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了动酸疼的胳膊,方姑姑踹了脚已经气息微弱的厉鸿澈。“贱人,死鸭子嘴硬,打得老娘胳膊都酸了!”“罢了罢了,天也快亮了,准备砒-霜兑水,灌她喝了,毒死了省事。”
厉鸿澈身子虽快不行了,但神智却很清明!他还从未遭遇过如此无力、任人凌虐的境地,若是死在这几个歹毒奴才之手,他堂堂九五之尊,只怕到地下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梁荷颂,那混账女人……到底还记不记得他……
视线迷糊中,厉鸿澈见面目狰狞的方姑姑以及随从宫婢,端着白惨惨的盛了砒-霜水的瓷碗逼近。接着,自己的头发被提起,下巴也被捏住逼迫着张开了嘴……
厉鸿澈已经闻到了水碗里飘来嘴边的砒-霜气味……
“哐啷”一声,地下室的木门被一脚踢开,与此同时,一声怒吼!
“住手!!!”
厉鸿澈只见个明黄的龙袍影子,一脚踢飞了宫婢手上已经端到他嘴边的□□水碗!接着恶毒的方姑姑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刀光一闪,方姑姑捏着鞭子的右手已经被砍了下来!“啊!!”
得救了。厉鸿澈只觉自己从地上被抱了起来。
“怎么样了,皇……你别死啊……”皇上,皇上!梁荷颂心头无声的急喊着,手足无措,连抱厉鸿澈都不知道如何下手!他浑身染着血水,不知哪里有伤不能碰,或者说,究竟哪里是完好的能碰。
天啊,他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啊!若是他死了可怎么了得!还有还有,若是他死了,那,那她的身子也就完蛋了!
厉鸿澈张了张嘴,嘶哑的喉咙里模糊的发出几个音:“蠢货……怎么,才来……”
梁荷颂咬唇,眼泪差点掉下来。“臣……朕来晚了,是朕来晚了……”
厉鸿澈沾血的眼角,一狠,嘶哑地低声警告:“不许……哭……”
说完,便昏死了过去!
梁荷颂忙拭去眼泪,瞟了眼一旁的奴才。还好,没有人注意到。
☆、猫咪会说话??
懿宁宫中。
这会儿天光已经渐渐有了亮色,外头模模糊糊能看见些影子了。门开了,贺舍姑姑从外头进来。她脸色有些白,略带凝重。孝珍太后正坐在榻上,闭目捏着串佛珠,一个珠儿一个珠儿的过着圈儿。
“太后娘娘。”贺舍轻声。
孝珍太后轻轻睁眼,见她进来,给了左右伺候着的宫女眼色,让都下去了。屋里只有她们二人。
贺舍姑姑到底是宫中老人,到不至于慌乱,上前道:“方才皇上领着康安年和两个侍卫闯进了芳歇宫,救走了梁才人,亲自一路抱回了乾清宫!”
孝珍太后拇指理佛珠的动作突然一顿。“那现在除此之外,皇上可有其它动静?”
“事情才发生,倒还没有传出大动静来,不过听闻皇上已经派了康安年,带人将四宝斋的人都禁足了,恐怕一会儿得了空就要审问、发落。只怕此事不会善罢甘休的。”
“芳歇宫地下室如此隐蔽,皇上是怎么找去的?”孝珍太后皱眉。
“这奴婢倒不知道了,恐怕,是阴差阳错。那梁才人命真是硬得很,三番两次都死不了。”
贺舍见孝珍太后皱眉又有焦心之色,宽慰道:“太后娘娘也莫太担忧。左右办梁才人这事是盛妃主动来向太后提的,提得也委婉,太后首肯得也更是委婉。再说盛妃娘娘这次也做得周到,并没有用自己宫里的人,都交给梁家姐妹去做了。要查,也追究不到太后娘娘这儿。若有人胆敢扯到太后娘娘,便再治她个污蔑大罪,不怕她不闭嘴。”
“哦?”孝珍太后寻思了寻思,“没想到盛妃这回倒是聪明了一回。”
说着孝珍太后叹了口气,只觉糟心。“皇上向来以国家社稷为重、以大局为重从不将儿女之情放心上,这次却因为这梁才人如此慌张、不惜与盛妃闹僵!看来,这梁才人,终究是个祸水啊……”
“太后娘娘苦心,奴婢跟随太后娘娘这么多年,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贺舍握住孝珍太后冰凉的手,“娘娘莫忧心,后宫女子无数,三年一选秀,这梁才人也不过是河中一粒小沙子。”“您瞧瞧这后宫中的女子,谁还没有个一时的得意?便由她折腾一回也无妨,依皇上薄情的性子,她也折腾不了几日。”
孝珍太后点点头。确实如此,皇上性情冷淡,心中除了江山、除了天下,连他自己,他都不爱。想到这儿,孝珍太后也放心了些。
“哀家这番大费周折、借刀杀人,也只是不想因为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才人,影响了我们母子的关系。”
“太后娘娘说得是。毕竟皇上不是娘娘亲生孩子,眼下十九王爷又还年少、贪玩,此时确实不能让您和皇上生间隙。请恕老奴直言,太后行事其实急了些,梁才人之兄是翰林掌院学士梁烨初,是左将军尉迟斌那老家伙提携的手下。与奸佞之臣有牵连的女子,在后宫里是不可能长久得宠的。就算太后不治梁才人,皇上也不会让她长成大树。倒是咱们的淑贵妃,乃黎大学士之女,书香门第、文采出众,性情也温婉通达,人儿也长得极好,才是真正的皇后之人选。梁才人,根本不足为惧。”
“你说得在理。只是哀家没想到皇上这次会如此较真,他往常可是除了淑贵妃、盛妃几个稍微上点心,其它的女人根本如同物品摆设一般,看都懒得多看两眼。”孝珍太后起身来。“闹出这么大动静,哀家也不能不去看。此番看来,皇上护那梁才人护定了,眼下哀家倒是不宜强词处死了,免得伤了母子和气。”
孝珍太后自长春宫回来之后,便一夜未眠,身子也是乏累得紧,又酸又僵。贺舍吩咐婢女进来搓弄了一番,才带了暖手炉,跟着孝珍太后去乾清宫,无奈乾清宫已经被皇上下令封了门口,没有圣上允许,谁也不得入。除了孝珍太后,已有别的机灵些的妃嫔前来探望了,不过都被拦在了外头!
看来,这回皇上是真动火了。
真是,大出人意料!
而乾清宫里头,大半个太医署都被召了进去。今日入冬,格外的冷,乾清宫里烤了两个火炭炉子,还是觉得那凉气儿从门缝、窗户缝里往里头使劲儿钻,冷得很。
梁荷颂掖了掖被子,伸手探了探厉鸿澈额头。他还烧着。她自己这副身子,她清楚,进宫前在府里被哥哥照顾着,简直是无微不至,要什么有什么,吃穿用度一律都是顶好的。是以,这副身子是娇贵得紧。这下受了这么大一番折磨,这么重的伤,恐怕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皇上,可有他一番折磨好受了。
梁荷颂怜惜地顺了厉鸿澈额头边儿的碎发。
“皇上,太医说了,没有伤及内里,只要高烧退了,就不会有大碍。皮肉伤看起来重了些,不会伤及性命的。”康公公上前道。
她不是忧心他性命,她是心疼她的身子啊!这身上到处是针眼、鞭伤,要是留疤了可如何了得!梁荷颂真是心碎。
陆公公在一旁静默站着略有些胆战心惊。到底这梁才人还是他亲自送回去的,尽管她应当是在他离开之后。皇上如此动怒,迁怒他未照顾好梁才人也是可能的。
满屋子伺候的奴才,无不胆战心惊!
梁荷颂重重的呼出口气,眼底生怒。恨文一条性命,就被这样断送了!这回她若不收拾了梁书敏姐妹,她便将“梁”字倒着写!
“康安年,吩咐御前侍卫总管,将四宝斋蕙贵嫔和敏才人,带过来,朕要好好审问!”
康公公抬了抬眼皮,略有些吃惊,但还是平静恭顺的回禀道:“皇上忘了,前御前侍卫总管李延廷突患了心疾已经病逝,新调任的总管须得下月初才能上任。”
康安年本还想说还有副总管可以用,却听皇上吩咐道——“那便你带人去捉了来。”
梁荷颂将下人都打发了下去,打算与厉鸿澈独处一会儿,静静的顺一下气儿。她一介弱女流,遇到这等事还要在人前装出皇帝、男人之态,可真是让她提心吊胆的!
窗户处又传来“喵”的一声,梁荷颂一个警醒!这声音她记得,定然是那黑猫。忙打开窗户,梁荷颂往外一看,可不就是那只诡异的黑猫么?
此时正是清晨,虽还未日出,却已经天光大亮!黑猫儿躲在矮树枯枝丛后,警戒地探出半个身子,瞪圆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观之神情,对她是十分戒备!现下是白天,它眼珠没有冒绿光,倒是没显得那般瘆人。
顾了窗外左右,见无人,梁荷颂低声唤它,见无效,又拿了两块带肉末末的糕点摇晃着哄诱它过来。
可黑猫儿十分冷静,不但不领情,反而炸开了毛,呜呜、嗷嗷地警告着。样子凶煞得紧!它估摸着以为她要拿那东西扔它了!
“不识好歹……”梁荷颂没了耐心,随手抓起窗台上的一只什么东西扔过去,想要赶它走,免得它在这儿叫唤得吵。
梁荷颂本不是有意扔它,自是没有打中。却不想,那猫儿竟然从枯枝后走了出来,缓缓走进她扔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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