多,就再没有一个让那个杨坚动情的女子么?定然是有的,只不过史官没写出来罢了!”
怀袖侧脸想了想说:“好像有位女子出现过。”
月牙闻听又来了兴致,道:“瞧,我说有吧,快说来听听,那女子怎样了?”说罢,扯着怀袖的手臂摇晃,颇为急切。
怀袖见月牙对这些如此感兴趣,不禁笑道:“你不规规矩矩读正史,偏对这些感兴趣,明日你皇叔父查问起来,听你满口中跑的全是故事,又要责你。”
月牙心思急切听下文,哪管那些,忙道:“正史我自然会读,此刻先讲完这个,我明日定认真读这段历史去!”
怀袖见月牙心思恳切,知道已引逗起她对隋史的兴致,目的已达到。方才点头继续讲:“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彼此感情深厚,文帝不置嫔妾、六宫虚设,然而晚年时隋文帝也没克服住。有次他在仁寿宫偶遇尉迟迥的孙女。当年周宣帝死后,杨坚矫诏辅政,引发兵变,当时势力最大的尉迟迥险些导致杨坚大业失败。
后来,尉迟迥兵败,他的孙女沦为宫女,长大后颇具美色。抚今追昔,杨坚内心腾起强烈的征服欲,便将此女临幸。此事令一世傲然自信的独孤皇后遭至沉重打击。她羞愤交加,盛怒之下赐死尉迟氏。文帝得知后一气之下‘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馀里。’”
怀袖说至此略顿了顿,月牙赶着问道:“那后来呢?杨坚怎样了?”
怀袖眨眼笑道:“最后在左右仆射高熲、杨素的劝解下,隋文帝长叹一声,说:‘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又调转马头,回到了后宫,独孤皇后也主动谢罪,夫妇俩便又和好如初啦!”
“啊?就这样简单?”说罢,愤愤然自语道:“哼!这杨坚皇帝真是男人中惧内的典范,不中用!要是换成我皇叔父,定然将这样一位嚣张跋扈的皇后废逐出宫!”月牙说的过瘾,却并未注意到怀袖眼神微黯,浅笑垂首,并不答语。
过了一时,怀袖方才缓缓道:“根据《续高僧传》等记载,“献后之丧,福事宏显”。
皇后去世后,隋文帝即召高僧大德五十余人进宫,在皇宫内举行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宏大法会超度皇后亡魂。独孤伽罗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亲自参与制定妇官制度的皇后……”
月牙听完独孤皇后的故事,心里却颇不以为然,只道是又一位则天女帝的翻版罢了,月牙并无沧桑阅尽,又无晚霞朝露般相濡以沫的情感经历,自然不懂得情最难留、情之沉重……
二人聊了这许久,不知觉月亮已从角楼后旋身而出,湖风吹来湿凉的夜露气息,怀袖下意识抚了抚手臂。
月牙知道她折腾了几场病后身子一直孱弱,便起身相挽道:“这里冷了,咱们回去吧。”俩人便起身向前院去了。
才走至中厅院内,见翦月在西厢下支起木架,指挥着几个宫女收捡洗净后晾晒好的月饼模子。
第223章 黑衣夜窥
月牙见了这个东西,突然拍了下脑门道:“瞧我这该死的记性,光顾着听师傅讲故事,忘了正经事。”
翦月等几个宫女见惯了月牙如此,不由笑起来。
怀袖问:“是什么事?”
月牙嬉笑:“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老祖宗和皇叔父都邀请师父去参加中秋饮宴,我今儿去两处请安,都说起这个,我可是他们分派的信使,特来传话。”
又聊了一会子,月牙因说好去慈宁宫过夜,便赶着宫禁之前由宫女陪着回去了,月牙走不多时,怀袖便命掌门太监关闭宫门,顺带将翦月唤入书房。
翦月换了新茶,提着提梁紫砂壶走入怀袖书房的时候,见怀袖正倚在西窗软榻下抄撰经文。
怀袖见翦月进来,搁下笔,从旁侧的一叠宣纸中间取出几张红色福贴道:“我闲来无事,写了几张福贴,过些日子便是月夕节,你叫福全他们贴在廊檐下吧。”
翦月端了茶盏走过来放在怀袖手旁,接过福贴挨着个看了一遍,见都是些吉祥诗词,含笑点头道:“我明日便叫他们洒扫了,将这些贴上。”
怀袖侧脸对旁侧侍墨的小宫女道:“我有话说与你翦月姐姐,你去吧,顺便将门带上。”
那小宫女屈膝跪安后便转身出去了,房内只剩下她二人。
怀袖示意翦月坐于身旁软榻上,目光微阖沉思稍时问道:“往年,宫中过月夕节是什么样的情景?”
翦月皱眉想了想说:“往年我并没有参加过皇上举办的月夕大宴,不过宫内对于仲秋却是极重视的,我知道每年太皇太后这一天都会特意换上吉服与万岁爷以及后宫所有的妃嫔一同庆贺,且那些有头脸的王公贵胄们也会参加,并带着女眷一起,很是热闹。”
怀袖听着略点了点头,眼帘仍低垂着,像是边听便思量什么,跟着又问:“你可知宴席上可有外臣么?”
翦月又仔细想了想摇头道:“好像没有,我记得刚入宫那年,太皇太后从正殿祭拜完月神回到慈宁宫,我跟苏麻姑姑陪着在慈宁宫中祭拜的时候,听见苏麻姑姑说什么中秋家宴,我大概记着是这个,当时却也不敢多问旁的。”
怀袖知道翦月往常因位份尚低,没亲眼见过皇家宴席,少不得还得去问问苏麻喇姑才明白。
思及此,心下拿定主意,对翦月嘱咐道:“明日你叫人将内务府送来的那些紫菊花蕊全都采摘下,晒干后留着,我有用处。”
翦月答应着,怀袖向门口瞧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将我不穿的那几件旧棉袍整理出来,抽空给映莲送去,天渐转凉,她那儿也没过冬的棉衣,前日,我给了福全些银子,叫他代为置办了两件太监的棉袍,你顺带一并给你叔送去,我上次去看见那老人也可怜见的。”
说罢,从软榻内里底下的小抽屉中取出一个绣锦小囊递给翦月,翦月自然明白怀袖的意思,收起锦囊含笑道:“姑娘虑事这份周全,我们十个也不及。”
俩人又闲聊了一会子,怀袖便打发翦月去了。
心内忖度此些事情,不觉倦意又生,忆起在疆北府中,每逢月夕佳节,前好些日子,额娘便开始预备丰盛家宴,待月夕当日,阿玛从军中犒赏将士回来,一家人围坐桌前庆贺秋夕。
那时她年纪尚小,还被乳母抱在怀内,二姐朱赫塔娜与哥哥齐步琛为分月饼而吵闹不休,外祖母用面果子乖哄哭闹不休的哥哥,再晚些时候,待到月亮升上中天,阿玛带领全家老小在院内的供桌前焚香,供果,祭拜月神,额娘亲手切开又圆又大的月光……
那时年幼的怀袖时常望着那黄白色的月亮怔怔地瞧,总觉着皎洁的月亮上有世上最暖和的东西,才能释放那样柔美的华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