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说了,有句话叫‘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灼灼,爹爹也是人,不是活佛。”
徐其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原来爹爹,还是理解自己的。立马又想起前世的时候,自己说什么,做什么,爹爹都误解自己,把自己推得远远的。现在想来,若是自己那个时候心里有什么话都跟爹爹说清楚,不跟爹爹闹别扭,只怕到最后也不至于落到那等田地。
“非是灼灼心狠手辣,”徐其容觉得自己还是要跟徐四老爷解释一下的,眉眼低垂,突然就有些伤心,“若不是他们那么对采月,灼灼也不会用这一手去害他们。本来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可现在咱们搬出来了,他们跟咱们就没关系了。让徐家丢脸的人是他们,到时候徐家的列祖列宗怪罪的自然也是他们,咱们没有给徐家丢脸。”
徐四老爷点头,笑了笑:“对,是他们对不起徐家的,咱们家灼灼是问心无愧的。爹爹这就去书房写信让下人送过去,灼灼要陪爹爹一起写吗?”
徐四老爷觉得自己小女儿说得很对,是他们先逼迫他们父女的,若不是他们害死了采月,徐其容不会想到这招祸水东引,若不是得知了当年徐谨行夫妇是如何对待平泰公主的,徐四老爷也不会答应徐其容这招祸水东引。
“也好,”徐其容想了想,点了点头,又道,“爹爹,采月葬在什么地方?灼灼想明日去看看她,也好叫她安心。”
徐四老爷并不阻拦徐其容,只道:“让平安驾车跟你一起去吧,平安知道地方。记得早点回来,那地方荒郊野外的,待久了,爹爹难免担心。”
徐其容点头应了。
之前一来是事情多,忙,二来是她有些不敢去见采月。如今她终于可以站在采月的坟前说自己不久就可以替她报仇了。
秋浓跟在主子身后,主子的话都听在耳里,不由得鼻子一酸,打定了主意去找虞夏商量,明日就让她跟在姑娘身边,也好在采月的坟前上三炷香。
徐四老爷果然立马去书房写了两封信,一封让人送到梁府,一封让人送到段府。却说这梁文璟收到信之后,心思一动,立马就让下人去了段府请段旭上门。
下人到段府时段旭正好不在家,等段旭到梁府的时候,夜色已晚,烛光昏帐,梁文璟和段旭连晚膳都来不及用,便到书房商量徐四老爷这封信。
梁文璟多疑,段旭却是直接多了,诧异道:“徐亭远如了咱们的愿,梁公缘何这般着急召下官前来?”
梁文璟叹了口气,说了自己的揣测:“那徐亭远若是真如咱们猜的是那两人的血脉,听说徐家这两日正闹腾着,他如何能这般轻松?听闻太子殿下杖责了徐亭进,只怕,太子殿下是知道了些什么,咱们或许是找错了人。”
段旭一惊:“梁公,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梁文璟叹了口气:“好在那徐亭远是个自命清高的,并不曾与我等过多接触,在他面前,我们也不算暴露。如今只好先撇开徐亭远,与徐亭进接触看看。”
“下官倒觉得这并非坏事。”段旭倒是甚是欢喜,“那徐亭远远离庙堂,万事不知,跟他一比,徐亭进更适合坐那个位置,更别说跟东宫那人比了。”L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
第二日一大早,徐其容就带着秋浓和平安一起出了门,因为担心杜大公子今天会来,所以徐其锦并没有一起去。
采月葬身的地方山清水秀的,已经深秋的季节了,秋风瑟瑟,再是山清水秀的地方都显得有些凄凉。
徐其容看着秋浓把祭品摆在采月的坟前,叹息了一声,亲自上了三炷香……像她们这些做丫鬟的,死了之后连个碑都没有,一拢黄土便埋葬了一生。
徐其容对着那三炷香开口:“采月,你且在黄泉路上等着,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就算是老天不替你报仇,我也要替你报仇。”
徐其容说完,秋浓便跪在坟前稳稳地磕了三个头,红着眼睛:“采月,是我害了你,你心里若是有怨,便来找我,这是我欠你的。”
徐其容没想到秋浓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得后背一凉,皱了皱眉头,不悦道:“她找你做什么,她若是能出来,自去找害死她的人便是。”
想了想,徐其容还是先回了路边的马车,留了秋浓在坟前,打算让她再待一会儿。
坐在马车车厢里正打着盹儿,忽然听到远远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公子,咱们采了这么多,够了吧?哎,那边有马车,咱们过去问问是谁家的马车,看能不能载我们一程。”
然后是另外一声回答的声音,声音有些小,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
然后便听到先前那个声音说:“其实也不丢人,再说了,公子前几天不肯跟她一起道贺,偏自己去了,她能不生气么!再说了,公子答应了她亲自来采这狗尾巴草,结果转头就派了小的来,她能高兴么,逼着公子走着来采一束狗尾巴草。也并不是特别无理取闹……哎,那好像是徐家的马车啊!公子,等等我。”
徐其容皱了皱眉,掀开车帘。道:“平安。”
平安跳下马车,似是张望了一番,然后对徐其容回道:“是一位小公子,带着一个小厮。”
徐其容松了口气,平安虽然长得并不健壮。却也不是看起来好欺负的。
正打算亲自下车看看是谁,就听到车厢外有人问:“请问这可是徐家的马车?不知车里是徐家哪位主子?”
徐其容心有所感,掀开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一望,果然见金哥儿一副狼狈模样站在那里,后面站着拿了一大束茅草穗的锦年。徐其容往锦年手上一看,上面密布着极浅的血痕,应该是被茅草叶子割到的。
再一看金哥儿的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不由得乐了:“金哥儿。你们两个干什么来了?扯那茅草穗子做什么?”
华惟靖眼前一亮:“原来是五小姐。”然后指了指锦年手里的茅草穗子,道,“喏,未婚妻要的。也不知她到底要干嘛。”
徐其容吃了一惊,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她多活了一世,自然也是知道有未婚男女或者恩爱夫妻互赠白茅穗子的,可也没听说有谁深秋的时候来扯白茅穗子的啊!且不说那茅草叶子老了容易割手,就是那穗子上面,都是一层吹一口气都飘没了的绒毛。拿回去怕只剩一把草杆儿了。
华惟靖奇道:“没想到五小姐认识这个。”
徐其容抿了抿嘴,指了指驾车的平安:“我也刚知道,是平安告诉我的。”
刚刚在采月的坟前,看到坟头上长的草。徐其容下意识的就伸手想要拔掉,还是平安告诉她那是茅草,容易伤手。这会子金哥儿说是未婚妻要的,她哪里还想不到这是白茅草。
那边秋浓听到这边有说话声,也不敢再久留了,忙收拾好了往马车这边走。
锦年一副苦兮兮的模样:“五小姐。可以载我们一程否?我家公子早膳都没用,就被赶出来了。”
徐其容低头看了眼华惟靖衣服的下摆,果然湿漉漉的,想了想,道:“你们坐车辕上,到城门口的时候便下来。”
锦年哎了一声,忙欢天喜地的把手里的白茅穗子往车辕上放,徐其容神色诡异的盯着看,华惟靖见徐其容盯着看,以为她也想要,正待开口,就见锦年的手抖了一下,白茅穗子在车辕上磕了一下,上面的绒毛分崩离析,只剩下一把草杆儿。
锦年哭丧着脸:“小的只是手痒,想放下来挠挠。”
华惟靖把到口的话又憋了回去,恶狠狠的瞪了锦年一眼。
徐其容笑道:“这路边也有许多的白茅草,你们再去扯一点,左右我还在等人,不耽搁时间。”
锦年忙道:“公子休息一会儿,锦年马上回来。”
华惟靖沉着一张脸不说话,落在徐其容眼里,便是这孩子害羞了,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锦年刚走,秋浓就拎着篮子回来了。徐其容看到秋浓篮子里没有摆完的祭品,想起锦年刚刚说的他们还没用早膳,便对华惟靖道:“若是不嫌弃的话,就随便吃点吧。”
华惟靖伸手拿了一个频婆果,捏在手里不说话。
徐其容摇了摇头,车厢里面的一个暗格里面找出一把匕首,递给秋浓,秋浓会意,从华惟靖手里接过那个频婆果,麻溜的开始削皮。
华惟靖想了想,问道:“不知五小姐来这荒郊野岭做什么?”
徐其容低垂了眼,秋浓忙道:“华公子快别提了,我家小姐这会才好点儿……上面那座没有名字的新坟,里面埋的是以前跟婢子一起服侍小姐的姐妹。”
对于徐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华惟靖是在清楚不过了的,现在听秋浓这么一说,立马明白是那个死了的丫鬟,抿了抿唇,无从安慰,只好道:“五小姐且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徐其容点了点头:“人死是不能复生,到时候我替她报仇,总不会枉死就是了。”
正说着,锦年已经小跑着回来了,一边跑还一边护着手里的白茅穗子,生怕手一抖,又剩下一把草杆儿了。
徐其容抿了抿嘴。
车辕上挤三个人,平安倒不好驾车了,索性有秋浓在,两人年纪又还小,又是从小认识的,徐其容也就不讲究那么多了,还是让华惟靖进了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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