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自然这样才好。”容澜安慰她,摆手让他们下去,转眼看皇帝,他的目光似乎停在一个人的身上没移开。
“今日众妃嫔命妇们都盛装打扮,梁婕妤却水墨莲花荷色襦裙,这般素淡倒出挑了。”容澜微笑,“只是她那么年轻,不该这样素。”
彦琛自觉失态,有些抱歉地笑了,温和对容澜道:“平日里她喜欢这样便罢了,可做事的时候还是要靠衣装来显威仪,澜儿你教教她。”
皇后欣然:“臣妾正是此意。”抬眸却见赫娅离席,便转身让络梅去问,却是李子怡过来笑说,“臣妾觉得有些冷,这孩子赶回翊坤宫去给臣妾取衣裳。”
“让宫女去便是,你这婆婆也会差使人。”容澜笑。
“可不是么,偏偏这孩子热心肠,臣妾劝不住。”李子怡道。
帝后无异议,李子怡说笑几句便归了座,不久又见年筱苒皱眉过来,说景阳宫的宫女来说泓暄闹得厉害不肯睡,想回去看看。
这次倒是彦琛开口:“去吧,快些回来,你喜欢的戏码稍后要开场了。”
多年相随,年筱苒早该宠辱不惊,偏此时此刻这句话叫她受宠若惊,脸上的笑也甜了,福身称是后匆匆离去。
☆、248.第248章 十王府的香火
容澜没有说什么,笑着将目光滑过众人时,却莫名在李子怡脸上捕捉到一瞬的紧张,但那一瞬即逝,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她的不安。遂不做多想,一会儿小孩子们来敬帝后的酒,便闹开了。
见孩子们都去敬酒,宋蛮儿便也端了酒杯闹各宫妃嫔去向帝后敬酒,宫女们忙换上新的杯盏酒水。忽而一声“哎呀”从席间传出,众人循声而至的目光便瞧见是一个宫女失手洒了杯盏,褐红色的酒水染了梁婕妤襦裙上那朵素净的莲花。
嗣音处惊不变,含笑温和地安抚了那宫女,起身朝帝后这里欠身示意,随即带着谷雨退席,御花园里僻了一处花房供妃嫔命妇们更衣补妆,嗣音自然也往那一处去。
“偏偏没带替换的衣裳,主子在这里等一等,奴婢去去就回。”今日随嗣音和淑慎来的只有谷雨,因怕别的陌生宫女带不清话,也怕祥儿吉儿拿错衣裳,谷雨便决定亲自回符望阁去。
嗣音静静地坐了片刻,远远有鼓乐声传来,便益发显得这里宁静,可时不时又觉得屋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好奇地找了找,竟在桌子底下发现了满头汗的泓昭。
“昭儿,昭儿!”果然外头耿昭仪的声音响起。
“五殿下你……”嗣音话还没说完,竟被泓昭猛地一把拉进了桌底,泓晔常说弟弟学业不好,但骑射甚赞力气很大,此刻嗣音算是领教了。
“嘘,梁婕妤别出声,我逗母妃玩呢。”八岁的泓昭玩性显然很是孩子气,嗣音哭笑不得,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都去找一找,看看五殿下去哪里了?湖边也去看看,一定仔细找,但别惊动皇上和皇后。”耿慧茹的声音有些焦急,不如平素恬淡。
“昭儿……”她又唤。
“嘘!”泓昭紧张地比嘘声,可这般刺激又叫他欢喜得眉开眼笑。
“耿昭仪,臣弟见过耿昭仪。”忽而,外头起了一把温润的男声。
“王爷。”耿慧茹的声音瞬间柔和,却有些局促,“王、王爷怎么来了这里?”
“内子怯寒,方才补妆时将披帛留在这里,本该让宫女来取,正好臣弟想透透新鲜空气,想静一静,便顺道来帮她取。”
“这样啊。”耿慧茹的声音微微发颤,“可惜宫女们都让本宫差去找昭儿了,也不知王妃的披帛存在了哪里。”
“可能是这里吧。”这一声落,便有脚步声进来。嗣音躲在桌子下,这一刻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想他们快些离开,自己也好出去。
“就是这条,呵呵!那臣弟先告辞。”随着话音,脚步声朝外去。
“王、晏珏”耿慧茹突然唤。
嗣音的心咯噔有一瞬停滞,耿昭仪她……她唤了十王爷的名字?
“晏珏,你还好吧。”
“昭仪。”脚步声停了,许久才听那温润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两个字里也仿佛注入了万千情绪。
“晏珏,你瘦了。去年中秋节见到你,比现在气色好。惠静说你为了六王九王的事伤心,你不是最淡泊的么,何苦忧伤弄得自己憔悴?”
“惠静那孩子又瞎操心,让昭仪见笑了,臣弟很好。”
“惠静嫁出去了,你有些失落吧。可十王府的香火如何传承呢,你想过过继宗室子弟吗?”
“多谢昭仪提醒,不过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十王爷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想……我想过些日子跟皇上说,让昭儿他……”
☆、249.第249章 我死不足惜
“昭仪,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呀,皇室里这样的事很平常,昭儿现在也不讨皇上喜欢了,何况,晏珏。”耿慧茹气息短促起来,显得紧张,又似乎有些兴奋,“晏珏你知道的,昭儿他,昭儿他是你……”
“昭仪!”
“让昭儿过继到十王府吧!”耿慧茹的声音带了哭腔。
“不要!”一直静静听着的泓昭猛地出声,一把推开嗣音从桌子底下窜出来,嗣音猝不及防也跌了出来。
“母妃,做什么要把我过继给皇叔?我是父皇的儿子啊!”泓昭扑向母亲。
可耿慧茹已经呆了,随之木立的还有一旁的十王爷。
嗣音的心突突直跳,尴尬地从爬起来,目光在耿氏和晏珏身上游走,又移开到别处,又回到他们身上,她委实好无奈!
“梁婕妤,我求你千万不要告诉皇上,求求你,求求你……”
“我死不足惜,可是昭儿他是无辜的,他不可以因为我这个无耻的娘去死。”
“梁婕妤,我求求你,今生今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求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如果皇上知道了,他要怎么承受这件事啊?对他而言还有比这更耻辱的事吗?我该死,我的确该死,可是皇上对我也有恩,我不想让他知道他的一生里有我这个污点……”
“梁婕妤,我认识皇上前就与十王爷相识相知了,可惜命运弄人,我……我是对不起皇上,对不起他……可我忘不掉十王爷,忘不掉他。”
耿昭仪的哭泣声缠绕在耳边,嗣音只觉得浑身发软,胡乱地朝前走着,她要离开这里回符望阁去。
昨夜就在这御花园里,他最爱的人许她一生,与她在星月的见证下叩拜成礼,让她尽享人世间爱情的美好。
可转眼又让她见证另一场爱情,不伦吗?她可以称之为不伦吗?可他们初定情的时候有错吗?到底是彦琛介入了他们的爱情,还是耿慧茹撕裂了她和皇帝的恩情?
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耿慧茹、刘仙莹,你们的家族尽出痴儿怨女吗?你们家族的女人都无法得到完满的爱情吗?为什么都要嫁给你们所眷恋的男人的兄长?而这个兄长,更是皇帝!
这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不论耿慧茹是否央求自己,她都会对今日的事缄口不提的。难道要她去让彦琛难堪?难道要让她去告诉皇帝,你的女人不仅背叛你,甚至、甚至与人暗结珠胎?
太可笑!
“嗣音。”忽而树丛后有人叫她,那声音亦是熟悉的。
梁嗣音循声望过去,天下的巧都要在今夜凑合吗?她苦笑着望着那个人,“你怎么在这里?”一发连礼仪称呼都省了。
晏珅揉着脖子,面色迷茫,皱着眉头朝嗣音走近:“不是你约我在这里等吗?但我等来的却是刘婉仪。”
听说是刘仙莹,嗣音连奇怪的心思都懒得起了。
“对了,双扣镯为何在她那里,她才刚还给了我。”晏珅似乎想起什么,遍身摸了一遍,却不见双扣镯,嘴里一边说,“她给我后就走了,但我一回头就吃了记闷棍,没想到醒过来却看到了你。你……你怎么了?”
☆、250.第250章 皇上你要信我
眼前的梁嗣音衣衫不整,眸中带泪、面色憔悴,像是被狂风席卷过的花叶。便是这样了,方才耿昭仪拉着她又哭又求,本就被酒水弄脏的衣衫自然不堪揉搓,好不容易挣脱开要回符望阁去,早就糊涂了心不记得看一眼自己狼狈的模样。而分明她和这一切都毫无关系,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你没事吧,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晏珅焦虑,竟激动地想向嗣音伸出手。
嗣音本能地后退开,今晚是她的劫吗?一定要接二连三遇见这些人吗?还有,为什么晏珅会说是自己约了她?刘仙莹要干什么,她又想闹什么?
“我没事,我要回符望阁,你、你该去哪儿去哪儿吧。”嗣音好烦躁,正要转身走,忽见许多人朝这里涌来,略嫌昏暗的四周突然被无数灯笼照得通明,人潮将他们包围。
两人定睛再看,为首的二人却是帝后,边上有贤妃、年夫人、和郡王夫妇……总之该来的不该来的,都在了。
晏珅从被打晕的混沌里猛然清醒,他意识到自己被算计,而嗣音也被……
“梁嗣音啊梁嗣音,皇上待你恩重如山,你竟然敢私会私会……男眷”先叫起来的,自然是咋呼的宋修容,大抵她想说“野男人”之类的词汇,到底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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