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这样也不是个事儿,等到了凉州边关的,他还是得入军营操练,耕种屯田,你总不能都帮着干了?”
“能帮一把是一把,能尽一份心,小的这心里也能好过些,等到了地下,才有面目去见先主母。”李有柱拿衣袖抹了抹眼角,又看了一眼后面车上的吴谨和栓子。心里难过的只想流泪。
“嗨!可惜了啊!”前面车上聊天的声音,随着风飘进了吴谨的耳朵里,李有柱能在此时这般待他,倒是很令他意外。刚离京那会儿,又是淋雨,又是赶路的,着实让他吃尽了苦头,有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撑不下来了。只想躺在地上死了算了。
就在他要放弃的时候,看到了李有柱和翠萍,那个时候两人就像是救命菩萨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又是给官兵送吃的,又是送银钱,才总算是让他有辆驴车,也才让押送的路没那么艰辛。
如今听到李有柱的话,更是让他五内俱焚,能得仆如此,真是他之幸。“栓子,如果我吴谨还有翻身之日,一定不忘你爹娘之恩。”
“大少爷可别这么说,奴才能跟着大少爷,得大少爷多年照顾,才是奴才之幸,爹娘这样也是为还先主母之恩,不足一提。大少爷,你一定要养好身子,也许过不了几日。大小姐就会寻来了。你们兄妹定还有再见之日。”
“我宁愿嫣儿留在京中,也不愿她受这个罪,这一路走来你也看到了,连县城都略显萧条。怕是进了凉州之后,更是人烟罕至,如果嫣儿寻来,这一路的苦哪里是她一个大小姐能忍受的。”
“奴才倒是觉得大小姐一定能吃得了这份苦,想着大小姐能从河南县一路逃去辽东郡新昌县,还能给自己办了孤幼户的户簿。这些就是搁奴才身上,怕也难办成一件,可大小姐不仅办成了,还能找到营生,有些事儿大少爷不知,可爹跟我说了,大小姐在那里不只将日子过的有声有色的,还带着村里不少的人寻了营生赚钱。奴才觉得只要大小姐得了信儿,就一定会寻来的。”
“哦,嫣儿信里怎么没提这事儿,你还知道什么?别瞒我。”栓子为了安抚吴谨,一时嘴快将司徒嫣的事儿说了出来,这下只得和盘托出将司徒嫣是如何一个人跟着镖局去的新昌县,又是住在什么样的房子,讲了个仔细。
吴谨听的眼泪直流,哽咽不止,“我的嫣儿,可是吃苦了。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将嫣儿接回来。”
“大少爷,当初吴过去的时候,见大小姐过着那样的日子就想将大小姐接回来的,可大小姐自己不肯。大小姐也是为您前程考虑,不愿您和吴老爷闹翻了,也想着您能借势入朝为官,好得了机会给司徒府上下几百口子报仇。”
“其实这会儿想来,没接来也好,至少嫣儿能躲过此劫,不用跟着我一起被流放充军,不然到了边关,还不知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是我这当大哥的无能。”
“大少爷,这哪能怪你,大小姐虽说日子过的不富裕,可吴过说人看着精神很好,李大柱家的四个兄弟待大小姐也很照顾,这次幽州遭灾,大小姐又早做了准备,想来这会儿也许已经在来西北的路上了。”栓子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就是有种感觉,大小姐决不会看着大少爷有难,而不出手帮忙的。他甚至有种感觉,大小姐一定可以救的出大少爷。也正是有了这份心情,他才更加坚定跟着大少爷,护着大少爷。
“栓子,等会儿休息时,你帮我把李总管叫来,我想仔细问问嫣儿的事儿。”
“是。”
两人一时也不再说话,等入了夜歇息时,李有柱又给押解的官兵送了些酒菜,这才能和吴谨说上会儿话。
“大少爷,奴才带了只鸡,您趁热吃点!”
“李总管,这些先放放,你快和我说说嫣儿的事儿。栓子已经都告诉我了,你和嫣儿一起瞒着我,想来一定是她的主意,可眼下我就是想去寻她也难,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也好让我心里能有个准信儿,也好安心。”
李有柱也明白,怕是栓子一时口快给说漏了,见事情瞒不住了,就将当初大小姐如何安排他们,在李家村如何过日子都跟吴谨学了一遍,详细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大部分都是从吴过的嘴里听来的。
许是白日里哭过,这会儿吴谨只是叹了口气,却没再伤心流泪,“嗨。嫣儿吃了这么多苦,都是我这个当大哥的无能,可是这会儿就算我得了信儿,也护不住她了。只愿她吉人天相。真能逢凶化吉,你和翠萍还是回京吧,有了这驴车,至少我能活着到玉门关。我还是放心不下嫣儿,你回去后帮我好生照顾她。”
“大少爷。奴才已经派吴过去寻大小姐了,也给他留了信,如果大小姐往西北寻来,有吴过护着,也不会出差错。如果留京,有两间铺子的租子,和双河村地窖里的银钱,虽不能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也比一般百姓要过的好,您不用担心。奴才会一直将您送到玉门关。等将您安顿妥当再回京去寻大小姐也来得及。”
“嗨,也罢,就算我让你走,怕你也不肯,那就跟着吧!只是你身上的银钱也得省着点儿花,这路还长着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就有官兵来催,李有柱只得先行离开。吴谨回到囚犯关押的地方,这才被吴德拉去了一边,“谨儿。你跟父亲说,李有柱怎么会跟来的,他不是失踪了吗?”
吴德闷了这么多天,这会子才找到机会问儿子关于李有柱的事儿。
“父亲。李有柱和翠萍并非失踪,而是孩儿为其赎了身,恢复了良籍。也许是感念我的这份恩情,这才会一路欲将我护送至西北边城。”
“好,这情欠的好,你跟李有柱说说。让他多给官兵送点儿银钱,给老爷弄些好吃的,走了这些日子,就吃些子粗饼子真要了我老命了。”
“父亲说笑了,这李有柱和翠萍原可是司徒府的奴才,你眼见着秦姨娘害死了母亲,不但不闻不问,甚至连嫣儿也欲加害,她可是您嫡亲的女儿,你如何狠得下心。这会儿您却想着要李有柱帮您弄好吃食,他这一路不给您使绊子下套的,还有驴车可供您乘坐,那还是看在孩儿的面儿上,您就歇了那个心思吧!”
吴谨恨透了这个父亲,甚至和他讲句话都不愿,更别提装一下客套。其实如果他发话,这李有柱是会帮着吴谨弄些吃食的,可别说是他不愿,就是栓子和翠萍怕也是不愿的。
“你这个不孝忤逆子,如今老爷失势,你也跟那起子奴才一样,拜高踩低不成,你那些个圣贤书都读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您要是有这个闲情,还是好好想想,当初是如何对待您的元妻,孩儿的母亲的吧?”
吴谨也不再和吴德费话,拉过被子睡了。吴德即气又急,听吴谨的话,已知他当初害司徒婉的事儿,这个儿子已经知道了,恼恨得在地上坐了一夜,也没想出好法子。第二天又连着赶路,没出三日就病了,押解的官兵想着这人是重要人犯,不能死在路上,这才给他弄了些粥还抓了把药,总算保住了一命。可也没享受几天,等他病一见好,又和别的犯人一样,啃黑面饼子就野菜。
秦姨娘就没这么好运了,早在出京城第十天的时候,因为逃跑被官兵抓了回来,一顿乱棍给打死了,而她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又体弱多病官兵嫌带着麻烦,直接卖给了人牙子。这些吴谨都只是看着,甚至连同父异母的弟弟被卖,他也没帮着劝上一句。其实吴谨冷眼旁观倒也说的过去,可连吴德也只是看着,连挽留一句的话都没有,这才叫人心寒。
甚至吴德为了能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逼着自己的通房小妾陪官兵上床,吴谨对这样的父亲又如何不失望。这些官兵当然是来者不拒,可对吴德却没半分照顾,对于他这样的人,这些人没有非打即骂就算是格外开恩了。虽然吴谨一路上话不多,可他们却对他印象很好,多番照顾,虽然与李有柱给的银钱吃食有关,可更多的是对他的惋惜和欣赏。(未完待续。)
☆、189章,忙赶路偶感不适,为身体安排歇息
往西北的路自然是不好走,可吴谨得李有柱上下打点,倒也能撑得下来。再说回司徒嫣这边。在博安县歇了一天,第二日先到博安县衙花了十两银钱买了个路引,这才赶着骡车出城往北而去。
从早上一直赶车至入夜,才到雩娄县城,只是时辰已晚城门已关,她只好歇在城门边的树林里。点上炉子熬了些粥,借着火光看了会儿《地域志》,直过了子时,这才和往常一样,将被褥铺在棚车里,点上蚊香,这蚊香还是在李家村的时候她做来打算卖钱的,那会儿忙着别的事儿,就给忘了,倒是这会儿派上了用场。叫回雪狼让它歇在棚车外把风,似睡非睡的勉强歇了二个时辰,才熬到天亮。
等城门一开,就赶着骡车进了城,找了个摊子简单吃了点东西,也没在城内多留,直接出了北城门,往安丰县而去。
一连赶了三天的路,过安丰县、蓼县,进入豫州汝南郡,人再也熬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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