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了头,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仅此而已。
风过鬓发,凉透人心。
耳畔回响着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喧嚣之音、嘈杂之声,伴随着呱呱坠地的婴儿啼哭。那一场混乱中,到处弥漫着血腥之气,随处可见的是鲜血和杀戮。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歇斯底里的喊叫,充满了惊恐与绝望。
而最后的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年的枫叶,是真真实实用鲜血染红的。灿若云霞,绝世无双。
“爷?”李焕将披风轻柔的披在赵朔身上,为其系上飘带。
赵朔起身,眸色微冷的迈开步子。
夏雨远远的站在,她清楚的知道,赵朔前进的方向,正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一叶知秋”。他——又要去找她了吗?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一句话也没说。
赵朔的心里,似乎有很多事。
黎明的曙光从窗户处稀稀落落的洒下,夏雨揉着睡意惺忪的眸子,勉强起身。伸个大懒腰,还是自己的床舒服,刑部大牢的木板床,真心太硬。
梳洗,吃早饭。
夏雨都没能再见到赵朔,他一夜没回来,一大早也不见人影。
不见就不见吧,日子还是照样过。
吃完饭,夏雨从后门偷溜出去。
梁以儒不是说了吗?她是皇帝放出来的,而接下来,就要她自己去查明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头可断血可流,没杀人就是没杀人,即便站在阎王面前,她也能倔着脖子喊出声来。
这便是夏雨。
神使鬼差的,夏雨竟然走到了谢家门前。
高高悬挂的将军府匾额,金漆描绘,写得很好看。夏雨不识字,却认得金漆这东西,只有有权有势之人才能配得上。她不知道谢家到底有多少家业,但她想着若是疏影能留在谢家,应该不比留在睿王府差多少。
睿王府有个摄政王府时时刻刻的虎视眈眈,谢家应该会安全一些。
深吸一口气,夏雨转身欲走,却见一辆马车徐徐停在门前。心下正疑惑不解,只见谢蕴快速下了车,随即撩开车帘朝着车内笑道,“疏影姑娘,下来吧!”
“疏影?”夏雨站在那里,看着谢蕴小心翼翼的搀了疏影下车。
谢蕴的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的东西,那种眼神不是轻易可以掩饰的。温柔得,能拧出水来,却将所有的注意力,都倾注在疏影身上,已然没有任何的余地,可以留给别人。
疏影轻轻咳嗽着,缓缓下了车,“多谢小侯爷。”
“你身子不适,赶紧回去歇着。”谢蕴怜惜的望着面前娇弱的女子,行动处如弱柳扶风,抬眸间病如西子胜三分。这样的女子,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怜悯与疼惜,是最难以解释的沉沦初始。
“是。”疏影躬身行礼,继而从袖中取出一个黄色的东西,“这是我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若侯爷不嫌弃,权当是疏影的一份心意。”
谢蕴欣喜,“给我的?”
疏影点头笑着,羞赧的应了一声,“嗯。”
快速接过,谢蕴置于掌心,可谓欢喜得不得了。
蓦地,疏影看见了不远处的夏雨。夏雨就站在石狮子旁,一言不发,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骤然轻笑,疏影捂着胸口快速走过去,“阿雨,你怎么来了?”
“疏影,我来看看你。”夏雨笑得尴尬,“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疏影摇头,从怀中又取出一个平安符,温柔的塞进夏雨的手中,“阿雨,这是我给你求的平安符,你好好守着,别弄丢了,知道吗?”
夏雨愣住,“疏影,你知道我不信这个。”
“你——”疏影笑得勉强。
浮月上前,“夏公子有所不知,姑娘得知夏公子入了刑部大牢,茶饭不思,带着伤恳求小侯爷,许她出门去庙里为夏公子求得这平安符。姑娘的一番心意,夏公子若是不收,岂非糟蹋了?”
夏雨蹙眉,“你伤势未愈,去庙里作甚?若是扯了伤处怎么办?”
疏影笑得微凉,“我不过是皮肉伤,又有什么打紧。你没事就好,能好好的走出刑部大牢,我这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傻子。”夏雨低语呢喃,攥紧了手心的平安符。抬头,却见疏影面色苍白,整个人何其虚弱,“回去好好歇着,以后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不需要。我夏雨的命,硬着呢!你们几个都给我好好的,我就什么事都没了。”
“你才是真的傻子。”疏影定定的望着她,眸中带着异样的神色,复杂难言。那一句傻子,却夹杂着轻微的颤音。
夏雨深吸一口气,“你赶紧回去躺着,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回代州。咱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疏影点了点头,唯有一个字,“好。”
“我先走了。”夏雨转身就走。宏名场圾。
“阿雨。”疏影忽然喊了一声。
她转身,“怎么了?”
疏影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变了,你还会像以前那样对我吗?”
“变得如何?越变越漂亮?”夏雨若有所思,“若是这样,那就当不成兄弟,只能当姐妹了。”她潇洒的离开,背对着疏影高高摆着手,“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疏影站在那里,出神的望着夏雨离去的背影,眼底的薄雾逐渐散去,终究归于最初的平静。羽睫微垂,如玉的五指微微蜷握成拳,缩回了袖中,绝不叫人轻易看见。
声息一口气,疏影伸手抚上自己的伤处,忽然用力的咳嗽。
谢蕴慌忙上前,“怎么了?”
“疼——”疏影面色瞬白,紧紧捂着伤处。鲜血从重新裂开的伤口处涌出,浸染了衣衫,沿着她的指缝不断淌下来。
“伤口又裂开了。”浮月疾呼。
谢蕴二话不说将疏影打横抱起往府内走,边走边急道,“必定是路上颠簸,扯了伤处。浮月,找大夫过来,越快越好。”
“是!”浮月快速离开。
安静的躺在谢蕴怀中,疏影垂着眉目,已然虚弱至极。如玉的胳膊,轻柔的环着谢蕴的脖颈,将身子极为自然的贴了上去。
“小侯爷,谢谢你。”她低低的开口。
“说什么胡话,既然入住在这里,便是我的客人。你这身子实在太弱,伤口始终不见好,怕是那些混账大夫只拿钱不办事,本侯定要重罚他们。”谢蕴怒气冲冲,却走得极稳,生怕惊了她,让她伤上加伤。
疏影白了一张脸,笑得何其凄婉,“疏影不过低贱之人,不值得侯爷如此相待。不是大夫不好,是疏影没有福分,这副身子,怕是——”
谢蕴顿住脚步,低眉看着奄奄一息的女子,“有我在,你就不必有后顾之忧。”
她重重的合上眸子,默不作声的靠在他怀里。
谢蕴轻叹,越发将她抱紧,疾步回房。
远处,谢环冷然伫立,目色如霜。
好个病弱西子!
☆、第118章 以退为进
疏影的伤一直反反复复的,难以见好,吃了多少药,敷了多少药,总归没什么大用处。谢蕴也只能是干着急,没有什么好办法。
吃了药。疏影昏昏沉沉的睡去,谢蕴守在床边,出神的望着她安然沉睡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她散落的额发,指尖触及她光滑细腻的肌肤,那一瞬眼底倾泻的光,温柔至绝。
浮月悄然退下,没敢做声。
床榻上的女子,柔弱得让人心疼。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滋生保护欲,恨不能将她捧在掌心里。疼在骨子里。这些日子,他见证了她的琴棋书画,见证了她出淤泥而不染的惊艳卓绝。不同于寻常的王府歌舞姬。疏影的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凄婉迷离。
在所有人的眼里,谢蕴对疏影近乎迷恋的痴柔,如同藕根深陷。藕根开始了生根发芽,再也无法自拔。纵泥潭深陷,又有何惧之?
青玉进门行礼,“侯爷,将军请您过书房一叙。”
谢蕴这才将视线从疏影的身上收回来,深吸一口气起身,面色却有些不太自然,不冷不热的道一句,“知道了。我待会过去。”
“是。”青玉躬身退出房间,临走时,回眸看一眼躺在病榻上的疏影,眸色微恙。
谢环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青云在旁伺候,见着青玉回来,急忙问。“侯爷呢?”
“侯爷在陪疏影姑娘,待会就过来。”青玉轻叹。
青云蹙眉,随即看向眉目温凉的谢环。
青玉上前,“将军,长此下去,侯爷的魂都被她勾去了,以后还谈什么家国天下?还望将军早作决断!”
“决断?你让将军如何决断?”青云问,“疏影说到底也是睿王府的人,住在府中虽然算不得贵客。却也是个有出处的。将军若是能送回去,还用得着等到今日吗?你早前关的禁足是为了什么,难道全忘了?”
闻言,青玉不语。
“你身上的伤,也还没有好全,这才刚刚走出来,又想回去了?”青云继续道。
谢环低沉,“别吵了,出去。”
青云、青玉面面相觑,行礼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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