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魏国公府可是郑皇后的娘家,而今天康王爷的亲家次辅张明翼可是也跟昌王走的极近,张影心差一点儿就成了昌王妃呢,这个时候魏国公夫人提起这桩“旧事”,用意十分明显,
“哈哈,谁说不是呢,”
“这也是王妃跟周大公子福泽厚重,得老天保佑,”
未足六月而产,竟然活了,就算是不太了解当年事的贵夫人们都相视而笑,大家都是内宅里打滚儿的,这样的“奇迹”背后是什么,哪里会猜不出来?再想想丁湘云那娇娇柔柔的模样,个个心里骂了一句不要脸的狐媚子!对丁湘云也少了分尊重。
看着老王妃紧抿的唇角,杨骄暗暗一笑,悄悄拉了拉周蓓儿的衣袖道,“周姐姐带我去浣玉阁好不好?”被人提起当年事,周昧就算是再有出息,也掩盖不了他是丁湘云未婚而孕的事实,若是遇到有心人,只怕连他不是周克宽的亲生子也能查出来,这样一来,看这对母子还怎么霸占了康王府去!
周蓓儿是康王曾经的侧妃郑氏唯一的女儿,因为郑氏早亡便被抱到老王妃身边抚养,也是一副水晶心肝,如今已经听完了想听的“旧闻”,欣然起身向曲氏笑道,“祖母,我带骄娘妹妹去看看我新得的几株早菊。”
前世杨骄嫁到王府时周蓓儿已经嫁到曲家多年了,周蓓儿似乎也不并不怎么爱回娘家,后来康王战死,周昧袭爵,周蓓儿莫名在曲家自缢身亡,周昧为妹妹讨要说法,只逼得曲家丢职抄家,现在想来,周昧哪里是在给妹妹讨公道,分明是一切跟周克宽有关系的人都要被斩草除根!
杨骄举目望着满眼的苍翠,藏在这重重富贵后的一切,那么的丑陋肮脏,她恨不得引一道天火烧光了它!
“以前老听祖母说起郭老夫人,”周蓓儿被曲氏养在荣恩院,轻易不怎么出门,还是头一次见到杨骄,“听说老夫人跟先头的王妃是极好的,还有我母妃,”周蓓儿见杨骄无端端的红了眼睛,心中一诧,“妹妹在想什么?可是哪里不舒服?”
“啊?没什么,就是这园中景色太美,看呆住了,”杨骄赧然一笑,仰头道,“周姐姐的母妃?周姐姐还记得你的母妃么?”周蓓儿跟周徇都是养在曲氏身边,只是好像两人并不亲近。
周蓓儿看着身边的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再想想这里是王府,到底不是一般的勋贵人家能比,也就释然了,“这园子从去年要为大哥说亲开始,母妃就命人修整了,除了御花园我们这儿也是头一份儿了,妹妹若是喜欢,以后常来便是。”
杨骄跟周蓓儿今天是头一回见面,她真心不觉得周蓓儿会格外跟自己投契,而且曲氏养出来的孙女,会说的出这样浅白的话?“京城里头一份儿”?一个手握重兵的王爷,占着京城头一份儿的宅子?杨骄甜甜一笑,“我觉得也是,我逛过的园子还真是王府的最好了,等将来周二公子成亲的时候,这里再修一回,只怕就成了仙境了。”
“我二弟么?”周蓓儿默然一笑,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周蓓儿已经敏感的从郭氏的言辞中感觉到了她对丁湘云的不以为然,“母妃自然是极疼爱二弟的,只是再为二弟修回园子,母妃想来是不会有这样的精力的。”
周蓓儿自幼丧母,心思自然比一般的姑娘更细密,十几年冷眼看来,嫡母妃丁湘云对周徇的“疼爱”跟对周昧的严苛,叫她心生狐疑,今天荣恩堂的诸人的闲话已经给周蓓儿太多的启发,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祖母曲氏不喜欢周昧的原因。
“我的生母是已故的郑侧妃,妹妹可能没见过她,”见杨骄只是微笑不语,周蓓儿将话题又扯回到自己身上,“我还记得母妃赞过郭老夫人好医术呢,若是先王妃跟我母妃都还在的话,我们说不定早就认识了。”
初次见面的周蓓儿在自己面前提起先王妃跟郑侧妃?杨骄掩下心中的疑惑,亲昵的拉着周蓓儿的手道,“那改日周姐姐也到我家里来玩玩好不好?虽然我家的园子不像王府这么大,可我家去年才请江南的匠人造了一艘画舫,天一热我们就到湖心乘凉去,湖风带了水气,润润的很舒服。”
“好,过些日子我就跟祖母说,我们王府虽然什么都有,可却太过清静,平日我想寻个人说话都没有,”见杨骄愿意跟自己亲近,周蓓儿很高兴,转而有些懊恼道,“只是要等大哥的婚事完了才成,唉,还得一个月呢。”
“是啊,只怕那个时候天气已经冷了,咱们就游不了湖了,”杨骄也是一脸失望,这个周蓓儿对自己这么热情,只怕必有所图,自己等着就好。
“骄娘,你来啦,快过来这边儿,”杨骄一进小姐们呆的浣玉阁,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招呼自己。
是承恩伯府的姜卉,杨骄抿嘴一笑,过去挽了她的手道,“你从老家回来啦,我正想下帖子请你呢!”
承恩伯是太后的娘家,因着太后跟郭氏的关系,两家自来交好,尤其是姜卉跟杨骄,更是闺中好友。
“你快些下帖子请她吧,”杨骄话音未落,另一个穿了翠色宝相花纹收腰窄袖杭绸褙子的姑娘已经走了过来,“你看看卉娘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不非得硬撑着出来-”
姜卉一向身子弱,可偏又好强,这次只怕又是不肯在家里养病,杨骄看着用了胭脂仍掩不住苍白的面色,“你何苦来-”姜卉虽然在自己落难的时候抛弃了自己,不过人是趋利避害的本性罢了,但并未对她做出过不好的事情。
“何苦来?难道要任由她在人前说我身子弱么?”姜卉细细涂了口脂的红唇抿了一下,“我竟不知道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就碍了她的眼!?”
姜卉的父亲承恩伯是太后的侄子,而姜卉生母早逝,现在的继母胡氏已经为承恩伯生了两子一女,杨骄时常听姜卉抱怨继母待她不好,可是单从今天的事情来看,姜卉确实是病了,“可你这样出来,旁人会怎么想?”
听杨骄这么说,姜卉一扬纤眉冷然道,“那就是她的事了,我总不能叫她为了自己的女儿坏了我的名声!”
☆、第7章 七撞衫
姜卉的异母妹妹今年不过四岁,离说亲还早的很,而姜卉今年跟杨骄一样大,胡氏坏了姜卉的名声实在是对她自己没有多少益处,杨骄暗自摇头,“那咱们到那边坐着吧,”姜卉现在这种随风倒的样子,摆明了是在说继母苛待,若是以前凭杨骄的性子跟姜卉的关系,定然会劝上一劝,不过现在的杨骄却没了这份心思。
“骄娘,你别说卉娘了,她但凡有些倚仗,又怎么会这么苦着自己?”穿翠衣的是杨骄的另一个好友宁武侯府的崔婧,她一向是站在姜卉这边儿的,直接将杨骄拉到一旁,“还有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穿着这个样子来,被那个马蕊娘看到,又要笑你了。”
长兴侯杨家跟承恩伯府,宁武侯府,安国公府,魏国公府一向走的很近,几家的儿女也是好友,而崔婧口里的会笑杨骄的则是归德侯府的马蕊娘跟马心娘姐妹。
“是不是马姐姐今天穿的很漂亮?”再次听到马蕊娘的名字,杨骄心里暖暖的,“她人长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骄娘?你怎么?”姜卉一向身体不好,因此杨骄病了也没有常去看她,对她提到马蕊娘亲切的语气惊诧极了,姜家是因为出了个太后才封的爵位,根基底蕴跟开国侯马家跟权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姜卉最不喜欢的也是这两家姑娘那高高在上的姿态。
“没什么,这阵子我在家养病,闲来无事想了想,其实咱们跟马姐姐有多大的仇怨?不过都是些言辞上龃龉,咱们也一年年大了,心胸也要开阔些才是,”杨骄语重心长道,“卉娘说是不是?”
自己要是再说不是,不成了心胸狭窄的人?姜卉眉头滑过一丝不愉,心有不甘的低声道,“妹妹大了想的多了,可是你别忘了次次都是她跟权家的丫头先挑的事,就是看你比她容色好又更得长辈们的喜欢,才恨不得你丢人!”
真的是马蕊娘处处针对自己?杨骄低头一笑,她长的是不错,可也不比马蕊娘强太多,至于更得夫人们的喜欢,并不是她性子有多么的讨喜,而是她是杨家女的身份罢了,“那这回走着看吧,”杨骄不想引起姜卉的疑心,不置可否道。
“你这是做什么?穿成这副样子?”果不其然,杨骄人还没有坐定,那边马蕊娘已经探过身子质问道。
今天马蕊娘是刻意打扮过的,马蕊娘比杨骄大一岁,已经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因此对这种场合要比常人重视一些,杨骄看着一身玫瑰红织牡丹纹收腰窄袖羽缎长禙子,脚上的浅米分色牡丹花绣鞋上各缀了一颗明珠,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飞仙髻上赤金的红宝大凤钗流光溢彩,斜插的凤头垂金丝垂珠也是由点点红宝制成,配上马蕊娘的雪肤樱口,端底是一位艳压群芳的美人儿。
一向最喜欢跟马蕊娘别风头的杨骄忽然换成了一身素雅的妆扮,天差地别的变化马蕊娘本能的怀疑杨骄又打什么鬼主意呢,口里的话更是不好听,“怎么,你平日不是最讲究什么侯府的脸面么?生怕自己哪里差了叫人看轻了去,今儿是怎么了?头面叫人偷了?长兴侯叫人夺了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