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陛下想出兵。”昌阳长公主沉吟一会说道。
“出兵,恐怕难。先别说那些黄老之徒,就是阿母那关恐怕都过不了。”蔡阳长公主笑了一声,“罢了,说这些作甚呢,匈奴就算来了,也不过只是在边关打打闹闹罢了。”蔡阳长公主完全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横竖她的那个蔡阳大丈夫陵乡侯张和是个窝囊废,就算真的皇帝出兵和匈奴人打,张和也没有办法去捞一份军功。至于她自己的儿女都还小,朝廷真的要和亲,那也和她没没有任何的关系。
“说起来,上回我府上来了几个商人,里头有一些从西域来的好物。”蔡阳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面上有些得意。
如今西域到大汉这一段路可不好走,中间隔着一个匈奴,去一趟可能就把命给交代在那里了。所以这从西域来的那些东西才显得格外可贵,价钱也是格外高。
“那你花了多少?”昌阳长公主也来了兴致,蔡阳长公主俯身在妹妹耳畔轻声说了几句。
昌阳长公主听了大惊,“这么多?!”
“不多,上好的昆仑玉值得起这个价钱,何况这里还加了个人呢……”说着蔡阳长公主笑得有些暧昧。
昌阳长公主才不会管姊姊的私事,反正也不是她出钱,“也是,阿姊觉得高兴就好。”
“我听说阴平侯的那个太夫人最近在侯府上又说了些话?”蔡阳长公主道。
昌阳长公主下降阴平侯,那个太夫人樊氏是个精妙人儿。当年上一代阴平侯在世的时候,对侯夫人和侯世子颇为冷淡,却看得上宠妾生的庶子。后来老君侯病了,侯世子一日守在老父身边,嘘寒问暖尝药,侯夫人却去都不去一次,让那些侯之妾差点没将寝室里给站满了。
到了后来老君侯没了,侯世子继位,瞧着熬出头来,结果却被庶子倒打一耙,说太夫人在君侯病重之时不闻不问。那会可真的是闹的挺大,要知道不孝真的治罪起来,可是能判弃市。幸亏阴平侯世子那会伺候父亲伺候的都吐血了,谁也不可能睁眼说瞎话,梁家的族老自然也是站在阴平侯梁武这边,最后那个庶子变成了污蔑兄长和嫡母的罪人,下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太夫人的性子是变的格外奇怪了。蔡阳长公主都听说这位太夫人将其他几个新妇都折腾的不像话,恐怕就是因为她亲生子是尚公主,公主身份尊贵,她无可奈何,说不定要闹的有多难看。
“樊氏?”昌阳长公主根本就没有把阴平侯太夫人放在眼里,她当然知道这位婆母是怎么回事,当她从来就没看上过这个婆母,“樊氏与我何干?”昌阳长公主满不在乎。
“哐当——!”两个公主正在说着话,突然屏风后传来甚么东西被撞翻的声响。
“何人?”昌阳长公主提高了声量问外面的侍女。
“回禀长主,是侯女在屏风后。”侍女过了一会进来禀报。
“……”姊妹俩对望一眼,“让人进来。”
梁萦原本在屏风后面听得好好的,果然昌阳长公主说的事要好听多了,有时事也有八卦,刚才她好像还听到姨母似乎给陵乡侯一顶帽子戴着。
昌阳长公主见着女儿被侍女牵过来真的不知道要说甚么才好,待到人到了面前,伸手就是对着孩子的脑门一记按下去,“好端端的怎么在屏风后?”
“我想听阿母都说了甚么,要是我在的话,阿母就不会说了。”梁萦知道昌阳长公主不会把她怎么样,干脆就老老实实全说了。
这下昌阳长公主是真笑了,“那听阿母和从母说甚么了?”
“阿母和从母说了匈奴。”梁萦道,“阿母匈奴真的有那么厉害么?”
“阿萦对匈奴那么好奇啊,莫不是长大了做个将军?”蔡阳长公主笑道。
“好啊。”梁萦笑。
“小儿懂甚么,阿姊就会逗她。”昌阳长公主把梁萦抱到身边,“这个阿母说了你也不会懂,等到你大些了就会明白了。”
昌阳长公主觉得梁萦不过是好奇,说了也听不太明白。
“怎么不和阿兄一块?”昌阳长公主问。,
“阿兄老是和寺人玩,没意思。”梁萦道。
“这都没意思啊。”蔡阳长公主笑了一句,“那么阿萦觉得甚么是有意思的呢?”
“嗯,我也不知道。”梁萦说完这话就趴在昌阳长公主怀里不动了。
蔡阳长公主还要说话,外面已经有一个侍女进来,“长主,阴平侯太夫人想要世子到阴平侯府上祭祀先祖。”
正旦日前后,这一段时间,不管是冬至日还是腊日都要向先祖供奉上血食,上回昌阳长公主在腊日将兄妹两个带到宫中,这一回阴平侯太夫人让孙儿过去也是应当的。
“……只是说让世子去?”但昌阳长公主却听出了这话里头的不对劲。
“是。”侍女不敢有所欺瞒。
“……”昌阳长公主的眉头蹙起来,“就对来人说,世子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去了!”
昌阳长公主不看重那一套,公主家当家做主的是公主,不是所谓的太夫人。樊氏到了她面前,照样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有本事樊氏就到宗正那里告状去,她倒是要看看樊氏究竟有没有那个胆子。
“樊氏看起来只是觉得阿黯是她孙子。”蔡阳长公主看着妹妹怀里的侄女长叹口气,她这会也不避讳甚么。她看得出来这个侄女聪明着呢,知道是母亲待她好,还是那个大母樊氏。
“无知老妇。”昌阳长公主低下头低声骂了一句。她想起什么,“以后若是太夫人再来人,不必再来禀报。”
“不知道也好。”蔡阳长公主自然是和妹妹一条心,何况她也是这么做的,她对陵乡侯几乎是不闻不问,对张氏一门也没多大的兴趣。
“……”梁萦知道樊氏不喜欢自己,她前前后后加起来,见过樊氏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所以她完全没有半点伤心。
第4章
匈奴南下掠夺北方边郡的是将长安过年的气氛冲淡了些许,朝堂上关于是否对边关用兵,两派也是当着天子的面吵了一架。
丞相伍嘉信黄老,他对于出兵一事并未直言反对,但是他提拔上来的那些大臣们却是和主战派吵得脸红脖子粗。
然后天子问了丞相关于今年天下田产赋税几何,伍嘉直接将今年钱谷出入几何说与天子听,话语中说了今年夏季黄河一代河水泛滥,周围几个郡县都糟了水灾,水灾之后又是疫情,人口钱谷较之少了多少。
更何况前两年,几个刘姓诸侯王作乱造反,虽然朝廷出兵将作乱镇压,但是里头的赋税肯定是少了许多。
还有边郡的马场,马场内的马和匈奴有一定的差距,骑兵等也没有那么多。
皇帝听后沉默良久。
最后天子和长乐宫商谈过后,将出兵的事压了下来。
外头天寒地冻,长乐宫内全是暖意融融,甚至里头的宫人身上也是单薄的深衣,穿多了走动几下,过会脑门上就要冒汗珠子了。
天子事务繁忙,两个长公主就时常来探望母亲。
宫人呈上已经处理好的橘瓣,蔡阳长公主挥手让人退下,拿起一个亲自喂给母亲。
“最近外面冷的可厉害了。”曹太后将女儿递过来的橘子吃下,突然想起什么,“几个孩子年幼身体弱,我记得女莹可是爱到处乱跑的性子。”
蔡阳长公主当然知道自己女儿的调皮性子,“知道了阿母,女莹身边我都派人之下看着呢,不会出甚么事的。”蔡阳长公主给女儿安排的人,光是贴身服侍的就有二十多人,每次出门,必定有几十人盯着,蔡阳长公主才不觉得女儿会出甚么事。
“嗯。”听到女儿这么说曹太后点点头。
“阿母,今年的正旦日要怎么置办?”蔡阳长公主想起前几日朝堂上的唇枪舌战,虽然后来天子是决定不出兵,还是按照以往的和亲,可是这年恐怕也不会过的和往年一样热闹了。
“怎么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对了,你和阿缡到时候把女莹几个孩子都带进宫里来,我们一家啊好好的团聚。”曹太后这话俨然是把两个女儿的婆家给排除在外了。
曹太后都想好了,外孙外孙女几个年纪还小,就算住在长乐宫也没甚么,外头人说不了闲话。到时候五六个孩子还有两个女儿陪着自己,这新年过的别说有多开心了。
光是想一想,曹太后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啊,”蔡阳长公主偶尔还帮着母亲主持宫务,听到母亲这话心里就有谱了。到时候宫里的排场恐怕依然不小,甚至宫外的该有的一样不落。
“哼,这匈奴哪一年是老老实实不来犯边的?”曹太后说起这件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要真的因为雁门的事就不过旦日了,那这宫要成个甚么样子。”
“阿母说的也是。”蔡阳长公主对匈奴来犯的事基本上就不放在心上,这件事说来说去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平常和几个公主说一下就当做是解闷,哪里会真的放在心上,她又不是朝廷上的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