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总问母妃,“秦皇后送来的人参母鸡汤不是最是滋补吗?为什么母妃你喝了,身子还不见好?”
每次他问起这件事,母妃就将他拥入怀里,哭着抚摸着他的脑袋,一遍一遍念叨着,“小四儿,母妃舍不得你啊,唯一舍不得只有你,我的小四儿……”
再后来,母妃病得更重,日渐形容枯槁,瘦得皮包骨头,再也起不来床了,父皇再也没来看过母妃,可秦皇后仍是每日不辞劳苦亲自过来送汤,仍重复那句话,“喝了汤就会好。”有次秦淑珍因为有事急着回去,便没有留下来看着母妃将那人参母鸡汤给喝掉,他心血来潮捧了汤碗就要喝,母妃急的从床上强撑起来,将他手中汤碗给打翻,他又问,“为什么这汤只有母妃你能喝,我却喝不得?”
母妃是个隐忍的女子,她却是怒得扬起手给了他一个巴掌,那是母妃第一次打他,母妃病得早已没了气力,那巴掌打在脸上并不痛,可是他却难受地哭了出来,一下子扑进她怀里搂着她腰发誓,“母妃,小四儿再也不碰那汤了,再也不碰了。母妃,求求你,不要离开小四儿。”
母妃见他大哭,她也跟着他哭,一声一声念着,“儿啊,为娘对不起你……”
他虽年岁不大,但他隐隐觉得母妃是要离开他了,果真母妃就没能熬到明年开春,而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秦皇后的宫殿,由她抚养。
那时,他就明白了,秦淑珍日复一日送来的那是催命汤啊,而他母妃明知那汤里有慢性毒药,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下去,所以她总是念叨舍不得自己,她生怕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会孤苦伶仃,她也总说对不起自己,因为她不能陪他再走下去,而这一切,她统统都是为的自己。
楚长歌偷听到母妃与秦淑珍的密谈,秦淑珍看不惯有人跟她争宠,她要母妃死,不然就会将她的儿子给弄死了。这宫里弄死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要死亡看起来像是意外更是容易。母妃只是一介民女,无权无势哪敢和秦家斗?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只能选择自己去死。
他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当这个面善心狠的老妖妇的儿子,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甚至在登基之后,仍然对她言听计从,不为别的,只为有朝一日能替母妃报仇,亲手将这老妖妇折磨至死。
当然,把这老妖妇做成人彘,不止他一个人的想法,这也是岳东睿的提议!在他们达成默契后,岳东睿除了要秦南心,还要将太后给做成人彘!
琳琅听得人彘二字,吓得连忙给皇上磕头,生怕皇上发落晚太后后,就要发落她了。
“皇兄,求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该招惹秦小鱼,也不该对五哥做过分的事,我以后再也不打奴才了,我一定循规蹈矩,改过自新好好做人……”
郎秀坤只听得琳琅说了一大堆求饶的话,看上去倒真像是有悔改之意,可在他看来,恶人始终该不了恶人的本性,只怕是这琳琅狡猾,说这些求饶的话,只是为了要活命而已。
皇上似乎是累了,了结了多年来的心愿,总会觉得心中掏空一下,他挥挥手让殿内所有人都下去,琳琅第一个谢恩,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
紫衣侯府。
秦南心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熟悉的女子的脸孔,她微得一缩瞳孔,“岳惠妃,你怎么在这?”
自打岳嘉嫁给慕容肆后,她与这女子也算相处融洽,可她们关系并没好到,她陪在床边照顾的地步!
看着床上虚弱的秦南心眼中带着戒备,那张与岳嘉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轻笑着凑近,“我啊不是岳惠妃,我是她的孪生妹妹,叫做钟懿。”
秦南心狐疑地打量这女子,这人貌相与岳嘉太像,不过仔细一瞧,还是有些不一样,譬如这女子比岳嘉更爱笑,笑起来更加妩媚柔软一些,她那绵软的声音听了能酥进骨子里去。
可是,她从来没听过岳嘉还有个孪生妹妹,看来这岳家也复杂得很。
这里坏境陌生,南心环顾四周几眼,动了动发干的嘴唇,要问她自己这是在哪里?
这女子机灵得很,见她一动唇就知道她要问什么,又笑着告诉她,“这里是紫衣侯府,是睿哥哥把你带回来的,我也认得你,你是秦丞相的长女——秦南心。那日,你披着黑色斗篷来了府里,我见你——”她说到这,滞了下,又笑了起来,笑得比之前阴冷几分,眸中噙着一抹憎恨,“我见你和我哥哥在马厩中马震,那场面可当真激.烈香.艳。你是不是也像这样伺候皇上呢?其实,也不见得你有比我美,睿哥哥怎么心心念念的都是你呢?”
她言罢,让秦南心为之一震,她不知那夜暗中还多了一双眼睛,而这个叫做钟懿的女子,第一次见面就说这种嘲讽之话,显然是带着敌意的,而且还带着一丝醋意。
这又让南心费解,这人不是岳东睿的妹妹吗,怎会对她有如此重的敌意?是因为自己让岳东睿背负了骂名么?毕竟她是皇上贵妃。
---题外话---还有一更,在努力爬中……
☆、142.142宫中最受皇上宠爱的鱼公公就此无故失踪了
“睿哥哥说,你怀孕了,还是他的骨肉,是真的么?”
钟懿笑得愈发深了,纤细嫩白的手就向秦南心的肚子探去,隔着被褥,轻轻来回抚摸着,南心只见她那双盈亮的美眸直直戳在她的肚子上,似乎想将她肚子之中那团肉给掘出来,南心身子一抖,只觉这女子不是善类,又听得她笑说,“你知道吗?我以前觉着睿哥哥讨厌孩子,被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一个能怀上他的骨肉,为什么你这个就例外呢?”
她细软的声线尖尖的,如同她戳点在她腹部上的尖锐手指,让她肚子上轻微受痛,她想动下,可身上痛楚,只艰难翻动下身子,皱眉瞪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钟懿轻轻附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南心面色一僵,而这时岳东睿正巧进来,他手中还握着一封类似于信笺的东西,钟懿腾得跳起,欢笑着过去挽住岳东睿的手,“睿哥哥,你来了,我正想过去告诉你南心姐姐醒了。”
这二人看起来特别亲密,亲密到暧昧,南心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魍。
岳东睿瞧了钟懿一眼,冷不丁将她手从自己臂弯中撤出,“你刚才是不是对南心说了些什么?”
“我只是把名字告诉她而已。”她笑得妖娆欢畅,就像是活泼淘气的小孩子,可是岳东睿绝不会想到,就是这个笑得像孩子般既魅惑又纯真的女子,刚才在她耳边说,她想杀了她,和她腹中孩子。
钟懿扫了秦南心一眼,又说一句,“你们先聊,我去让厨房做些流食过来给秦姐姐,想必她睡了这么久也饿了。”这就蹦跳着出了去檎。
月光如屑,洒了一地,已是夏末秋初,夜间晚风还算不得凉透,但岳东睿也是想得周到,折回去将门窗关上再到南心床畔。
烛光温暖,投射在二人脸上,这二人四目相对,不知该说什么,尤其是南心还未缓过来,父亲惨死,而自己又背负水性杨花的臭名,其实她心中也是明白,倘若父亲夺权成功,他亦会毫无犹豫杀了慕容肆,她心中最恨的不是慕容肆杀了她父亲,而是她的丈夫将她间接送给了别的男人,可谓卑鄙。
他来时已准备好满腹的话,可人一到这里,竟什么也说不出来,薄唇轻轻磕碰,酝酿一番,一开口两人竟异口同声,“我——”
二人又苦笑一笑,又同时说了一声,“你先说。”
不知何时这二人如此有默契,竟两次撞话,岳东睿就着钟懿坐过的那张椅子坐下,吐了一口气,才坚决道,“好,我先说。”
南心却是十分尴尬,她明明不是他的妻妾,却莫名其妙怀上了他的孩子,他迷jian了她十余夜,没有做任何避孕措施,怀上孩子也不稀奇,她颔首,让他先说。
他将手中那封信笺打开,亮在她眼前,南心再次一惊,这竟是一封休书,这字迹她认得,出自皇上之手,下方还盖了玉玺印鉴,那人是千真万确将她休了,她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为自己不堪又落魄的过去深深的悲哀,他见她脸上表情僵硬,拧了拧眉,说,“那日我见你以血代墨写下休书,我以为你替你将这个拿到,你会高兴?”
这人从来不会对她这么温柔,他们之间总是针锋相对,总是各种强迫,她一时适应不来,只觉更是难为情,“我终于解脱了,怎会不高兴?”
可他从她眼中还看到了一抹难以言明的失落感,他想她心中对那人还残存一丁点吧,不过没关系,他会将最后的那一丁点都连根拔起,他抿了抿唇,盯了她好半晌,乃至手心紧张地微微冒汗,他发誓他这辈子没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紧张过,连着那张休书,他一把握住南心冰凉小手,“你已不是他的妃子,又怀了我的孩子,让我照顾你这后半辈子。”
南心只见他那两片好看的薄唇一开一阖着轻轻震颤着,那些温柔美好的字眼从他唇瓣中逸出,她一时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睁大了眼怔怔望着他,他长眉又是一锁,更为焦急,额上都冒出汗珠来,表达地近乎狂乱,“你我以前就有婚约,如今我未娶,你待嫁,我们结为夫妻,岂不正好?我会给你名分,不会像慕容肆那么待你,你信不过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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