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越来越担心,却又不肯责怪高伯,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就在高伯忍不住要带人去寻时,终于接到了那帮人传来的消息,说是粮食已经准备好了,让高伯自己带人去提。
高伯这才松了口气,徐其容神色慢慢变得舒缓下来。等粮食悄悄运到徐家以后,来不及细数了,徐其容粗略清点了一下。
高伯见徐其容清点,神色有些愧疚:“小姐不用清点了,在回来的路上小的已经看过了。足足少了三百斤的粮食!
徐其容点了点头,脸色虽然不好看,却也没有说要追究的话……这个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去追究那伙人!更何况,像高伯说的,那些人是真正的凶徒恶棍,自己家这种良善之家。又如何去跟他们斗!
徐其容叹了口气。对高伯摇了摇头:“没事,能有这么多粮食,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些粮食送到山上。应该够她们支持两个月了吧!
因为宫七的那番话,徐其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因此并不敢准备太少粮食,只好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
徐其容准备的粮食果然超出了宫七的想象。等知道徐其容向黑市买来这些粮食时,整个人神情非常的怪异。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宫七忽然收敛神色,一本正经的给徐其容长揖,道:“宫七替大家谢谢十五小姐的大恩大德!”
宫七这般一本正经的道谢。徐其容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就听宫七又道:“十五小姐。您一个小娘子,攒点儿钱也不容易。等事情解决了,宫七一定替您提醒主子爷,让他利滚利的把银钱还给十五小姐。”
徐其容神色有些窘然:“万万不必如此,这些粮食,也是其容的一点心意,哪里就需要德公再还给其容了?其容本来就欠着德公的大恩德。”
宫七却是听不进这番话了。
因为没有料到徐其容能准备这么多的粮食,宫七的准备就有些不足了,徐其容只好让八个壮士帮着宫七等人偷偷把粮食运出城。
等人把东西都运走了,徐其容脸上的笑容都不见了踪影,神情变得越来越沉重。秋浓有些不明所以,一边跟着徐其容往院子里面走,一边问道:“姑娘,粮食和衣服都已经运走了,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没道理事情解决了反而比没解决的时候还要担惊受怕啊!”
徐其容摇了摇头,甚是忧愁:“不是这个理,你说,刚刚那些粮食,够之前咱们在城外看到的那些妇孺们吃多久的时间?”
秋浓思索了一下:“若是顿顿管饱,只怕要吃三个月的时间,若是省着点吃,吃个半年都是行的。”
徐其容叹了口气:“那你说,她们为什么要在山上待那么久?”宫七虽然吃惊会有那么多粮食,却没有开口说留下一些在徐府,可见得他们是需要那么多粮食的,甚至,那些粮食可能还不够!
秋浓跟着徐其容时间长了,两人比寻常人要默契了许多,听徐其容这么说,秋浓立马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心下一惊脸色一白。
开口就道:“姑娘,这事情非同小可,您可要记得德公当初说的那句话,可不能多管闲事!”
这事情是冲着谁来的尚且不知,她如何能做到坐视不理!更何况,华裕德帮了徐家那么多大忙,从来没有开口要他们报答过,若是之后华裕德再有什么需要,她又怎么能拒绝?
到底是无法完全做到置身事外的!
只是,华裕德不让宫七跟她说具体是怎么回事,遮遮掩掩的,明显就是不想让她牵扯进这件事来。徐其容在感到稍微有些安心的同时,心里也升起一种颇为微妙的情绪,他,这是在护着自己么?
却说华裕德在看到运上山来的这些粮食和衣物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是了,她那么聪明,宫七那蠢货怎么可能骗得了她!
宫七还洋洋自得:“十五小姐说之前给百岁堂和善堂做衣裳的时候多做了一些,正好给我们,并没有怎么麻烦十五小姐。”
华裕德看着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想叫他去外面雪渣子上面练习单指倒立了:“这些衣裳一看就是从成衣铺买来的,之前给百岁堂和善堂做的衣裳,都是徐十五买了布匹,请裁缝做的,跟这个完全就是两样!”
宫七神色一僵。
华裕德叹了口气:“整个涪州城里面百岁堂和善堂统共有多少老人孩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就那么些人,居然能多出来这么多棉袄,你就不动一动脑子想想么!”
宫七瞪大了眼睛:“这些衣裳都是十五小姐从成衣铺买来的?”
“这么多衣裳,也不知道十五小姐跑了多少成衣铺子!”宫七忍不住感慨道。
华裕德看向宫七,宫七脖子一缩,主动道:“主子爷,属下去雪地里单指倒立去了。”
华裕德淡淡道:“山上粮食紧缺,你今天就别吃了吧,给孩子们省两口口粮。”然后转身对童儿道,“收拾一下,咱们下山,去找姓裴的谈一谈!”L
☆、第三百三十七章 质问
华裕德带着童儿,直接去了知州府上。
裴知州见华裕德来了,笑得一脸的随和,笑道:“德先生怎么这会子来了?眼见着后天就是小年了,听说德先生还住在城外的双桂禅院,不知可缺些什么?”
华裕德懒得跟他寒暄,直接问道:“裴知州,前些日子本官让人给你送的信,你可看了?”
裴知州一脸惊讶:“德先生让人给下官送了信?”然后仔细琢磨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是口信吧?让城门官把徐家小姐和元霜放进城的事情?那事情下官还得谢谢德先生,不然还不知道元霜在外面会受什么苦呢!”
华裕德皱了皱眉,裴知州能够在涪州城一路做到知州,显然不是什么蠢货。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明显是在装傻。
华裕德冷哼一声:“裴知州,我劝你,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
裴知州却是打定主意装傻到底了:“德先生说的是,下官一辈子除了科考的时候,从没有出过涪州城,自然是见识短浅的,许多事情,还需要德先生提点一二。”
华裕德甚不耐烦,见两人已经走到了花厅,身后跟着的人都自主的跟他们隔了六七步的距离,当下就肃着脸问:“裴知州,我问你,你什么时候答应那群妇孺的要求?”
裴知州却是吓了一跳,开口的语气非常的夸张:“德先生,那些人可是乱民,没有上面发话,我们如何能随便答应她们的要求?”
华裕德有些气,语气也忍不住提高了:“那一群妇孺。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孩子,算什么乱民!”
裴知州虽然不敢得罪华裕德这个钦差大臣,却坚持得很:“她们在城外的时候把徐家小姐的马车和元霜的马车都围了起来,后来又跟着土匪上了山,如果不是徐家小姐和元霜命大,说不得就被她们赚上山去了。如何不是乱民!”
华裕德厉声道:“裴知州。这话不是乱说的,她们是怎么上山的,你不知道吗?我让人送了那么多信来。你一封都没有看?”
裴知州脖子一梗:“什么信?除了山匪的恐吓信,下官什么信都没有看到!”
华裕德喊道:“童儿!”
童儿立马上前几步,恨恨的看了裴知州一眼:“那写信是童儿亲自送来的,亲自交到贵府管家手里的。知州大老爷如何能说什么都没有看到?”
裴知州低头看了他一眼,居然显得几分管委森严:“你说的就是那些恐吓信吗?”
童儿瞪大了眼睛:“那如何会是恐吓信?”
裴知州冷笑:“说什么如果不处理好这件事。说不定会危及整个涪州城,凉了全天下穷苦百姓的心,说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时候会国将不国。城将不城,这不是恐吓又是什么!那是乱民,跑到城门下面示威。还打算劫持徐家小姐和下官的外甥女的乱民,没有派兵去攻打她们。已经很不错了!”
华裕德气得脸色铁青,目光阴鸷的看着裴知州的眼睛,问道:“你是说真的?”
裴知州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然后转头对一个丫鬟道,“去把本官书房里面用来垫桌角的那叠书信拿来!”
华裕德和童儿听到“垫桌脚”三个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胸口闷得很,又难以纾解,华裕德问道:“如果我吩咐你放她们下山,并且让她们东家把佃租降五成呢?”
裴知州瞪大了眼睛:“你这才是在伤百姓的心!佃户租人田地,自然是应该交租子的,交不出租子,拿女人、拿儿女抵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德先生这般吩咐,下官不敢听从!”
华裕德喝道:“哪个东家会收九成的租子?”
裴知州被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面退了两步,然后才道:“东家收九成租子自然是有收九成的道理,那些女人的丈夫,有好几个都是跟着人上山做土匪了的,说不得就是那些刁民故意串通山上的土匪谋害东家!那陈家湾的陈老爷和林家坳的林老爷,现在可都在那些土匪的手里!”
童儿忍不住道:“也是被逼得没有了活路,不然谁会让女人和孩子出面?他们不过是想讨一个公道,知州大人一竿子把他们都打成山匪,未免过于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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