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被徐其容这满口的胡言乱语给气乐了,横了一脸尴尬的沈回知一眼,道:“他还好意思哭?这么大人了,也不怕在晚辈们面前丢脸!”
怕丢脸的沈回知:“……”
“罢罢罢,”沈老夫人终于放过了沈回知和何氏。对他们点点头:“都起来吧,跪这么一地像个什么样子?容姐儿说的是,你们一屋子大老爷们儿还没有人家一个小娘子有条理,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众人都低下了头,不管怎么样,沈老夫人是暂时不会追究他们责任了。
徐四老爷却没想那么多,听到沈老夫人夸自己小女儿,就有些得意:“我家灼灼向来都是这般聪明的。”
沈老夫人一噎,若是自己的儿子这个样子,她也就开口骂了,可说这等话的偏生是自己的女婿,当着容姐儿的面,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徐四老爷没脸的。只好把话都憋回去了,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话间天色已晚,沈老夫人一行人一路奔波,到了徐府之后情绪又这般大起大落,别人尚好,沈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就有些熬不住了。
徐四老爷担心沈老夫人身子,忙让沈安家的安排了食宿。
状元巷这边的宅子不算大,沈家一家子都来了,肯定是住不下的。徐四老爷本来要自个儿搬到东厢,把正房给沈老夫人空出来的。可沈老夫人许久不见两个外孙女,非要跟她们一起去住西厢。
众人想着,沈雅茹也住在西厢,有沈老夫人看着,她也不敢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便也不多作劝说。于是徐四老爷依然住在正房,东厢收拾好了,安排给沈回知和何氏住了,其他人用罢晚膳之后,徐四老爷亲自把他们送到了什刹海那边的宅子。
遇到这种事情,众人都没什么胃口,晚膳用得极其敷衍,徐其容耍乖卖巧,才哄得沈老夫人勉强用了半碗碧粳米粥。
晚上躺在床榻上,徐其容忍不住期望,华惟靖若是明日能早些回到西京城就好了。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东阳侯府那边的管家便领着几个家丁,抬着东西上门来了,说是商量婚期的。大清早的,把沈老夫人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亲自拿了扫帚,和下人们一起,把东阳侯府的人都打出去了。
这一劳动,到用早膳的时候,更加没有胃口了,又过了一个时辰,竟开始发起热来,这是气病了。徐其容忙让人去请了叶临来。
沈回知和沈回风都是见过叶临的性子的,见徐其容请来的大夫是叶临,心里都有些不高兴,生怕本来就气急攻心的老夫人又被叶临这个大夫气出个好歹来。
两人便都立于沈老夫人床前,两双眼睛都瞪在叶临身上。
好在叶临虽然脾气不好,却也是分得清轻重的。知晓沈老夫人是徐其容的外祖母,也没敢乱来,像普通的大夫一样望闻问切了一番,然后施了银针,开了药方。除了话少了些,倒也没别的不对。
叶临到底是神医,给沈老夫人施针之后,沈老夫人便觉得身子一轻,没有之前那般难受了。沈回知和沈回风虽然心里还有些计较之前叶临态度的恶劣,却还是压着性子跟叶临道了谢。
照例是徐其容送叶临出门,叶临叹了口气,对徐其容道:“沈老夫人的身子骨,怕是要好好将养一番了。”
徐其容面上一慌:“可是有什么大问题?”
叶临摇摇头,难得的一本正经:“现在还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老人家的身子骨本来就比不上年轻人,之前又从晋州到西京城一路奔波,如今情绪又大起大落,心脉上难免有些承受不住。若是不好好将养,只怕就会出大问题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他……回来了吗?”
叶临点点头:“信鸽已经回来了,说是距离西京城不远了,估摸着申时便到了。你到时候找个借口来医馆一趟。”
徐其容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一直把叶临送到大门外,让秋浓跟了去拿药,然后自己站了好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这才转身,打算回西厢去。
一转身,却看到沈雅慧一脸煞白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他们后面跟了多久。
徐其容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半响,沈雅慧带着哭腔问:“容表妹,祖母会不会……会不会……”
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事情的小娘子,徐其容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拉着沈雅慧的手,安慰道:“不会有事的,咱们让外祖母好好休养,不要让她操心。”
沈雅慧也不是那般好骗的,眼泪唰的就留下来了:“如今这事,祖母如何能不操心?三姐姐……三姐姐她……唉!”
沈雅茹一心求死,沈雅慧纵然心里对她有所埋怨,可到底是自己的堂姐,那些埋怨的话,一想到沈雅茹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就说不出来了。
徐其容也没有办法,又不好让她这么回去让人担心,只好陪着沈雅慧慢慢的转悠着,等她情绪平复。L
☆、第两百零六章 徐门立华
正陪沈雅慧走着,就见沈鹤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往外走,居然没一个人拦着他。
徐其容吓了一跳,也不管沈雅慧了,提着裙摆便小跑着拦在了沈鹤面前:“二表哥,你去哪里?”
沈鹤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容妹妹,你别拦我,我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
徐其容心里又气又急,说什么也不许沈鹤出去。可到底年龄差摆在那里,又一个是女儿身一个是男儿身,沈鹤一门心思要去跟东阳侯府理论,徐其容哪里拦得住!
徐其容有心叫沈雅慧过来帮忙,沈雅慧却跟吓傻了似的,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好在这个时候秋浓去杏林医馆抓了药回来了,见自家姑娘正跟表少爷拉扯,也不管那么多了,袖子一捋,伸手一抓就把沈鹤推了个趔趄。
沈鹤堂堂一个男子,被一个女子推得差点儿摔倒,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脖子根儿涨得通红,一根食指指着秋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有你出个名堂来。
秋浓才不管他,扶好徐其容,帮她理了理拉扯中弄得有些乱的衣襟和袖子,一脸的关心:“姑娘,您没事儿吧?”
徐其容摇摇头。
然后秋浓便一脸指责的看向沈鹤,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的意味:“表少爷你未免也太不小心了,我们家姑娘一个小娘子,你也好意思欺负?欺负自己表妹,说出去都丢死人了。”
沈鹤本来还觉得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的,现在听秋浓这么指控,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仔细一琢磨,恍然觉得好像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忙一边跟徐其容鞠躬一边道歉。
徐其容摆摆手,叹了口气,一本正经的问沈鹤:“二表哥去东阳侯府理论。可想过人家是否愿意跟你理论?”
沈鹤脖子一梗:“他们凭什么不跟我理论?我妹妹,说欺负就欺负了;我祖母,说气就气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其容被沈鹤这理直气壮给气乐了:“天下要真是有理走遍天下,大舅舅他们为何会愁成那样?茹表妹干嘛又被逼得投缳?二表哥。你也不小了,怎么不想想,你去东阳侯府那么一闹,满西京城都知道东阳侯府和沈家的亲事了,岂不是如了人家的意?”
沈鹤一呆。
徐其容继续恨铁不成钢道:“再或者。这西京城里面没几个人认识你,你单枪匹马的过去了,万一人家一不做二不休把你拿捏住了来威胁二舅舅,你说二舅舅怎么办?到时候大家就不止为三表姐担忧,还要为二表哥你发愁了!”
沈鹤虽然做事冲动,却也不是听不进别人劝的人,现在听徐其容这么一说,才发现自己又欠考虑了,不由得有些羞愧。
嗫嚅道:“容妹妹……我不是……”
傻在一旁的沈雅慧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沈鹤叹了口气:“二哥哥。容表妹说得没错,咱们还是乖乖听爹爹们的安排吧!”
沈鹤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凶狠,一双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徐其容觉得有些不对:“二表哥,可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如果没事,沈鹤怎么这会子跑出来了?而且身边没有一个下人跟着!
沈鹤语气中带着些杀意:“茹妹妹听说祖母被东阳侯府的事情气得倒下了,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一家子,趁人不注意,就要撞墙,要不是守着她的下人手脚麻利。只怕现在不死也去了半条命了。”
说到这里,握成拳头的右手忽然用力的捶了自己左肩一下,发出骨肉撞击的声音,因为疼痛。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那群畜生!”
好不容易不哭了的沈雅慧一听沈鹤这话,眼泪又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带着哭腔骂道:“他们这么作孽,凭什么?凭什么?”
徐其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正在赶回西京城的华惟靖身上,自己也没有几分把握。自然不能把那些话说出来宽慰两兄妹,只好拿一些“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船到桥头自然直”等话劝慰。
等终于安抚好了沈鹤和沈雅慧的情绪,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午膳用过之后,徐其容立马推说自己要去医馆看账,带着秋浓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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